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大結局(上)

清朗的嗓音,熟悉的語氣,卓然的身姿,無一不是自己曾在夢中翻山越嶺苦苦追尋的那個影子。容華隻覺得如置雲端,每一步都走得極不安穩,輕飄飄的,好不真實。可心底的極致渴望卻讓他像上了弦的利箭一般急射出去,帶著一身涼意直撲向符雲想。

那力度大到竟讓風颺起狐裘的一角,接著,眼前一黑,溫暖而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那般淡而深遠的屬於他的味道,在闊別一年之久後的這個草原夜色下,終於再次真切感受到。莫名地,眼眶酸澀,渾身發軟。

能這般安穩地倚在他有力的臂彎裏,真好。容華微眯著眼睛如是想到。

符雲想無視巨大的衝擊力,緊緊摟著懷裏的人,空****的心瞬間被填滿,整個人卻不受控製的隨著突如其來的衝撞向一旁倒去。他的雙腿曾受過重創,經過半年的休養現在雖行走如常,靈活度卻大不如從前,因此在倒下時他腳下旋轉幾步想要借此穩住身形,不想適得其反,隻聽一聲悶哼自容華口中溢出,兩人已重重摔倒在地。

容華在下,符雲想在上,還不待他們反映,便又順著斜坡連連翻滾,一直滾到相對平坦處才停了下來,兩人都有些頭暈目眩,隻是相擁的手臂始終沒有鬆開半分。

容華趴在符雲想的胸膛上,一動不動,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心底充斥著滿滿的喜悅,循著熟悉的氣息往上蹭了蹭,然後停在符雲想的頸窩處,感受著那活生生的脈搏跳動,口中發出似滿足似歎息般的呢喃:“雲想”

草原上的天空黑的透徹,點點星光時隱時現,仿佛一雙雙靈動的眼睛。夜幕掩映下,周圍寂寂無聲,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清晰入耳。

一陣涼風襲過,符雲想緊了緊手臂,鼻息間傳來枯草幹燥的味道,合著懷裏人身上的淡淡檀香,奇異的熏人欲醉。

許久,他抬手撫上容華的頭頂,使勁一攬,唇便順勢落在冰涼柔軟的發絲上,能這樣抱著他真好,他在心裏輕歎。

手指從腦後滑到耳邊再到臉上,輕輕摩挲,動作細致而溫柔。

容華慢慢地抬起頭,四目相對間,千言萬語皆化成沉默,眼底有暗湧翻動,那般激烈,卻也那般克製。

符雲想細細凝視著他的臉頰,心底的痛意一波一波傳來,目光憐惜而癡纏,聲音隱隱帶著顫抖,“容華,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很醜嗎”容華摸了摸臉龐,皺眉問道。

“不醜”符雲想斬釘截鐵道,“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好看的。”

容華的眸子裏瞬間光華流轉,璀璨得令符雲想有些睜不開眼睛。

隨即,他唇上一熱,容華獨有的氣息撲麵而來,符雲想隻覺腦中“轟”的一聲炸開,像煙花盛開一般,燦爛之極。直到疼痛傳來,他才微微回神,原是容華動作太急切,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嘴唇。他輕笑出聲,然後啟開牙關引領著對方進來,唇舌交纏間,曖昧而。兩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灼熱。

容華無措的隨著符雲想的唇舌起舞,整個人軟綿綿的,提不起半分力氣,隻能一再沉淪著。

符雲想也是情動不已,雙手不由自主地滑進容華的衣衫,那份溫軟的觸感令他顫抖激動,但那硌手的骨頭又令他心髒狠狠一揪,險些落下淚來。攬在容華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稍稍平息自己心中翻騰不已的情緒。

手掌撫上那瘦勁光滑的脊背時,容華忍不住輕輕一顫,符雲想停下動作,隻覺掌心一片黏濕,抽出來一看,滿是鮮紅的血跡。

他目光一駭,立馬翻身坐起,有些心急地拉過容華的身體仔細查看,隻見背部的衣物早已被碎石劃破,露出條條血痕,甚至有尖利的小石子嵌入皮肉,看上去頗有幾分膽戰心驚。

符雲想伸手好幾次想要出去那些小石子,但又怕容華太疼遲遲下不去手,隻疼惜地埋怨道:“怎麽受傷了也不吭一聲”

