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陽出來了,綻放著笑臉,格外明媚。陽光和煦地照在大地上,驅走寒冷,送來了溫暖,山村的樹木似乎格外有精神。村民們也心情開朗,笑容掛在臉上,碰見人就說今天天氣好,小孩子異常開心,三五成群地在操場上或巷子裏追逐嬉戲,就連路邊的雞鴨似乎也格外開心,咯咯嘎嘎地叫著。

這天王二牛八點多就起床了,先去拜訪拜訪伯伯嬸嬸外婆外公等長輩,送上禮物和紅包,這是他的習慣。平時一年沒回幾趟老家,趁過年回家孝敬下長輩。他知道長輩更不容易,沒有什麽收入,相比之下自己好歹有收入,哪怕節約點,也要孝敬他們,於是給幾位老人都包了紅包。因此,他獲得了老人們的一致好評和關愛。不過,老人們一跟他談話,就會問起婚事,這挺讓他頭大的。

拜訪完老人後,約莫十點鍾,王二牛想王姍姍肯定起床了。他先發了條信息給她,問她是否在家。王姍姍說在,歡迎來玩。於是,王二牛便前往王姍姍家。她的家不在土樓,而是在一條巷子裏,離二牛家有七八百米的距離,還得繞過幾條巷子,王二牛雖然前些年去過,但巷子裏的房子很多,各家區別不大,當他到了王姍姍家所在的巷子時,也一時記不起是哪家了,隻好問下路旁一位頭發花白、皮膚粗糙的阿婆。阿婆伸出手指著其中一家,說道:“就是門前有石磨的那家。”她又打量了一番二牛,問道:“你是不是金稻家的兒子啊?”王二牛應道:“是的。”他其實不知道阿婆的名字。阿婆對二牛的來意似乎心知肚明,笑笑道:“你這麽大啦,我想好久才想起你是誰,聽說你還沒娶媳婦,姍姍也還沒嫁,我看合適,你可要多去坐坐哦。”王二牛羞澀不已,靦腆地回道:“謝謝阿婆,我去朋友家做做客啦。”

王二牛按照阿婆的指引走向王姍姍家門口,看到她的家跟前幾年一樣仍舊是瓦房,外牆刷過的白灰因年久已變黑,所不同的是,門前的走廊放了個石磨,門前的路鋪上了層水泥,小麵積硬化了。而相比之下,在她家隔壁幾間,就有人蓋了三層的洋樓,且裝修得十分漂亮,使她家的房子顯得相形見絀。

越接近王姍姍的家,王二牛的膽量越顯得不足,雙腿邁得越發慢。唉,真該怪自己,膽子這麽小,難怪淪為剩男。不過,已經來到這裏,就不好意思再打退堂鼓了,否則阿婆都會嘲笑呢。壯壯膽,豁出去,進門吧。

王姍姍家的大門沒關,在農村裏不像城裏家門緊鎖,白天一般都敞開著門,像是隨時迎接客人。二牛踏上了門口的走廊,朝屋內看了看,禮貌地問道:“請問這是姍姍家嗎?”

屋內立即走出兩個人,是一對中年夫婦。二牛認得他們是姍姍的父母,趕忙打起招呼:“叔叔好,阿姨好!”姍姍的父親王高彪五十多歲,中等身材,麵色黝黑,頭已謝頂,胡子拉碴,因抽煙太多,牙齒有些發黃。她的母親叫李芳,四十七八歲,身材高挑,笑容滿麵,牙齒白皙,黑發柔順,估計年輕時是個美女。

王高彪夫婦很快認出了二牛,自然也知道他的來意,十分熱情地相迎:“是二牛來啦,快進屋裏坐。”同時,不忘多看二牛幾眼,主要是看看他長胖了沒,俊不俊,臉上血色如何。因為按常理,臉色紅潤的話,說明此人健康,而臉色發青的話,說明身體有問題。然後李芳又說:“二牛,比以前胖了點啊,好像也高了點啊。”她還想說二牛臉不夠白,但轉而一想,太白說明沒曬太陽,不健康,黑點說明更健康,更好。二牛原本擔心別人說他瘦和矮,聽對方這麽一說,喜上心來,應道:“是嗎?謝謝,老是坐辦公室就比較容易胖,不過,我也參加些體育鍛煉。”“這就對了。”

此時,王二牛想到要發煙以示禮貌,趕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紅雙喜香煙,之所以買這種煙,主要是覺得這個名字喜慶,契合追求姻緣美滿的願望。因為他平時不抽煙,弄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抽出來一支,但按照禮儀,他拿出兩支一起遞給了王高彪。王高彪看了看煙的品牌,不過沒有發表意見,而是樂嗬嗬地接了起來。二牛又問李芳抽煙不,她說不抽,二牛便將另一支煙放回到盒子裏。

