將千餘青壯迎進城來,徐銳把他們暫且安置在軍營內。
在大乾境內,從縣開始的聚居地都設有軍營,且最少都能容納一營兵馬,完全裝得下這些人。
在安置好青壯後,徐銳便召來徐雲詳談。
“雲哥兒,你做得很好,此次你幫我大忙,可立下大功了!”
“嗐!小人也沒做什麽,全靠主家給的錢和說辭,換誰都能拉來的!”
徐雲倒沒有居功,隻是實話實說:“此行這般順利,誠非我之功!”
“縣軍平日不管事,各村莊都隻能靠自己來守衛自己,所以每家基本閑暇時都會自行演練,所以男人不僅能打,而且敢打!此番出人就能拿錢,名義還隻是幫忙壯聲勢,自不會有人拒絕,基本當場就同意出派人手。”
說著,徐雲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主家……您給的錢我花了大半。”
“誒,隻要能搞來人手,就是全部花去又能如何?千金散盡還複來!不管怎樣,你都立下了大功……”
“我記著!”
自不會苛責徐雲花錢,徐銳勉勵一番後,便讓他退下了。
此番徐雲確實花銷不小,帶去的千金隻剩下五百金。他基本給每個青壯都發了三四兩銀子,如此重利猛砸,才叫各個村莊願意出人。
不過這錢花得值,青壯們大多都自帶武器,可以說人手一把單刀。盡管說是不上陣,但真要上陣時,他們又豈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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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徐銳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部署。
早在淩晨時,鄔鴻鄔戰也領著一百武裝土匪抵達縣城。
是的,武裝土匪。
攜重金和書信歸往鄔家屯,兩個舅子在父親的幫助下,終是說動了固執的鄔家屯長,從鄔家匪幫裏抽選了百餘精銳前來助陣。
這百人可謂悍匪,各個披戴皮甲,裝備有刀劍弓弩。一眼望去就是殺氣凜然,定是常年遊走在戰場之上!
接收了這最後一波精銳,做完各種準備的徐銳,也再無等待的道理。
天一亮,他便領大軍出征。
徐家莊的老弱婦孺都留在了清昌,與衙役、捕快還有新從城裏招募的百餘民兵一起守衛縣城。
留城裏主事的是徐景。
這位中年男人頗有能力,不說別的隻守一個縣城那是綽綽有餘。盡管徐景手上人數不多,但依托守城優勢,抵擋個千餘匪寇完全沒問題。
畢竟真到十萬火急的地步,城中百姓也得幫忙守城。而整個清昌縣內,就沒幾夥超過兩百人的匪寇,就全加在一起,也無法威脅到縣城。
至於徐銳這邊,就是聲勢浩大了。
他的核心力量有120人的本部遊擊兵,150人的徐家青壯,100人的鄔家匪寇,以及傾巢而出的600縣軍。
次要的後備力量,則是各村莊派來助陣的1200個男丁。
這兩千二百人,再加民夫、馬夫、夥夫等一眾輔助人員,共計達到了兩千五百人。這支東拚西湊出來的軍隊,打著五千精兵的驚人旗號,就這麽浩浩****朝鄰縣武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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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都統,您真是太厲害了……”
“收攏來這麽多人,我們一定能救出郡爺的!”
曆經三日,軍隊離開了清昌縣,踏入鄰居武穀縣的地盤。
騎馬在徐銳身側,望著後方那蜿蜒數裏的長長隊伍,韓赤就是由衷而發的感到欽佩。
事先他想著,徐銳頂破天也就能掌控縣軍,領不到千人前去救援……誰曾想對方竟能整來這麽多人!
甭管是不是騙,能騙到也是本事。真的都跟隊伍跑到戰場上了,打不打就不是下邊人能決定的了。身邊人都衝上去,不跟就是違抗軍令,那些武裝平民還能怎樣?隻得被裹挾!
其實乾軍大半都是這樣被官府騙來的,起先也都說不打,可被騙著打了一次又一次,也就真成軍隊了……
“不要悲觀,也不能盲目樂觀。”
“我們這邊畢竟主要是民眾,頂破天算作民兵。能不打還是別打,若非形勢所迫,我不想讓他們折損太多。”
“對了,韓兄可知叛軍人數?”