容華雙眼直直瞧著他,臉上洋溢著重逢的喜悅,無辜的眨了眨眼,“我沒感覺到呀”

“你有你這麽遲鈍的嗎”符雲想淡淡睨著他,無可奈何道,心裏卻是酸軟成一片。

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見元寶出現在他們滾落的斜坡上,當他看見容華安然無恙時不由大喜,忙踉蹌著跑下來,走得近了看清旁邊的人竟是戰死的符雲想,頓時瞪大了雙眸,嘴唇張張合合也不知要說什麽。

半晌才磕磕巴巴道:“符符將軍你你不是。”

符雲想長眉一挑,淡淡問:“難不成你見到鬼了”

元寶還是一副呆呆愣愣的表情,一眨不眨地望著符雲想,似是在確定眼前這人到底是人是鬼,直到容華出聲才回過神來。

隻見容華一邊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衫一邊吩咐道:“去把馬車趕過來”

許是動作太大,扯動了背部的傷口,不由輕輕“嘶”了一聲,符雲想眉心一蹙,撿起滑落在地的狐裘攏在他的身上,輕斥道:“別亂動”

元寶這才看清兩人的姿勢,正以一種極親密的方式抱在一起,他一愣,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竟微微發熱,忙低著頭抬步離去,中途還不時回頭瞧瞧,似在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元公公,陛下”隨後而來的侍衛和於遠道打斷他的回望。

元寶輕咳兩聲,收起臉上的震驚,努力裝作平常的樣子,“陛下沒事,碰到一個故人而已,把馬車趕過去吧”

剛走了幾步,他突然想起符將軍還活著這件事在沒得到陛下準許前,還是越少人知道為好,但轉念一想,四名侍衛是陛下的親信,知道了也不礙事,倒是於遠道是北疆駐軍的將軍,若知曉了難免不會在軍中傳開。於是,他踟躕一下,道:“你們就在這等著吧,咱家一個人過去就好。”說罷就親自牽過馬韁,朝前走去。

這邊容華任由符雲想攬著他站起,茫茫夜幕下兩人緊緊相依,風吹起他們的衣角,仿似一對神仙眷侶,和諧而美好。

看得趕著馬車過來的元寶不由一陣失神,連連在心底感歎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隻可惜生錯了性別,受了這諸般折磨,但望以後能平坦些。

就在他還在兀自發愣時,符雲想已打橫抱著容華走了過來,見他絲毫沒有幫忙的跡象,也不喊他,隻輕輕一躍,上了馬車,然後小心翼翼地摟著懷裏人進到車廂內。幸好裏麵的空間夠大夠舒適,符雲想把容華放到一旁的軟墊上,自己也緊挨著坐下,手臂避開對方背部的傷痕輕輕一攬,讓他側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心疼地問:“疼嗎”

容華還沒從方才那一係列舉動所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聽到他的問話,本能的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什麽似的忙搖搖頭。符雲想微微奇怪,側頭一瞥,隻見他耳根通紅,頭低低垂著,因此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心念一動,不由俯下身去含住那枚紅得滴血的耳垂,再用牙齒慢慢咬噬吮吸,逗弄得容華全身一軟,隻得癱在他懷裏,任由心底的小蟲子爬來爬去,酥酥麻麻。

這時,元寶的聲音傳了進來:“陛下,直接啟程嗎”

容華身體一震,頓時從**中醒來,猛地推開符雲想坐直,臉上帶了幾分顯然的惱怒,緩了緩情緒才沉聲道:“嗯,立即啟程”完全無視旁邊那道火熱且戲謔的目光。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著,車軲轆發出吱吱地響聲。伴著沉沉馬蹄聲,仿佛奏起了一曲邊塞小調,悠閑而曠遠。

車廂內,一顆小型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符雲想手執書卷倚在一旁,不時翻上幾頁,看上去很是愜意。容華因為背部受傷的關係,不能端坐,而是靠著車壁,此時已出現些疲態,光影打在他隨著車身搖晃而忽明忽暗的臉上,隱隱透著幾分脆弱和委屈。