王高彪夫婦請二牛坐下,又趕忙泡茶,還客套地問了一些什麽時候回家的、坐什麽車回來的之類的問題。王二牛彬彬有禮地逐一回答了。

王二牛坐下之後,掃視一下房內裝飾和陳設,屋內裝飾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牆壁年久失修斑駁脫落,尤其是灶頭處的牆壁因長期被燒柴的煙熏,黑黑的一大片,如塗了墨一般。裏屋的牆壁雖然貼了年畫和明星畫,增添了點亮麗色彩,但這些畫估計已貼了幾年未換,因此沾滿了灰塵,暗淡無光;天花板是木板鋪就的,不像有些人家那樣刷上油漆或鋪上彩紙,而是直接**,因年久木質發黑,可能是還沒大掃除過,角落甚至結著蜘蛛網,一隻灰色的蜘蛛正爬來爬去;地板隻簡單鋪了層水泥,有些發黑,不過打掃得還挺幹淨;所有家具均是舊式簡樸的,如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造的四方形木質餐桌,桌麵中間部位已經凹了下去,餐桌四麵擺放著的長凳是未油漆的,工藝也簡單,在客人坐的地方,則擺著一張掉漆的四方形茶桌,估計值不了五十塊錢,二牛所坐“沙發床”算比較高檔的了。這種“沙發床”折疊起來可以當長座椅用,拉開之後可以當床用,在十年前是非常流行的,但在流行皮沙發的當下,它算淘汰品了。而王高彪和李芳坐的椅子,純粹就是塑料椅,算比較時尚的產品吧,不過這些也是窮人家用的家具,二牛在東州時就買過,一把也就三四十元。

王二牛起初也搞不懂姍姍家為何這麽寒酸,想想王高彪的兄弟混得那麽好,一個當公務員,一個做生意,獨有他混得那麽差。不過,他漸漸明白了。在隨後的聊天中,王二牛也問他在哪裏工作、怎麽樣、忙不忙之類的問題,得知王高彪主要在老家務農,種的糧食雖然夠吃,但賣不了多少錢,李芳純粹是家庭主婦,沒有收入,而王姍姍和她的弟弟雖然已外出打工,但其實也不容易,賺不了多少錢。王高彪的兄弟雖然想拉他一把,可無奈王高彪文化太低,隻有小學三年級水平,人又老實,根本不是當官和做生意的料。

突然,一個念頭在王二牛腦子閃過,自己家的條件跟王姍姍家類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緊接著,一個疑問又閃現而出,聊了這麽久,咋沒看到王姍姍人呢?難道她不在家?喝了杯茶後,王二牛問道:“阿姨,姍姍呢?”

李芳剛才隻顧跟二牛聊天,一時忘了女兒,經二牛提醒,立即想到女兒才是關鍵角色,忙說:“她在她奶奶家,在同條巷子,沒隔幾間,我去叫。”她隨即起身,很快走出去叫女兒了。

王高彪繼續泡著茶。二牛繼續喝茶,並再次發煙,跟王高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盡量套套近乎。

此時,王姍姍還沒回來,但王二牛有種期待,期待她變得漂亮。

過一會兒,一個女孩從大門進來了。王二牛趕忙集中精神,瞪大雙眼看,雖然猜到她肯定就是王姍姍,但由於幾年沒見,差點認不出來了。記得以前她紮著頭發,而現在她頭發飄逸地披散著;身高沒什麽變化,但身材似乎比以前豐滿了些,臉上肉肉多了點,不過不算胖,尤其是她傲人的雙峰,令二牛十分滿意;皮膚比以前白多了,看著比以前漂亮多了;記得以前她眉毛挺粗,不是很符合二牛的審美觀,但現在或許是修過眉,眉毛細多了,好看多了;她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服,雖然沒有像時尚女孩那樣穿著時髦,但也體現出學生模樣的樸素風格,並透著健康氣息。總體而言,雖然不是極品女孩,但也還可以。

“姍姍好!”二牛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

王姍姍畢恭畢敬地說道:“二牛來啦,坐吧。”

王二牛聽到王姍姍甜蜜的聲音和禮貌的言語,看到她臉上綻放的迷人笑容,感覺很好,自以為王姍姍對他的印象應該滿意。然後,他點點頭問候道:“嗯。去你奶奶家啦?”

