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就要到來,王二牛家人開始忙碌起來,殺雞殺鴨、蒸米粿、大掃除……忙得不可開交。王二牛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幹活兒慣了,農活家務活幾乎樣樣行,因此盡量幫家裏幹活,為父母分憂。有一次母親在磨米粿,二牛挽起袖子想幫忙推磨,但母親擺擺手,對他說不用幫忙,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把更多的精力花到王姍姍身上。王二牛真是哭笑不得,他說兒子為父母分憂是孝順,天經地義。母親卻說,最大的分憂就是為她找個兒媳婦,早一天娶,她早一天不憂。
二牛無語。不過,他還是找了個理由說姍姍今天發短信來,她要幫家裏幹活呢,所以現在不好意思打擾人家,母親覺得也是,才不再說什麽。
晚上的時候,家人不用幹活,都坐著看電視,二牛一時有點無聊,就跟著看電視。電視播的是《水滸傳》梁山好漢劫法場,場麵驚心動魄,二牛看得津津有味。父母看兒子看得那麽認真,麵麵相覷,父親終於憋不住了,便老調重彈,說一直坐在家的話,女孩子是不會主動上門的,得學學梁山好漢的精神,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大膽出去走。母親附和著說就是就是,現在時間還早,趕緊去玩。二牛“嗯”了一聲,隻好起身,整理整理衣服,梳梳頭發,擦擦皮鞋,然後走出大門,踏著夜色,頂著迎麵吹來的陣陣寒風,背負著艱巨任務,走在鄉間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緩緩地往王姍姍家走去。
當他來到王姍姍家時,發現屋內挺熱鬧的,除王姍姍家人外,還坐著另外兩人,其中一位是個中年婦女,二牛認得,是同村人,叫王蘇香,長得高高大大的;另外一位是個男生,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看起來挺帥氣的,長方形的臉,高高的鼻子,穿著筆挺的西裝,頭發滋潤水亮,應該是上了摩絲。王二牛並不認識他,他想應該是其他村的人。
起初,二牛以為男生應該是王姍姍的什麽親戚吧,因此沒有多想,還主動跟那男生打招呼,男生站起來,很禮貌地向二牛問好,並做了個手勢請二牛坐,然後掏出煙來遞給二牛,隻是二牛不抽煙,謝絕了。接著,二牛跟男生談起話來,得知他是隔壁村的,叫邱凱越,讀過中專,現在廈門一家企業工作。邱凱越以為二牛隻是王姍姍同村人來玩的,也沒有往別的方麵想,於是有意跟二牛聊天,問問他的個人情況。二牛告訴他實情,說在東州市一家公司上班。兩人雖然文憑不同,但都算城市企業打工者,頗有共同語言。
這一次,大家在看似友好的氛圍中度過。隻是,二牛發現王姍姍有些怪異,起初她還在一旁坐著,跟大家聊上幾句,但過一陣子後竟然溜出門去,原以為她是上衛生間什麽的,不料許久都沒回來,二牛坐了大半個鍾頭,準備離開時,依舊沒看到她人影。二牛等不了了,不管那麽多,隻跟王姍姍父母和其他在座的人道別,便離開了。
回家路上,他仍十分納悶,昨晚跟王姍姍聊天明明聊得挺high的,怎麽今天她連個招呼不打就消失了呢?難道王姍姍隻會短信聊天,而不善當麵聊天?
當然事出有因,隻是王二牛一時不明白。
王二牛沒有就此作罷,想繼續跟王姍姍接觸,了解真實的她,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第二天,他又去了王姍姍家。不料,進屋後,發現昨天的那個邱凱越在,隻是沒有讓王蘇香陪著。王二牛心裏不免嘀咕:“難道這麽巧?這位‘親戚’又來做客了?怪哉!”