不斷觀察著周圍地形,徐銳並沒因為隊伍龐大而忘乎所以。
說到底他這邊就是個雜牌軍,硬上也能上,但最好別上。
傷亡一旦超過限度,那必定是要崩潰的,屆時說啥都沒用了。再者,鄉人們來幫他,他於良心於自身信譽,都要盡量避免死傷才是!
“叛軍大概在三千五百人左右,不過都是老手,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壓著我北平郡兵打……”
談及叛軍,韓赤的臉色一下就嚴肅起來。
“相比之下,叛變的武穀縣軍反而是最弱的力量。藏在縣裏的一千匪寇一千胡賊,才是威脅所在!”
“這一千匪寇應該都是蓮花崖匪幫的中堅力量,擅長遠射、步戰,攻勢也主要是他們和縣軍一同展開的!至於一千胡賊則在旁配合,同時遊弋城外,避免求援的信騎逃遁出城……”
說到這,韓赤流露出強烈的恨意。
“我們一百精騎突圍求援,可真正突破重圍的……僅有不到十騎!”
聽聞此話徐銳默然,幾乎不用問,他便能想到當時有多慘烈!
不過一百騎兵能在一千騎兵的圍堵下逃出十騎,真是非常厲害了。
沒有多說,此刻已臨近武穀縣城,徐銳召來一眾心腹,一同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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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家,您就說怎麽打吧!您怎麽說我們就怎麽打!”
徐安徐全這高矮兩兄弟不通戰略,隻是猛拍胸脯,表示會絕對聽令。
“其實我官軍才是勢大,張郡守的兩千郡兵是被圍了,但又不是被滅了!若知援軍前來,必會全力配合!不如一至城外就發起猛攻,內外夾擊,使賊腹背受敵,如此戰必勝也!”
摸著八字胡,鄔戰如此說道。
“不可,縣城現被賊軍占據,我等一到就猛攻……豈不要攻城?莫說無有攻城器械,就是有,臨時湊出的軍隊也達不到攻城需要的士氣標準!”
“強行猛攻,隻會徒增傷亡而毫無所獲,如此必讓士氣更加低迷,屆時連野戰都戰不了了!”
鄔鴻搖頭,直接反駁兄弟的提議。
冥思苦想的妙計被瞬間推翻,鄔戰倒也沒受影響,又甕聲甕氣道:
“那我部百餘悍匪擅長鉤索,可趁夜摸進城內,暗開城門……”
“不可!一路前來,你們難道沒注意到,我們已被少許胡騎所發現了麽?滲透在於密,賊軍已有防備,怕是你們剛剛摸上城頭,就被伏兵全殲!”
極擅馬術、偵查的徐雲忽然開口,提醒己方已被賊軍哨騎所發現。
鄔戰聞言眉頭緊鎖,卻無力反駁。
這不行,那不行,那他是真沒辦法了。畢竟他隻是個武夫,問一個隻愛掄錘子砸腦袋的莽漢有何妙計,也確實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一時眾心腹沉默,隻感到這隊伍是拉起來了,但仗還是難打啊!
“大寶,你有何看法?我隻是集思廣益,你但說無妨。”
即便心中已有個不太成熟的計劃,但徐銳還是望向一直沉默的彭大寶。
實際上,徐銳自己也沒領過上千人的隊伍。沒人生來就全知全能,他對這種規模的戰役,是真的沒有底。
集思廣益,是必須要做的。
“主家,都頭李北是個正人君子,平日也最愛苦讀兵書,是縣軍中才略最強之人,既要集思廣益……”
“何不問問李都頭?”
彭大寶開口了,隻是他沒有拋出自己的看法,而是說出了一個他覺得能有好看法的人來。
“……”
徐銳聞言沉吟片刻,道:“大寶,要看法,就得告知實情,不知這李北得知實情後,可能與我等同心?”
“能。”
彭大寶毫無猶豫,重重點頭。
“若說整個隊伍裏,最能與我們同心之人,大概也就這李都頭了!”
“好!”
其實親自接觸過,徐銳早就覺得李北可以一用,眼下心腹愛將也是如此看法,頓時叫他再無猶豫。
彭大寶與其共事多年,自然知根知底。他能做保,肯定就沒問題。
於是徐銳當即點頭,便朝身後親衛道:“速速去請李都頭前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