符雲想從書中抬起頭,無聲歎氣,這人還得氣多久呀,自己也隻逗了逗他沒做多出格的事嘛。放下書,把身體移動過去幾分,湊近容華輕聲問道:“累了嗎”

容華僵著身子不理他,隻有那雙慌亂得不知瞄向何處的眼珠泄露了他此時的真實情緒。

符雲想見他如此,也不著惱,隻略帶笑意地注視著他,暗想這人還真是長不大,以前小時候每次自己惹惱了他,都會故意不理人,和這模樣如出一轍。歎口氣,伸手扣住的容華的雙肩,強行把他扳轉過來,雙目緊緊鎖住他,“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好吧,以後再不捉弄你了,我保證”聲音愈發低柔醇厚,好似醉人的酒一般。

容華心跳得厲害,卻始終低垂著眼簾,不敢去直視,但眼皮上底下四處滑動的眼珠還是讓符雲想瞧出了他的鬆動。於是,調整下坐姿,就著搭在容華肩上的手微微一使力,容華就倒在了他的雙腿上。

“你背上有傷,不宜久坐,側躺著應該舒服些,若是累了,就睡會兒。”

聽著符雲想細細的叮囑,容華沒再拒絕,尋了個舒適的睡姿安然閉上眼睛。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以前要苦苦尋求機會才能稍稍近距離接觸,還得小心翼翼地隱忍自己的心思不被發現,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做些親密接觸了,他卻覺得格外的不真實,仿佛是在做夢一般。而且符雲想作出的種種舉動,都令他無措之極,尤其是那副戲謔的模樣更讓他羞惱。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符雲想吩咐元寶改道,剛想問問改道哪裏,卻抵不過困意襲來,昏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而符雲想正專注地望著他,見他醒了也絲毫沒有偷窺的尷尬,還微微一笑,淡然自若道:“睡得好嗎”

容華被他的笑容晃得心跳一滯,隨即突地坐起慌亂地理了理衣袍,等平複後才掀開車簾,見四周青山環抱,他們正處於一山穀處,想起睡前聽到他改道的話,不由好奇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符雲想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他,隻拉起他的手往車廂外走去,“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突然,他似想起什麽般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容華,“你不急著回金陵吧”

得到容華的肯定回答後他才微微放下心來。

跳下馬車後,容華四處打量下,青山寂寂,樹木蔥蔥,林間偶爾傳來幾聲鳥叫,清脆悅耳,山巔上還有薄霧籠罩,讓人仿若置身仙境,如夢如幻。他不由閉上眼深呼吸,許久,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歎道:“真是方外之境啊”

符雲想隻含笑看著他,也不答話。容華心底一慌,連忙側過頭避開,視線隨意一掃,這才發現一行人中少了於遠道和他的仆從,剛想問起,又及時止住,想必是被打發回去了。

“走吧”符雲想毫不在意他的閃躲,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便向前走去,也不理會從手底下傳來的微微掙紮。

元寶瞧著暗笑不已,難怪以前陛下每次都被符將軍氣得暴跳如雷,他在符將軍麵前完全就一小孩子模樣嘛。而幾名侍衛則紛紛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縱使心中如何的驚訝,如何的好奇,也隻能作無視狀。

進入山穀走上不到一裏,就是阿語族的村寨。

除符雲想之外的幾人正沉浸在眼前精致房屋所帶來的美感中,突然被一女子明顯帶著雀躍的呼聲驚醒。循聲而望,隻見一穿著異族服飾的姑娘正往這邊跑來,雖看不清長相,但從那歡快的步調,飛揚的辮子,還有她身上的環佩叮當,不難想象定是一位活潑明媚、嬌俏爛漫的異族姑娘。果然,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姑娘的模樣也呈現在幾人視線裏,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鑲嵌在圓圓的臉上,好似會說話般,靈動而清麗。她的鼻尖秀氣而溫潤,櫻唇紅豔而亮澤,看上去整個人有說不出的可愛,尤其是笑起來,眉眼彎彎,煞是好看。