既然來了,就不好意思立即撤出,王二牛還是禮貌性地跟大家打招呼,王高彪夫婦請他坐,態度一如既往,隻是讓人覺得他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像是有些遊離,帶著難為情的樣子,但王二牛沒有多在意,找個位置坐下來。接著他發現,邱凱越比昨天客氣多了,客氣程度遠超二牛,一會兒就給王姍姍的父親發煙,還是價格頗高的芙蓉王,此外還喧賓奪主地泡茶請大家喝,搞得二牛都沒機會泡茶,盡是悶悶地喝茶,渾然無心品茶香,偶爾跟邱凱越搭上幾句話,但也是心不在焉。現在二牛不免生疑,難道他也是追求者?
十有八九是。
一想到這裏,王二牛的頭就大,看來遇到情場對手了,想想昨天竟然跟情敵聊得那麽投入,這算什麽事?看來,要娶王姍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她隻是普通打工妹,但照樣有多人追求,照樣要競爭角逐。一想到競爭,二牛的頭更大,競爭意味著付出的心力更多,且不一定成功,或許會成為失敗者。提起失敗,他蠻怕的,因為在情場上失敗過太多次了,似乎得了恐懼症,一想就膽戰心驚。記得讀書時,他喜歡一個女同學,談了蠻久,可後來發現有一個已經讀大學的男生追求這個女生,女孩子最後棄二牛而投向那男生,讓二牛傷心不已,那種痛徹心扉現在還記憶猶新。工作時,王二牛也喜歡過幾個女孩子,而且是真心的,可女孩子都離他而去,每次都讓他難過頹廢,甚至消瘦好多斤,搞得身材比女生還“苗條”。
現今,王二牛簡直是坐如針氈,極不舒坦,很想一走了之。但他清楚,如果就這麽走開的話,那相當於把機會拱手相讓了,不甘願自認失敗,隻好繼續堅持,繼續坐著,繼續熬著。哪怕沒什麽話聊,那就看看電視,或許堅持就會贏得勝利。
同時,王二牛也期待著邱凱越能夠先他離去。但是,邱凱越似乎更堅定,屁股坐得穩如泰山,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王姍姍在屋內坐著,雖然她也在看電視,但壓根兒就看不進去,同時麵對兩個男人,她內心也是局促不安,腦子很亂,不知如何是好,坐了一陣子後,又想像昨天一樣溜之大吉,於是起了身慢悠悠地往門口挪,意欲讓人覺得她隻是到門口透透氣,並非想溜走。王二牛猜她應該是想像昨天一樣消失,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個主意,趕緊起身,走了出去。到門外後,看見王姍姍在巷子中間站著,二牛便走上前,和氣地問道:“王姍姍,怎麽出來了?”
“沒什麽。你怎麽也出來了?”王姍姍盡量裝出很鎮定和很詫異的樣子問。
“我看到你出來,所以跟你出來。去我家玩,怎麽樣?”王二牛邀請道,也想試探下王姍姍的意向。
王姍姍搖頭道:“不了。在我家再坐坐嘛。”
雖然王姍姍不失禮儀,但沒能打動她誠心跟自己一起走,王二牛有點失望。他也不想再回屋裏坐了,實在尷尬和沉悶,於是說:“我有點事先回家一趟,你跟我去吧,等下我帶你出去玩。”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王姍姍站著不動,堅定地說道。
王二牛隻好作罷,便跟王姍姍告辭,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步離開了。等走了一段路看不見王姍姍了,便加速快步朝自己家走去,腳下像生了風一般,心情也十分急切,恨不得立即回到家。
