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司焰抓著寧汐的手,眼神卻看向了鍾齊。

寧汐還沒搞清楚他倆之間的恩怨,隻是從他倆每次見麵的對視中,都能看出勢不兩立的意思。

今天更是這樣。

她本想說點什麽,可是真的醉了,暈暈乎乎腳發軟,站都站不穩,更是沒法思考。

“寧汐是我帶出來吃飯的,我有義務把她安全送回去。”

鍾齊不肯放手,拉著寧汐朝她的方向一扯。

可他的角度不太合適,沒法用力,寧汐站不穩,反而更是往紀司焰懷裏倒了過去。

“既然我在這,就不用麻煩你,寧汐跟我走就行。”

紀司焰不多說,陰著臉拉上寧汐轉身就要走。

這時候寧汐耍起了賴,站在原地不肯動了。

她伸手勾住紀司焰的脖子,嘴角彎彎,“來都來了,你也陪我喝幾杯吧。”

這話無異於找死。

紀司焰的怒氣值直線上升,不和她囉嗦,彎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好言好語她聽不進去,就隻能用點強硬的手段。

鍾齊快步往前擋住兩人的路,知道自己留不下寧汐,那就不留了,可是有些話得說清楚。

“紀司焰,寧汐不是誰的附屬品,我今天正式告訴你一聲,我在追求她,請你不要從中作梗。”

紀司焰表情冷淡,唇角是嘲諷的淡淡笑意,“追求?是因為喜歡嗎?”

鍾齊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既然不是因為喜歡,那我幹嘛要允許你胡作非為的追求?”

紀司焰眸色漸深,“寧汐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我不會幹涉,除此之外,她必須跟我走,因為她是我的。”

說完,紀司焰抱著寧汐離開了餐廳。

鍾齊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因為本就心虛,還是因為被紀司焰這番氣場強大的話給震懾住了,他腦袋發麻雙腿發軟,沒有力氣再追上去。

可心裏那口氣實在咽不下,隻能對著紀司焰離開的背影咬著牙說了句,“再給你幾天時間,三天後,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麽理直氣壯的囂張!”

車上,紀司焰毫不客氣地把寧汐扔進了駕駛座。

寧汐腦袋重重砸在座椅上,醉意微微清醒。

等紀司焰上了車,她歪著頭看向他,咯咯笑了兩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來碰碰運氣,”紀司焰沉著嗓子開口,“如果來這裏找不到你,那下一步我會直奔火葬場。”

真是一張從來不客氣的嘴。

寧汐笑得更開心了,身子往後倒,整個人亂七八糟靠在椅背上。

“我喝多了,你幫我係下安全帶好不好?”

她是個不會撒嬌的人,喝多了求人幫忙還是那麽硬氣的語氣。

拿準了紀司焰不會扔下她不管。

一條含糊不清的短信就能讓他準時找來把自己接走,係下安全帶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更何況,如果他不幫忙,副駕的安全帶沒係上,這車也是走不了的。

在紀司焰身體探過來的時候,寧汐突然抱住他。

收起剛剛的嬉皮笑臉,眼神有了片刻的清明。

聲音啞啞的,“紀司焰,能不能抱抱我。”

看得出她在努力保持冷靜,依舊能聽出語氣裏微微的顫抖。

不,是整個人都在顫抖。

紀司焰剛剛確實是生氣,現在看著她這個樣子,又有了一點心軟。

給她係好了安全帶,他的手從她的腰間環過,不是個標準的擁抱,但在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聲。

這個動作持續了半分鍾,紀司焰想起來,又被寧汐緊緊抱住。

她不肯撒手。

“聽話,先起來。”紀司焰耐著性子哄她。

他沒做過這種事,實在不太習慣,但車子在路邊停太久更不合適,現在迫在眉睫的事是哄好寧汐,快點帶她回家。

寧汐不肯放手,往前一探身,張嘴咬住了紀司焰的肩頭。

紀司焰吃痛,沒動。

緊接著便感覺肩上一涼,衣服濕了。

是寧汐落下的淚。

“紀司焰……”

她叫他,用哀求的語氣,把他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在海裏漂浮得太久了,已經精疲力竭,隨時可能沉下去。

其實她也不確定紀司焰究竟能不能救她,可她眼下能抓住的,唯有他一個人而已。

“我好想媽媽,好想她。”

寧汐把頭埋在紀司焰的頸窩,小聲抽泣著。

紀司焰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但為了讓寧汐舒服一點,他撐著身子沒有動。

聽到寧汐這句話,好像明白了今天她的異樣從何而來。

“你媽媽在天上看著你,她希望你幸福,如果看到你流淚,她也會不開心。”

“可我要怎麽開心呢?”

寧汐抬起頭來,眼裏的淚已經幹了,隻剩下紅紅的眼眶,一如既往的倔強。

“我沒有見過媽媽,沒有得到過一絲母愛,隻有一個想讓我死的後媽,這二十多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而活,為了報仇嗎?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和那家人有半點瓜葛,甚至希望我就是個孤兒,也好過現在的夾縫中生存。”

她緩和了一下情緒,“寧明東給我打電話,說他媽跳樓了,聽他的意思,凶多吉少。”

她抓著紀司焰的手更加用力,直接嵌進了他手臂的肉裏。

紀司焰拂過她的發梢,“寧家人做什麽發生了任何事,都是他們自找的,與你無關,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寧汐應聲,“他們罪有應得,可是紀司焰你知道嗎,我竟然會為寧明東感到悲哀。”

如果他媽真的因為這次的驚嚇流產事件沒了,估計寧東也好不到哪去,再加上寧家公司資金鏈也出了問題……

現在的寧明東,和當年的寧汐一樣,又到了走投無路那一步。

所謂風水輪流轉,隻不過是把傷口又一次掀開,麵對鮮血淋漓的痛。

想到一些事,寧汐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太蠢了?”

紀司焰搖搖頭,一針見血,“你會擔心寧明東,是因為他是你的弟弟。”

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是身體裏流淌著同樣的血液的姐弟。

寧汐一眨眼,又兩滴淚落了下來,“我恨死這種被所謂血緣關係的激素綁架的自己。”

明知道對仇人的慈悲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有些“善心”,就是不受控的。

因為那該死的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