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不想鬆口,紀司焰可沒耐心等她考慮,轉身就走。

“隨便你。”

三個字的威力比長篇大論還要強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寧汐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掙紮比順從的成本高多了,她沒精力,也沒時間。

紀司焰似乎很著急著要離開醫院,一雙長腿本來走得就快,兩步便把寧汐遠遠甩在身後。

寧汐快步跟上,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兩個條件,換嗎?”

紀司焰腳步停下,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袖口。

修長的指尖用力到微微發白,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一定要牢牢抓住。

“得寸進尺?”紀司焰挑眉。

寧汐莞爾一笑,“我怎麽覺得,現在是你在求我,話語權在我的手上。”

她從來沒把自己當劣勢群體,即便要談條件,也得是平等對話。

這樣得到的結果才能牢牢握在自己手裏,不會再輕易被討回去。

麵對這張驕傲又倔強的臉,紀司焰還能說什麽,最後隻是勾了下唇,“行,聽聽你的條件。”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寧汐必須提高音量才能讓紀司焰聽清自己的話。

“幫我查寧明東他媽的事,然後安排個人,演一出戲。”

後半句聽不懂了,紀司焰不解地看過來。

寧汐笑得狡黠,“具體劇本我還沒有寫好,不過演員可以先就位了。”

那“奸詐”的表情,意味深長。

紀司焰眯著眼看她,越來越看不懂她,卻又好像越來越懂她。

以前是形勢所迫,為了奶奶,也為了自己,寧汐必須忍辱負重,在寧家扮演一個聽話的乖乖女角色。

現在她有了能力和退路,也有了靠山和底氣,機敏狡黠的本質便暴露無遺。

不過這事兒答應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還真是有點……

回到別墅後,寧汐便有些後悔了。

當有些事已經可預知,在開始之前的那段時間便更加難熬。

天亮著的時候還好,天一黑,寧汐的心也跟著往下一墜。

紀司焰還在書房忙碌著,那間屋子燈火通明,落在寧汐眼裏,隻覺得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她本來也想抓緊時間工作一會兒,可是實在靜不下心來。

思緒亂七八糟,手指放在鍵盤上大半個小時,屏幕上的文檔還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司焰的一條消息到了。

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隻有兩個字:過來。

光是這兩個字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顫了。

兩間房間不過相隔五米,半分鍾後,寧汐敲了敲門。

紀司焰挪了挪身旁的椅子,“坐吧.”

“坐”?

好文明的一個字。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怎麽能不抓緊。

寧汐撇撇嘴,一踏入這間房,就覺得裏麵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奇怪的因子。

會讓人思緒紛飛,心跳加速的那種。

她這點小心思,紀司焰一眼就能看穿。

等她在旁邊坐下來,他微微側身,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剛剛洗過吹幹,還散發著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寧汐身體往後躲了一下。

紀司焰勾唇,“怕我?放心,我又不是禽獸,你要是不願意,我不會硬來。”

是嗎?

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寧汐瞥見紀司焰麵前的電腦屏幕,上邊密密麻麻全是數字,各種模型她看都看不懂。

眼見紀司焰表情嚴肅,她馬上解釋了一句,“我沒有要窺探你技術機密的意思,你攤開放我麵前我也看不懂記不住,以前上學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數學,兩位數的乘法我就不會心算了,更何況是那麽複雜的高等數學。”

她的坦然把紀司焰逗笑,“你們文科生隻和文字打交道,數學不好也是正常的、”

難得,他竟然挺善解人意。

寧汐剛剛還有些緊繃的情緒,此刻終於得以放鬆。

“咱倆還真是標準的一文一理,挺有意思的。”她笑道。

後邊應該再帶著兩個字——絕配。

“第二次的實驗不太成功,第三次不能再有意外,”紀司焰簡單解釋了一句現在在做什麽,反問,“你當初為什麽想做記者?”

今晚這是交心坦白局?

他這問題問得認真又正式,寧汐意外之餘,覺得剛剛自己洗了澡換了衣服還噴了香水的舉動有點自作多情。

怎麽感覺自己更盼望著今晚的春宵一刻。

卻被紀司焰堵了回去。

這狗男人的心思,難懂。

“高中時候,我有個非常好的朋友,是個繪畫天才,可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沒錢進行係統專業的學習,隻能靠自己的天分來自學。”

寧汐很少回憶以前,這也是第一次對外人說起曾經的故事。

畢竟回憶是帶著傷的,每翻出來一次,傷口就會更撕裂一些。

“有一次她攢了很久的早飯錢,終於買了一套知名品牌的繪畫用具,卻被同班同學汙蔑說是偷了自己的,就因為我這朋友家裏窮,所有人都認定她買不起,隻能用不正當的手段去偷。”

紀司焰靜靜聽著,沒有插話,也沒有提問。

寧汐繼續說,“既然有懷疑,本該進行徹底的調查,可學校卻隻是請了當時有名的調查記者參與進來,最後竟然出了一篇報道,字裏行間的意思就是我朋友做了賊,寒門學子沒有未來。”

她歎了口氣,垂眸,“那篇報道最後引起熱烈的反響,這個記者名聲大噪,可我的朋友的,迫於壓力退了學,斷送了整個人生。”

故事講完,寧汐抬頭,眼裏透著堅韌的光,“那時候我就知道,擁有話語權有多重要,我想做個好記者,查真相,寫真理。”

紀司焰看著她,眼神微微收緊,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能量。

也明白了她的倔強從何而來。

“理想很偉大,但這個世界很複雜,你做不了救世主。”

紀司焰的手指從寧汐耳旁的頭發上輕輕滑下。

寧汐搖搖頭,“我沒有想做救世主,隻是盡可能讓自己不留遺憾。”

說了這麽多,寧汐依舊平靜,竟然沒有太明顯的情緒波動。

那一瞬間,紀司焰覺得自己遠不夠了解她,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突然,寧汐冷不丁反問,“你呢,這次乘風集團的實驗是溺水自救係統,是什麽契機讓你想做這個?背後有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