“是的,去玩了玩。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哦,坐吧。”王姍姍說畢,在茶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拿起電熱壺利索地衝水,先洗下茶杯,然後將開水衝到茶壺內,再舉起來均勻地泡了幾杯茶,看樣子,她還是挺懂茶藝的。隨後,她端了杯茶請二牛喝,二牛忙說不用端,他自己來,但王姍姍已經將茶杯端到麵前,二牛沒有先喝茶,而是把另外幾杯相繼端給她父母喝,之後自己才喝起來。

王姍姍不時地瞄瞄王二牛,主要是觀察他是不是夠帥、夠神氣以及舉止是不是規矩大方。王二牛也注意到她在看他,有幾次兩人目光剛好撞擊,雖然彼此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保持鎮定。二牛趁機發話,跟王姍姍聊起來,問了問她的情況,又問她回家後去哪兒做客沒,等等。王姍姍中規中矩地逐一回答。

王二牛本想打開彼此的話匣子,跟王姍姍好好交流,拉近距離,但發現,問了幾句話後,不知道說什麽了。而王姍姍在每次回答之後,並未進行延伸或者回問二牛,由此有些冷場。王二牛腦子高速運轉,搜羅話題,想方設法欲打破沉默氣氛,不料,發現王姍姍突然挪了挪椅子,靠近了電視,離他遠了,然後把注意力轉向電視劇,眼睛直直地盯著屏幕,貌似聚精會神地看,甚至旁若無人,隻是不知節奏超慢的肥皂劇是不是真的那麽吸引她,還是另有緣由。

王二牛一時有些尷尬。

王姍姍的母親李芳似乎發現了這個問題,臉色一沉,並向女兒使了個眼色,可惜王姍姍沒有領會。李芳不便當著二牛的麵直言,於是隻好自己發揮,她其實口才還不錯,對二牛問這問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而王高彪似乎並不在意女兒的表現,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並不時插幾句話。此時,變成二牛跟一對老夫婦聊天了,表麵上看聊得挺熱鬧的,但二牛其實是挺局促不安的,因為主角退居二線,而配角卻成了主角,這叫什麽事啊?而且他滿腹疑團,腦子猜想著王姍姍為何不多看看他而老盯著電視?難道她本來就不懂得待客之道?還是對他不感興趣而有意冷待?還是有意考驗他的承受能力或應變能力?還是因彼此比較生疏而放不開?抑或是因為昨晚說太多、把話都說完了?老實說,二牛不是情場高手,對女生心理研究得不夠,搞不懂究竟何故。女人的心思真難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王二牛實在是如坐針氈,但不好意思立即告辭,免得被人說不懂禮儀或者沒有誠意,於是一直堅持坐了約莫二十分鍾,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稍感安慰的是,王姍姍終於在乎他了,兩眼望著他說:“時間還早呢,坐嘛,中午留下來吃飯。”她父母也這樣說。王二牛謝絕道:“不用了,我回家還有點事,有空去我家玩。”其實,他根本就沒什麽事,不過是個借口。王姍姍便不勉強說:“那好吧,有空會去的。”

王姍姍的父母熱情依舊,不停地說留下來吃飯,留不成後說了好幾遍有空再來玩,還一直送到門口,直至二牛走遠看不見了才回屋。

王二牛終於離開了王姍姍家,走到外邊的村道後,他如釋重負,終於不用被客套的禮儀拘束,不用明知不對勁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也不用擔心被人觀察點評;在這裏,要大步走還是小步走抑或停下來不走,都不會有人在乎;在這裏,路人行色匆匆,不少人不認識他,不會在意他長得醜或帥,不會在意他穿的衣服是高檔還是低檔,更不會在意他是不是適合做對象。他切實感受到,原來相親的滋味不好受。

王二牛剛走,王姍姍的家裏來了個大變化,如果說剛才大家就像在舞台上,那麽現在則回到幕後,原先不敢有的動作以及不敢說的話,現在均可自如地表現出來。

母親李芳又急切又憤懣,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電視,伸出一隻大手,直接把電視機的電源給拔掉了,五彩的屏幕頓時黑黑一片,被拔掉的插頭懸在半空晃呀晃。王姍姍見狀有些不悅,說還沒看完呢。李芳不悅地說電視有什麽好看,現在哪還有心情看電視?不過,她最終壓住了火氣,在王姍姍身邊坐下來,壓低聲音看似十分關心的樣子對女兒說:“姍姍,我覺得二牛人不錯嘛,很懂禮貌,言行舉止大方,說話文雅,一看就有文化素養,不愧是大學生。你是怎麽看呢?”

王姍姍愣了愣神,支吾道:“我……我不懂。”

母親咋舌,詫異問:“怎麽會不懂?”