“符大哥,你回來了呀,姐姐還說你不會回來了,果然是騙人的”她的聲音清脆動聽,如空穀黃鸝,雙手那般自然地纏上符雲想的胳膊,仿佛曾做過多次一樣,臉上是開心的笑容,眸子裏是滿滿的傾慕,這一切在容華看來,刺眼極了,不由撇開頭去。

符雲想卻仿佛沒看到般拉過他介紹道:“這是阿伊的妹妹阿諾,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然後又對叫阿諾的小姑娘道:“這是。”他故意停頓一下,果不其然,看到容華的神色跟著一僵,“一個對我來說極其重要的人,重要到我願意拿我擁有的一切去換他的安好。”

阿諾不是很懂這話的意思,隻知道這人對符大哥來講很重要很重要,而且長得也好看,便瞬間添了幾分好感,笑著打招呼:“你好,我叫阿諾,請多多指教”完了,還朝符雲想眨眨眼睛,“符大哥,我沒說錯吧”

符雲想摸摸她的頭,也不指出她的用詞不當,輕笑著道:“嗯,沒錯,阿諾很聰明”

容華被那句“我願意拿我擁有的一切去換他的安好”震得眼眶發酸,聽到他們的笑語才回過神,柔和道:“你好,我姓容,你可以叫我容大哥”

對他的平易近人符雲想有些驚訝,在他的記憶裏,容華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尤其是對陌生人,看都不屑一顧,何況還這般溫語相向。他哪裏知道容華不過是因為被他的一句話感動,所以看所有人都覺得美好。而容華,對他眼裏的訝異更不可能解釋什麽。

一行人進入寨子後,不斷有淳樸的阿語族人上前和符雲想打招呼,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善意的笑容,和容華以前接觸的完全不同,因此若有人朝他微笑,偶爾也會點點頭,以作回應。

經過一幢相對莊重的木樓時,突然從正中的堂屋內躥出一個人影,直撲向符雲想,還不待他反應,便被撞得連著後退幾步,站穩後,才看清懷中緊緊抱著自己的是阿伊,正想說點什麽,就聽她語帶哽咽道:“我還以為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

符雲想抬起手有些不知所措,曾經有段時間雖也常在粉紅堆裏打滾,但分寸卻掌握的極好,哪會碰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僵立在那裏。直到接收到容華淩厲的眼神,才如夢初醒般一把推開阿伊,然後尷尬地笑笑。

阿伊的神情有些錯愕,有些傷心,白嫩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珠,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憐愛。

符雲想在心底暗惱自己的粗心,竟沒發現這個一向視如妹妹的姑娘對自己起了別樣的心思。可符雲想到底是符雲想,永遠不會讓自己長時間地處在尷尬之中,隻見他拍拍阿伊的肩,溫和道:“我怎麽會不會來了呢放心吧,就算要走,我這個做大哥的也會提前告知阿伊妹妹的來,不哭了,笑一個”說著還拿手替她擦了擦掛在腮邊的淚珠。

這麽明顯的拒絕阿伊不會聽不懂,她頓時覺得自己心底涼涼的,猶如冬日一般,隻愣愣地望著符雲想,仿佛想從他臉上瞧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愛意,可終是徒勞。隨著符雲想的動作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看在眾人眼裏,卻是難看之極。

符雲想在心裏無聲歎氣,想著或許過些日子就好了,於是努力裝作如常,淡笑著道:“我先帶幾位貴客去休息,晚點再來拜訪老族長”

阿伊呆呆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符雲想帶著幾人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的木屋隻有一層,剛新建不久,下麵是用木樁支撐著,夏日通風涼爽冬日幹燥舒適。

進入正屋後,元寶和幾名侍衛紛紛借著熟悉環境到處轉轉而自動消失,留下符雲想和麵色不善的容華單獨相對。

“她是誰”容華冷聲問道。

“誰”符雲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輕輕一笑,拉著容華坐下解釋道:“她叫阿伊,當日我就是被她救回來的,這一年裏也蒙她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放心,剛才的事以後不會有了”

