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索（上）
卡梅拉被劫一事在第二天上午就傳遍全城。
戰爭爆發的前夕發生這樣的事，不啻於給了亞倫特帝國一記重重的耳光。
帝國百姓群情激奮，紛紛要求嚴懲凶手。
隻是凶手早已逃之夭夭，想抓也無從去抓，隻能將滿腔怒火發泄到獅心王國上，戰爭動員越發迅捷，兩國邊境更是枕戈待旦，衣不卸甲，做好大戰來臨的準備。
中心城本身也因此全城戒嚴，許多人因此問罪。
克勞特曼雖然英勇戰死，其他人卻不願放過他。
眾多言論紛紛指責，說正是因為他重圍不重防的做法，才導致刺客輕易潛入監獄，救走卡梅拉，必須為此次事件負責。
當然，人都已經死了，也就不必再多做什麽額外懲罰了。
在大多數人看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總需要有個替死鬼，找個死人背，無疑已經是最仁慈的表現了。
不過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
得知卡梅拉被劫一事後，阿特金斯怒火中燒，大肆抨擊城防不力。不過他主要抨擊的不是克勞特曼，而是帝國前後期的表現——為什麽刺客可以輕鬆無阻的從邊防線上一路穿過來？為什麽刺客在已經身負重傷的情況下逃出中心城，我們的部隊卻還沒追到他們？如果說克勞特曼是無能之輩，那麽一夜過去了，還沒有抓到人的其他將軍又算什麽？
這一連串犀利的批評讓一群將軍焦頭爛額，偏偏還拿阿特金斯沒辦法。畢竟他是卡梅拉行刺的主要受害者，他有理由發怒，而且也是因為他，帝國才能抓到卡梅拉。
一個健康的卡梅拉被阿特金斯抓了，一個虛弱的卡梅拉卻在一群人的追擊下跑掉了。兩相對比，阿特金斯的表現也就越發耀眼起來。
為了平息阿特金斯的怒火，帝國皇帝下令，阿特金斯提升一級，封為中將，並由原第十二軍團副軍團長提拔為正式軍團長，原軍團長由於年紀老邁，早已要退休，隻是因為繼任者問題一直未下，如今終於塵埃落定。
獲得提升後，阿特金斯迅速給沈奕打了個電話。
“這樣啊，那真是太謝謝您了將軍。”工廠辦公室裏，沈奕對著電話笑道。
“不必客氣，這也多虧了你的提醒。”
“是我應該做的……唔，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忙，要準備戰事，還要接手軍團……不，這是士兵們的期待，你一定會帶給他們輝煌的勝利的……那麽您先忙吧，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掛掉電話，沈奕回頭說道：“一筆大訂單，第十二軍團需要換裝三千套士兵裝備。”
“yea！”雪莉，米歇爾還有周宜羽同時振臂歡呼。
沈奕又說：“還有就是阿特金斯將軍正式聘請我們的保安公司協助第十二軍團參與對獅心王國的作戰，並允諾每打下一個城市，第二軍團都可參與戰利品分配。”
雪莉冷笑：“所謂的戰利品分配，就是洗劫吧？”
沈奕正色回答：“哪有，這叫重新分配資源。”
然後他笑道：“別擔心，這部分也是合法的。身為亞倫特的子民，隻要是亞倫特帝國承認的收入，那就是合法的！”
沈奕大顏不慚道。
“這下可發了。”周宜羽笑道。
楚升冷哼：“那是，不過得扣花瓶錢吧？”
沈奕的臉立刻耷拉下來，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辦公室沙發前的茶幾上，正擺著沈奕拍到的那個花瓶。
雪莉看到沈奕花二百萬拍了一個花瓶時幾乎要氣瘋了——工廠的每一分資金都用到了極限，有相當部分靠的還是空降兵省吃儉用擠出來的打工錢，卡夫卡甚至一天內做了八個手術，收了十六個紅包。
他紅包都雙倍拿了。
結果沈奕一下子就砸出二百萬。
還好雪莉反應快，及時指出該筆款子指定使用於阿特金斯將軍的部隊，隨後在募捐結束後請求欠款。
當阿特金斯聽說捐款還帶欠著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科技大陸不是地球，搞不出欠捐這種奇葩事。
當然阿特金斯還是同意了，並且很大方的把那個花瓶先給了他們。