“時間這麽短,還沒怎麽接觸,了解不深。”王姍姍喃喃道。

李芳覺得女兒說得有理,一時無語。

這時,王高彪哼了哼鼻子後,插話道:“我覺得二牛不怎麽大方,發給我的煙隻是雙喜的,一包才十多塊錢的,至少也要芙蓉王嘛。”沒想到寓意喜慶的煙竟被他當作數落的把柄了。

李芳看不起老公隻知道考慮自己的利益,沒有做家長的風範,於是瞪他一眼道:“你就知道抽煙,這能說明什麽?二牛不抽煙的,能給你煙就不錯了。”

王高彪啞口無言。他的能力和口才均比老婆差,在強勢的老婆麵前,自己隻好讓三分。

家裏一時冷場,彼此無話,靜得有些沉悶,王高彪連煙也掐掉不抽了,呆呆地坐著,王姍姍則低著頭在弄著指甲。不過很快,李芳的嘴巴又動了動,打開了話匣子,教導起王姍姍來:“姍兒呀,既然了解不深就要多了解嘛,剛才怎麽不多跟二牛聊聊?”

被母親一問,王姍姍抬起頭看了母親一眼,但很快又埋下頭,不好意思地支吾道:“我……我一時不懂聊什麽。”

李芳有些生氣地訓導著:“這可不行,年紀不小了,應該有大人樣,對人家客氣點,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你可不能再拖了,過年後就二十七歲了,一個農村女孩二十七歲沒嫁出去,我真怕你沒人要。二牛年紀雖然大了點,但好歹也是大學生,能嫁給他也是你的福分,大學生不是想要找就能找到的,我們村才幾個大學生……”

母親嘮嘮叨叨的,王姍姍有些不耐煩,打斷道:“媽,我知道了,你放心,二十七歲這年我一定嫁出去。”

“這是你說的。記得多跟二牛聊聊。”

沒多久,王二牛回到了家。原本以為回到家就算“解放”了,殊不知,一切沒像想象得那麽簡單,原來父母自從他去王姍姍家後,連活兒都不去幹了,而是守在家等著他,希望他能帶回佳音。

李玉米見兒子進門,屁股像長了彈簧似的從椅子快速彈起,兩眼直勾勾地看著二牛,走近前來迫不及待地問道:“二牛回來啦,怎麽樣?”

似乎做媽的都比兒女更著急。

二牛有些無奈,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悻悻地坐下來,才慢吞吞地吐道:“唉,一般般。”然後,又從桌麵上順手抓過一本小說,隨便翻了翻,其實根本就沒心情看。

母親又急又緊張,急的是兒子不緊不慢的,緊張的是兒子歎氣了,難道出師不利?她一把奪過了書,暗暗責備現在哪還有心情看書,然後像放鞭炮似的一連拋出好幾個個問題:“一般般?你去她家沒?見到人了沒?快說到底怎麽樣?”

王二牛稍稍想了下,覺得還是如實回答吧,於是說道:“去她家了,見到她人了,但是聊得不多,感覺王姍姍不夠熱情,可能是對我印象不好吧,挺冷淡的,好像對我沒意思似的。”

“啊?”父母驚得瞠目結舌。沒想到等來等去,不僅沒等到捷報,反而等來如此傷士氣的消息。父母自然不會一下子就信二牛的話,於是又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讓他詳細道來。二牛於是把王姍姍一直隻顧看電視、不搭理他等細節描述了一番。

父母自然不願接受失敗的結果,而是猜想著其間應該有什麽誤會,機會依然存在,母親安慰道:“二牛你肯定想多了,女孩子喜歡看電視也正常,這怎麽代表對你沒意思呢?你可別胡思亂想。”父親緊跟著說:“你媽說得對,畢竟這是第一次見麵,還不夠熟悉,難免比較生疏,多見幾次就不會了。”母親又接著說:“說得對。二牛你晚上再去姍姍家,用心打動她。女孩子都不可能一見麵就肯嫁的,肯定要多走幾次。你要找些話題跟姍姍聊,別冷場,還可以想辦法把她約出來,比如去鎮裏看電影啦,去河邊看看風景啦,那機會就多了,說話也方便。”說著說著,母親露出得意的微笑,像是她支的招能立竿見影似的。

父母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頭頭是道,不過王二牛一時聽不進那麽多,有些隻當作耳邊風,他不耐煩地說:“我明白。不過,今天我不想再去了,老是去,怕人煩。明天再說吧。”

母親卻不以為然,堅定地說:“頻繁是好事。想當初你爸追我時,一天來幾次呢,一待就大半天,叫他走都不走,死纏濫打,後來我不是嫁了嗎?”