聽著他的解釋和保證,容華心口一軟,不由伸出手抱緊符雲想的腰,悶悶道:“你是我的”鼻尖微微發酸,他也說不清是因為阿伊對他的愛慕,還是聽他如此雲淡風輕地談起那場死裏逃生,這對他來說,比噩夢還可怕,所以他不問。

符雲想仿佛能知曉他的想法,同樣攬緊他的肩背,歎息般道:“容華,能再見到你真好”

任外間時光流逝,屋內一片靜好。好一會兒後,才放開彼此。

符雲想出去打來清水替容華清理了背上的傷口,再敷好傷藥,如此一耽擱,不知不覺已到了午膳時間。

恰好阿諾送來了飯菜,眾人將就著用過。晚膳是在老族長家裏用的,老族長是個睿智的老人,雖常年隱居山穀,但對外間的事並非一無所知,因此席間,幾人相談甚歡,氣氛也恰到好處。中途,老族長幾次提及希望符雲想能留在穀內,接替族長之位,都被他巧妙化解。

從老族長家裏出來,已是月上三竿。朦朧的月光下,穀內景色更加幽美。

兩人都帶了幾分薄醉,彼此對看良久,然後相視而笑。

“雲想”

“容華”

同時喚著對方的名字,深情而綿長,仿佛經過了九曲回廊千轉百回才從唇邊溢出,唇齒咀嚼間,別樣的纏綿悱惻。

回到屋內,熱水早已備好,符雲想徑自去沐浴,獨留容華一人在那皺眉煩惱。這幢屋子隻有三間房,元寶一間,侍衛一間,剩下一間正屋,自然是雲想的。那自己睡哪,是和元寶擠一擠,還是和雲想同床共枕一想到這個詞,他就忍不住麵紅耳赤,距離上一次已經兩年多,記憶已經不是那麽清晰,唯一記得的是那種不斷沉溺不能自控的感覺。何況他是君王,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掌控一切,在這件事上對自己做下麵的那一方總有些耿耿於懷。

符雲想披著薄衫出來時,便看到他這副煩心不已的模樣,上前湊到他的耳畔,輕聲問:“怎麽了,眉皺成這樣”

容華一個激靈,頭迅速一偏,唇瓣擦過符雲想的側臉,鼻息間盡是沐浴後的獨特氣味,容華隻覺身體一熱,連忙後退幾步,有些磕磕巴巴道:“沒沒事,我先去去洗漱了”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符雲想好笑地搖搖頭,他在想什麽真以為自己不知道嗎不過之前還真沒那個想法。聽著細微的水聲,他不由眸色一暗。繼而揉揉額頭,暗笑自己定力越來越差了。

容華磨蹭了許久才從裏間出來,見符雲想正斜靠在床榻上看書。燈影搖曳下,他長發如墨,直直地垂在床榻一側,臉上的輪廓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光芒,明晰柔和,看得容華不禁呆在一旁,就連手上拿著的擦濕發的汗巾掉到地上也不知道。

聽到響聲,符雲想抬起頭,輕笑道:“傻站那幹嘛過來”

容華回過神,掩飾性的咳嗽一聲,暗罵這人長得實在太禍國殃民了點,撿起地上的汗巾慢慢走過去。

符雲想已放下書卷,調整好位置扯過容華坐下,雙手撩起他的濕發,細細擦拭起來,動作自然而熟練,仿佛曾做過千萬次一般。

容華舒服地眯起眼睛,周身被一股暖融融的熱氣包圍著,懶散而安心,腦袋愈發沉重,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置身何處。迷糊間,向前靠去,迎接他的是一片溫潤。

符雲想低頭看了看抵在胸前的黑色頭顱,眉眼瞬間笑展開來,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不知過了多久,發絲已經變得順滑幹爽,符雲想扶著容華的頭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下床抱起他,放進床的裏側,再給他蓋好被衾,看著他熟睡的麵容,心裏隻覺安然滿足。轉身用鑷子夾了夾燈芯,把燭火調暗了些,這才重新躺下拿起之前的書卷繼續讀起來。