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這刻周宜羽哈哈一笑：“沒事，不就二百萬嗎，也就是兩萬血腥點的事，對我們來說又不是掙不回來，再說昨天賺的都不止這個數呢。”
昨天殺死克勞特曼，溫柔打開箱子一看，裏麵竟然有兩盒特殊子彈，一盒音波彈，一盒土彈。此外還有一張副手技肘擊的技能卷軸。此外毀掉那幾台戰神巨像也讓溫柔得到了些點數和一塊戰神巨像的能源結晶。
不過真要算起來，考慮到沈奕這次支援還用掉一盒半特殊子彈，一瓶精神力恢複藥水和五千點數，實際上不賺也不虧，周宜羽隻是盡量為沈奕找麵子。
雪莉可不管這個：“問題在於花掉兩萬塊和扔掉兩萬塊可是不一樣的感覺！”
她把腰叉起來：“砸水漂還能聽個響呢。”
真他媽奇怪，趙靈兒說話越來越西式了，這妞說話怎麽到越來越東方了？
沈奕看著花瓶發了會兒呆，終於發狠道：“我一定會把它賣出去的！”
—————————————貝弗裏特大街。
居民已被疏散，屍體也已被收斂，整個區域都被封鎖，大街上隻留下一片殘破的廢墟，當然還有那無處不在的斑斑血跡。
伯納德·詹克斯蹲在一條白色的屍體輪廓線前，仔細地看著地麵，他似乎看到了什麽，用鑷子輕輕從地上夾起一顆已經變了形的彈頭。
“又是穿甲彈……”伯納德嘀咕了一句：“你怎麽看？艾莉妮。”
“狙擊手很有錢。”他身後一名勁裝短發的女探員回答，順手從伯納德手中接過子彈，裝進塑料袋裏。
這個回答讓伯納德發出一聲輕笑：“122發穿甲彈，還有24發狂暴彈，至少二十發的煙霧彈，光是特殊子彈就超過150發……這已經不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了。對了，有找到錄象嗎？”
“很遺憾，沒有，戰鬥把所有的錄象設施都毀了。不過在南邊有條街的攝影設施無意中拍到了一發子彈的飛行軌跡，確認狙擊手是從南邊開槍的，子彈飛行速度很快，初步估計在秒速1200米以上。”
“知道了。”伯納德拿出個小本子，在上麵記下：射擊位置，南，子彈飛行速度1200米以上。
然後他收起本子問：“那麽找到射擊點了嗎？”
“已經搜索了三公裏範圍的所有射擊有利地點，但還沒有任何發現。”
“讓他們把搜索範圍擴大到五公裏。”
“好的。”女探員轉身要離開。
“哦，對了，艾莉妮，找幾個幸存者過來，我有問題要問他們。”
“好的長官，還有什麽吩咐嗎？”
“……再給我帶杯牛奶，一份熱狗，辣肉醬要多放，腸要兩根。”
“好的頭兒。”
幸存者很快來到，都是經曆過昨天晚上那場戰鬥的士兵，他們的臉上至今還殘留著恐懼。
伯納德自信審視了一下這些士兵，然後輕咳了一聲說：“就在昨天晚上，你們經曆了一場艱苦的戰鬥，我知道你們已經努力作戰……”
“那不是作戰，少校。”一名士兵打斷他回答：“那是屠殺，一麵倒的屠殺……”
當他說這話時，他的身體忍不住在顫抖。
“閉嘴！”那幾名士兵身旁的一名軍官憤怒道：“你們還是軍人嗎？一場戰鬥就能把你們怕成那樣？”
“別這樣，中尉。”伯納德揮揮手：“你要學會理解他們。”
他看向那些士兵道：“我知道你們不太想回憶起昨天晚上的戰鬥，畢竟對你們來說，那是一個噩夢，有近四百名士兵戰死，甚至連克勞特曼將軍也英勇犧牲，可是很抱歉，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需要你們去回想在那場戰鬥的過程中都發生了些什麽事，隻有這樣，我才能幫你們找到那個狙擊手。”
另一名士兵看看他：“可我不認識你是誰。”
伯納德嗬嗬笑了一下，從身上掏出一個證件：“忘記介紹一下，伯納德·詹克斯少校，帝國調查局的執行組長，是軍方邀請我過來破這個案子。當然，他們主要請我找到那個狙擊手，畢竟挖出隱藏的鼴鼠正是我們工作職責的一部分。”
“鼴鼠？”一名士兵狐疑道。
“對！”那名女探員艾莉妮走過來道，她將熱狗和牛奶遞給伯納德：“協助卡梅拉逃逸的是個槍手，而且是個非常強大的槍手，這說明這個人很可能是亞倫特帝國的人。軍方請求我們協助調查，而伯納德少校就是這方麵最出色的人才。”
幾名士兵互相看看，終於有一人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麽？”