“嗬嗬。”父親傻笑了下,“就是。”

即便這樣,王二牛打定主意,今天不再去,明天再看看情況。

就在這時,王二牛的手機響了。父母都以為是王姍姍打來,都十分高興,暗想著:哇,王姍姍主動找來了,看來有進展了。

二牛從口袋掏出電話看了下,發現是國際號碼,數字很長的那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上官美卿從日本用固定電話打來的。如今因為父母在一旁,他不太敢在這裏直接接,特意爬上二樓,在窗戶旁接聽,對父母借口說樓上信號比較強。即便如此,父母仍舊來到樓梯旁,豎起耳朵偷聽。

王二牛欣喜道:“喂,親愛的,就盼著你給我打電話呢。”

“嗯。怎麽這麽久才接呢?”上官美卿問。

“不久啊,才響兩下我就接了。可能是國際線路問題吧。”他沒有笨到把父母在一旁說女孩子的事告訴對方。

上官美卿信以為真:“也許吧。你現在忙什麽呢?”

二牛有意撒了個謊:“在上班呢。美卿,我很想很想你呢。你想我嗎?”

“當然會,昨晚做夢還夢見你呢。”

王二牛一陣大喜:“是嗎?夢見我什麽了?”

“夢見出國時,你送我到機場,我們緊緊擁抱,很感動。你還記得嗎?”美卿問。

“當然記得。對了美卿,快過年了,你要回來過年嗎?”王二牛挺關注這個問題,幾年沒見,太想念她了。中國有過年團聚的習俗,如果她能回來與他團聚,那該多麽美妙啊!

不過,上官美卿卻說:“太遠了,過年就不回去了,況且日本又不像我們國家那樣春節放長假。”

王二牛有些失望,但不忘繼續說些好話:“如果你能回來就好了,那我可以帶你回我家過年。我爸媽準高興得半死。”

上官美卿嘻嘻一笑,又問道:“對了,你爸媽催你結婚沒?”

“催。催我和你結婚。”王二牛特意加重語氣道。

上官美卿驚訝道:“真的?!沒給你介紹對象?”

問到這裏,王二牛心跳加快,耳根發熱,他告訴自己不能如實說話,隻好添油加醋道:“說要介紹,不過我沒理會,因為心裏有你。我希望你早點回來啊,早點跟你結婚,還有生娃娃,我爸媽都希望早點做爺爺奶奶呢。”

“哎呀,說那麽遠。”上官美卿就是不表態到底回不回來。

聊了有二十分鍾,才把電話掛了。好在電話是上官美卿打來的,聽她說在日本打國際長途不怎麽貴;如果是二牛打電話給她,真舍不得打這麽久。

打完電話後,父母立馬爬上樓來,問道:“誰打來的電話?”其實,他們也猜到是誰,明知故問吧。

“王姍姍。”王二牛說道,他以為父母不知道剛才的談話。

母親哼了下:“還王姍姍,我明明聽見你講普通話,王姍姍的話肯定是說客家話,當我是小孩啊?”

王二牛暗呼不好,原來母親聽到了,他有意笑了笑,戲謔道:“啊,媽,你不是文盲嗎?”

母親瞪他一眼,啐道:“哼,我好歹也能聽一點。”原來她平時看電視,也學了點普通話,不過學不深,隻會聽不會講。她隨即嚴肅起來,提高分貝說:“肯定是那個日本女打來的吧?她都在外國了,你還跟她聯係有什麽用?她能嫁給你嗎?純粹是拖你的時間。下次打來的話,讓我接,我跟她說。”

王二牛哭笑不得,回道:“媽,你普通話不是不行嗎?怎麽跟她說?還有,她不是日本女,是中國女。”

母親不肯承認錯誤,不依不饒地說:“有什麽差別?說不定嫁日本了,那就是日本女了。跟你說,我就是因為普通話不會講,所以更希望你娶個本地人,我才能交流得來。如果你娶外地的,怎麽交流?這你也要為我考慮下。”

“我知道,隻是這種事很難說。我也想娶個本地的好女子,可這不是我想要有就能有的。”王二牛無奈地說,他知道娶本地女孩子的話,語言一樣,文化風俗一樣,也不會嫌棄這個偏遠的山村,優點不少,可是,緣分這東西有的時候很難說,如果遇到的外地女孩是自己很喜歡的,如美卿,那就不在乎這些次要的條件了。

母親腦子一轉,脫口而出:“現在不是有王姍姍嗎?反正你要努力點,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王二牛真的有苦難言,打仗都有勝負之分,談對象哪能保證一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