一室寧謐,滿心靜好,偶爾傳來書頁翻動的摩擦聲和燈油燃燒的“滋滋”聲,聽來別樣的歡喜。

昏暗中,容華睜開一雙璀璨明眸,一閃一閃的,異常勾人。其實在符雲想抱起他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隻是由於心底緊張便一直裝睡著,後來見符雲想並未有其他動作,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微微失望著。但現在靜靜地躺在這裏,感受著身邊的人的一切,心裏竟滿足到了極點。他閉著眼翻了個身,一隻手搭上符雲想的腰,整張臉埋在符雲想的腰側蹭了蹭。

符雲想隻當他是睡著後不經意地動作,並未在意,隻替他捏了捏被角,便又把注意力投注到書頁上,因此沒有發現被衾下麵的人其實已經醒了。

鼻間是熟悉的味道,臉側是真實的溫度,吊著的心在經過一天的如在夢裏後終於回歸到原位。

此時此刻,容華隻覺得自己心底滿是灼熱,仿佛有一團火在熊熊燒著,還不停地從裏麵冒出許許多多的旖旎綺思,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點什麽。

於是,心念一動,之前的那番忐忑與掙紮早被他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斜倚床頭的符雲想身姿有些懶散,一手執書,一手輕撚書頁,目光極為專注。

突然,他眉心一蹙,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怪異之極,眸色更是一片暗沉。深吸口氣,慢慢挪開被衾下容華鑽進他衣襟內的手,卻不料容華微一使力,掙脫了他的鉗製,不退反進,輕輕覆上他的胸口,不停地在那處摩挲慢撚。

這下,他終於反應過來,這人隻怕是早就醒了。

漸漸地,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喉結上下滑動著,放下手中書卷,無奈地輕歎:“容華,別鬧你背上還有傷”

容華睜開漂亮的雙眸,半仰起頭,無辜而水汽盡顯的望著他,眸底深處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脆弱和淺淺渴望,“可是,我想”

想碰碰你,想摸摸你,想確定你是真的在我身邊

對視良久,符雲想率先敗下陣來,移開目光後,他長長歎氣,無可奈何而又略帶挫敗,對他,自己總是狠不下心來的,有些氣悶道:“反正來日方長,讓你一次又何妨,你在上麵吧”

聲音低沉而模糊,顯得特別的心不甘情不願,但容華才不管這些。

“真的”他瞪大雙眼,又驚又喜。

下一刻,便作惡狼撲食狀,把符雲想推倒在床榻上,好像慢了他就會反悔似的,“嗤”地一聲,衣帛碎裂

“容華,在上麵的不一定要把衣裳撕壞。”

符雲想輕歎。

“對不起,對不起,興奮過度,我控製不好。”

“輕點”符雲想痛得悶哼一聲,再次歎氣,“容華,你太粗魯了”

“對不起”容華急得滿頭大汗,他首次做這樣的事,難免不知輕重。

“容華,你”符雲想俊容扭曲,徹底無語。

看著他極力隱忍的表情,容華不敢再動,一雙手慌亂地撫在他臉上,口裏不停地說著抱歉的話,“雲想,你哪裏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符雲想握住他的手,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沒事,別慌我們慢慢來,好嗎想怎樣都由你”

“真的沒事”容華疑惑的問道。

符雲想肯定的點點頭,然後壓下容華的後腦輕輕吻上去,唇齒相觸間,是他一直貪戀的味道,舌尖蠕動,細細掃過容華口腔裏的每一寸,纏綿而熱烈。

短暫的愣怔後,容華重新奪回主導權,就著符雲想微啟的薄唇探了進去,一路**,激烈而略帶急躁,雙手也不停的在符雲想身上探索,掀起一股股熱潮。他們的吻越發纏綿,越發熱烈,仿佛要把這兩年缺失的時光全都吻回來一般。直到兩人都感到微微有些窒息,才放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空氣也隨之由涼轉熱,渲染成一室的曖昧。

容華的臉上沁滿薄汗,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他的兩頰緩緩滑落,滴在符雲想的胸膛上,燙得他忍不住一個激靈。看著容華一臉的隱忍,眉間染上無邊媚色,隻餘一雙眸子璀璨逼人,散發出灼熱的溫度。他舔了舔幹燥的唇邊,喘著氣道:“容華,你,動一動”

