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心裏溢出淡淡的酸澀,可是心情卻意外的平靜。

二十多年了,早已經明白了也習慣了寧東對那個“小妾”的感情,如果不是真愛,也不會拋棄自己懷孕的結發妻子。

看寧汐遲遲沒有說話,寧東艱難地側了下身,看向她。

或許還盼著這個女兒能搭把手幫他翻個身。

可寧汐隻是坐著,麵無表情看著的病**無法自理的寧東。

寧東隻剩一聲苦笑,“小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讓你知道,你是我很心疼的女兒,真的,在寧家,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外人,你一直是我心裏最優秀的孩子。”

或許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二十多年,寧汐可從來沒有在這個不稱職的爹口中聽到任何誇讚的話。

所擁有的,都是無止盡的打壓和嫌棄。

一直到了今天,在寧汐終於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後,在寧家需要求著她的人脈來穩住公司後,寧東終於肯正視女兒的優秀。

可對寧汐來說,一切都晚了,她已經不再需要。

“上次你說的事,我辦不到。”

寧汐看著他,語氣很慢,“我和紀司焰關係確實不錯,但我不會以此為籌碼讓他為我做任何事,寧家與我無關,我更犯不著出賣自己的麵子,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寧東苦笑著搖搖頭,“我知道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了,挽救公司這件事,仍然隻能靠你,不過,願不願意出手,由你自己做決定。”

說著,他劇烈咳嗽了幾聲,仰頭怔怔地盯著天花板。

眼神無光,語氣更是極度的絕望。

“我這一生走到現在已經值了,這輩子做過太多身不由己的壞事,就算遭報應,也是罪有應得。”

寧汐扯了一下唇,“如果你早十年想清楚這件事,現在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頓了頓,她接著說,“你知道為什麽你那個小妾會突然精神出問題嗎?”

寧東一怔,還沒完全恢複的腦袋想不了那麽多事,呆呆地搖了搖頭。

“因為流產,因為那個沒了孩子他爹也出了問題,她會被連累,甚至寧家也會被連累。”

這是寧汐前幾天剛得到的消息,寧明東他媽出軌的對象做了些違法的生意,已經被帶走調查了,那個樓盤也被查封,連奶奶都得準備著搬出來。

這些生意,和寧明東他媽脫不了幹係。

這些事一件件疊加,她自然受不了,早不想活了,還不如兩眼一閉什麽都不用管來得幹脆。

可是寧東還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麵對這樣一個病人,確實不能太拐彎抹角。

寧汐定了定神,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我的意思是,你並不是老來得子,你親愛的老婆這次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這句寧東聽懂了,也嚇到了,躺在**渾身顫抖,臉色發白。

寧汐扭過臉不看他,深吸了一口氣,又說,“不光這個的流產的孩子不是你的,甚至……”

這個消息在她心裏已經藏了有一段時間了,一度猶豫著要不要說,甚至也想過,幹脆讓它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要知道。

可是想到自己的媽媽,想到這些年自己在寧家受過的苦,寧汐咽不下這個口!

不管怎麽說,寧東都是這場巨大悲劇的始作俑者,寧汐用不著對他心軟。

“甚至連寧明東都不是你的孩子。”

說出這一句,寧汐心裏壓了好久的那塊石頭,終於重重落了地。

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寧東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胸口一陣陣起伏,病床旁的檢測儀開始發出劇烈的報警聲。

“我做過親子鑒定,確定寧明東不是你的孩子,你心愛的老婆從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開始背叛你,她對你有沒有一絲真情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她更愛你的錢。”

“你……你……”寧明東眼睛越瞪越大,雙手把床單扯出皺褶。

寧汐隻當沒看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你不舒服嗎,我去幫你叫護士。”

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很決絕,也像是一種無聲的宣泄。

病房外,護士還在和陳醫生聊天。

見到寧汐出來了,才扭頭看她。

“病人狀態不太好,麻煩你們去看看。”

寧汐話音剛落,背後的病房裏傳出刺耳的警報聲。

護士嚇得一路小跑,衝進了病房。

半分鍾後,主治醫生也來了,那間病房裏擠滿了人。

寧汐背對著病房,腿一軟,險些沒站穩。

陳醫生上前一步扶住她,“還好吧?”

寧汐搖搖頭,渾身力氣被抽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服你休息室休息一會兒,要不要喝點葡萄糖?”

陳醫生看她臉色發白的樣子,隻想著是不是低血糖了。

“不用了,我出吹吹風就好。”

寧汐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醫院,離寧東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呼吸同一片空氣。

陳醫生看她這樣的狀態,不太放心,“我還是送你下去吧。”

“不用,別因為我耽誤你的工作。”

“我今天不出診,”陳醫生眉頭緊鎖,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寧汐,“紀司焰……也在醫院。”

寧汐一愣,第一反應是擔心紀司焰是不是病了。

很快又明白過來,“那個在地震裏被救出來的人,傷得很嚴重嗎?”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紀司焰一直在守著她。”

本來寧汐就一肚子疑問,現在又聽到這個消息,今天不弄清楚是絕不可能安心離開醫院了。

問清楚科室和樓層後,寧汐下樓。

不知道是不是陳醫生提前打過招呼,她還沒走到病房前,就在走廊上見到了紀司焰。

很明顯,紀司焰知道她要來,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她。

反倒是寧汐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

紀司焰眸色微斂,走到她身邊,“見過寧東了?”

寧汐沒回答,反問,“那個傷者到底是誰?”

她來找紀司焰並不是要宣泄自己的情緒,更不是要尋求他的安慰。

隻是要一個解答自己疑惑的答案。

紀司焰終於不賣關子了,“她叫虞青青。”

寧汐一愣,很快明白了,“虞青青……是虞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