回到家裏後,王二牛看到父母在院子的水井旁清洗家具,因為有其他人在,二牛不方便說話,便招手示意父母回到屋裏。父母領會,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兒回到屋內,看到二牛著急而慌張的樣子,猜到有什麽事,心提到嗓子眼,趕忙問怎麽回事。王二牛一五一十地將在姍姍家看到的情況向父母報告,並提到昨天是王蘇香帶他來的。父母聽後,如晴天霹靂,愕然許久,心裏大呼不好,怎麽這麽巧半路就殺出個對手來呢?半晌,母親嘀咕道:“肯定是蘇香介紹的什麽親戚。王姍姍應該不會看上他吧?”她自然不希望王姍姍跟別人家了。
王二牛說:“這個很難說。那男生很積極,王姍姍她爸對他挺友好的。”
父親雖然知道遇到了麻煩,但仍裝出不以為然的樣子,安慰起兒子:“他爸有好感有什麽用,關鍵是王姍姍本人。”
王二牛說:“我邀請王姍姍跟我一起出去玩,可她都不願,不知道她是不是對那人有好感。”
母親聽後急得直跺腳,說:“如果這樣就麻煩了!還是叫阿花幫忙問問。”阿花就是介紹人劉花。
二牛想了下後說:“又要麻煩人家,還是不要了吧?王姍姍願意就繼續,不願意就算了。”他想還是順其自然吧,強求不來。
“啊?”母親提高嗓門反駁道,“那怎麽可以?好不容易談了個女孩,怎麽能輕易放棄了呢?我讓阿花來。”隨即,母親抓起固定電話給阿花打,告訴她出了點麻煩事,煩她來一趟。
沒多久,劉花便風塵仆仆地來了。叫來就來,真是積極。她一進屋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問道:“怎麽回事?”李玉米說:“先坐下,二牛跟你細細說。”劉花在二牛的對麵找了把椅子坐下來,二牛先泡茶。劉花顧不上喝茶,就向二牛詢問情況,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二牛於是如實相告。劉花安慰二牛和他家人,說先別急,不要輕易下定論,或許存在誤會,等下她就找王姍姍媽媽問問,弄清楚怎麽回事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劉花喝了兩杯茶後,就告辭去王姍姍家了。李玉米千叮萬囑,務必多幫二牛說好話,務必多做做姍姍及她家人的思想工作,她一定重重感謝,劉花說她會的,她跟姍姍家很熟,會做好工作的。
到了王姍姍家時,劉花發現王高彪夫婦均在屋內,不過沒看到王姍姍,那個男生也不在了。李芳跟劉花是蠻好的朋友,見到她來,無比客氣,招呼著坐,熱情地端茶送水。寒暄後,劉花便問姍姍去哪兒了,怎麽沒在家。她擔心王姍姍是跟那男生出去了。李芳說王姍姍去她外婆家了。劉花聽了半信半疑。
由於彼此熟悉的緣故,劉花說話不遮掩,開門見山道:“阿芳,我聽說蘇香帶了個男孩子來,是怎麽回事?”
李芳愣了愣,微微低下了頭,有些難為情,支吾道:“這……”她又瞥了眼老公,看到他如佛像一樣毫無動靜,也不指望他嘴巴能夠吐出什麽好的回答。她想了想,跟朋友隱瞞實在不夠朋友,要不然還是如實跟劉花說吧,況且自己現在也為難,何不向劉花討教討教?於是她抬起了頭,兩眼看著劉花,大大方方地說:“我也不跟你隱瞞了,是有這麽回事,那男生是蘇香她哥的孩子。年前的時候,蘇香曾問過我王姍姍嫁人了沒有,我說還沒有,蘇香便說她來介紹好不好,我說蠻好啊,我以為她是開開玩笑的,一直沒當回事,殊不知她還真的帶個男孩子來。”
劉花微微點點頭:“原來這樣。那你們的意思呢?”
李芳斬釘截鐵地說:“我自然偏向二牛,畢竟是同村人,知根知底,我也希望女兒嫁近點,以後走得親密。”
劉花鬆了一口氣,點頭讚同道:“就是,我也這麽認為。那姍姍的意思呢?”
李芳說:“現在我還不清楚,等她回來我問她。應該是偏向二牛吧,那男孩昨天才來的,根本就不熟悉呢。”
劉花再接再厲,鼓動道:“說得對。你給姍姍做做思想工作,嫁同村更好。”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