嗓音低沉暗啞,在這寂寂深夜中,聽來格外的撩人。

容華隻覺身體內某根緊繃著的弦“錚”的一聲斷裂開來,在腦海中形成無盡的回音,炸得他不知所措。隱然間,有隻小獸從他心底深處掙脫出來,橫衝直撞,來勢洶洶。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整個人一會兒猶如置身火海,燥熱難耐;一會兒如墜冰窟,寒冷徹骨;一會兒又徜徉溫泉,安逸舒適;一會兒翱翔天空,雲海翻湧

這一夜,符雲想極盡配合,隨著容華的動作而動作,或前或後,或緩或急,隻是那雙被淹沒的幽深黑眸裏偶爾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似在謀算著該怎樣討回自己的利益。

滿室的旖旎春色,曖昧無邊,纏綿不盡,時而有呻吟似地呢喃響起,聽的人麵紅耳赤。

之後,容華累極,一動不動的趴在符雲想身上,迷迷糊糊道:“雲想,我愛你”

符雲想雙手環著他,微微收緊,眼角唇邊的喜悅正以不可計數的速度蔓延開來,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極為柔和的氣息。內心軟成一團,他甚至想,如能得他每日說這般愛語,即便一輩子做下麵的一方又何妨可隨即的一句話,就使得這想法被立刻他掐滅。

“雲想,以後都這樣好不好”

符雲想臉色一暗,嘴角抽搐不已,一口氣梗在胸口

許是真的折騰太狠了,符雲想醒來時已日上三竿,這大概是他這兩年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容華已不在身旁,隻餘被衾裏還殘留著些許味道,他心底有微微的失落,轉而又覺得好笑,不過分開片刻而已。起身坐起,身上的痕跡顯露無疑,莫名地,他耳根一熱,竟泛起薄薄羞意。身體的幹爽感告訴他,已有人替他清理過了,除了輕微的不適外倒沒什麽大礙。

打開房門,屋外的秋陽正好,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照射到地上,光影交錯,絢爛斑駁,心情也瞬間明媚不少。

側過頭,就見元寶一臉躊躇,見他看過來,也不急著上前,反而更加猶疑不定。

符雲想微微蹙眉,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沒見到容華和幾名侍衛,“容華呢”

元寶捏了捏掩在袖袍下的手心裏的紙條,心裏麵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給,還是不給呢

“你手裏拿的什麽”

猝不及防,符雲想問道。

元寶一臉為難的走過去,暗罵這人真乃火眼金睛,一邊誹謗陛下實在過河拆橋,也不惦念是自己求太後準許他們出宮的,竟把這麽艱巨的任務留給他。

哆哆嗦嗦的把紙條遞給符雲想,然後連忙退到一邊,仿佛遲了點就會殃及性命般。

符雲想打開紙條一看,身體無端一僵,心底的喜悅瞬間散去,餘下一片寒冷,離得遠的元寶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不然不被打死,也得被凍死。

原來紙條上寫著:知你無恙,我心甚慰,先行一步,再見無期。

那潦草的字跡,無一不彰顯著是那人親筆寫的。符雲想呆怔而茫然,胸口的悲憤無處發泄,聰明如他,也有些不明白為何一夜纏綿的人隔早就翩然離去,連親自告別也顯多餘。

驀地,他猛然抬起頭,目光狠戾而富有穿透感,嚇得元寶轉身就跑,生怕被他遷怒而死無全屍。

看著元寶這副模樣,符雲想先是一愣,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許久,他收起笑容,眼底已恢複平靜,搖搖頭,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竟如此記仇。

又思及剛才自己的感受,心口一酸,看來上次自己的不告而別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以至於時隔兩年還會如此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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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說你們都等不及了,留言區快被你們轟炸了,讓我先發一部分

於是,我趕緊上來看看,還好還好,還沒炸

為了安慰你們的心靈我還是先發一些吧

因為五一假我隻顧玩了沒碼字,所以那啥,你們懂得。

ps:順便問下,你們更喜歡看古耽還是現耽呀這關於我的新文類型哈雖然無論古耽還是現耽故事都以成型,但我還沒想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