“說說你們昨天的遭遇，細細的說，任何細節都可以，哪怕說你昨天當時穿的是什麽襪子，我不會覺得麻煩的。”伯納德開始啃熱狗。
於是幾個士兵就開始說了起來。
伯納德很認真的聽著，偶而會問上一些問題，大部分時間則保持沉默。士兵們的述說卻已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一副血戰畫麵。
這畫麵讓他感到震驚。
“本來我們已經控製了局勢，但是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子彈，突然打在了巨像上，隻用了三槍就把戰神擊毀，然後他就再沒停止攻擊。我們看不到子彈是從哪裏射來的，那些子彈會在空中轉彎，無論我們藏在哪裏都會被他打到……”士兵們一邊回憶一邊說，眼中紛紛現出驚恐。
“那個女人很厲害，可我們至少還能看見他，那槍手卻象索命的幽靈……我們根本看不到他，隻能看著同伴一個一個被他殺死，這簡直太可怕了。”
“傑羅爾藏在車底下，他以為他能躲過去，可是子彈直接繞過那車子，打中了他……他死了。”
“伊曼紐爾躲在牆後，子彈同樣飛過來從他的太陽穴鑽進去，他的頭骨就落在我腳下，我當時嚇壞了。”
“另一台戰神巨像就是這麽被活活射死的。當時我們以為我們沒事了，都跑了出來，結果那巨像一倒，很快，子彈又射向我們。”
“後來克勞特曼將軍來了，狙擊手就拚命地攻擊將軍，將軍躲過了一發……他隻躲過了一發。”
“然後我們出來了，有部分攻擊就又轉向我們……”
伯納德聽著，眉頭已皺成一個川字，他突然揮了下手：“你剛才說有部分攻擊又轉向你們，你是說槍手不是一個人嗎？”
“不，不是。”
“你覺得是幾個？我是說，最高同時出現的攻擊有幾次？”
“三次。”一名士兵隻稍想了一下就回答，這個不難確定，畢竟有不少次攻擊沈奕和兩個分身都是同時開火的。
“那麽……他們的射擊頻率是多少？”伯納德取出一個小夾子：“想一下，是這樣的……啪塔……啪塔，還是這樣的，啪塔……啪塔……啪塔！”
“更長一些！”
夾子響了五下。
幾名士兵叫起來：“差不多就是這個！”
“那就是五秒左右？全部都是五秒一發？還是有所變化？”
“全部是這個頻率！”一名士兵肯定道。
“穩定嗎？”
“非常穩定，到後來我們幾乎都能知道什麽時候子彈會打過來！”
“明白了。”伯納德再次掏出小本子記下：槍手三人，射擊頻率，五秒一發，異常穩定。
然後他繼續問：“告訴我那些躲在掩體後被殺死的士兵，有沒有什麽具體特征，我是指行動方麵。”
幾名士兵互相看看，然後一起搖頭。
“再想想，比如他們是躲藏了好一會兒才被殺死的，還是剛躲藏一小會兒就被殺死？”
這一次幾名士兵有些反應了。
一名士兵指著遠處的巷口道：“那邊，我記得伊曼紐爾和傑羅爾當時都在那邊，他們剛躲起來可能才幾秒鍾，然後子彈就射過來了。”
“多長時間？我是問躲避時間最長的有幾秒鍾？”伯納德立刻道。
“……我……我不知道。”那士兵急切回答：“我當時沒在意這個。”
“再回憶回憶！”伯納德急道：“自己數一下秒。”
那士兵捂著頭苦思，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大概……大概有六……八……不，可能是十秒！力克當時躲了好一會兒，他以為自己沒事了，然後他的腦袋就突然爆開了！”
“十秒？”伯納德摸了摸下巴：“如果是鎖定射擊，那就意味著子彈在空中飛行了至少十秒的時間，子彈飛行速度1200米以上……哦，天哪！”
伯納德倒吸了一口氣，這個發現讓他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他回頭叫道：“把搜索範圍擴大到二十公裏！還有……現場一共發現近六百發子彈，以五秒三次的攻擊頻率，那麽那三個狙擊手應該在射擊點逗留了至少……15分鍾時間！該死的，為什麽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消音器，一定是消音器！不，不，這是超長程射擊，消音器也不可能掩蓋所有聲音。找附近的居民問問，看有誰在昨天晚上九點半到十點這段時間聽到槍聲。”
艾莉妮點點頭離去。
三個小時後，伯納德得到回報，在距離貝弗裏特大街十五公裏的聖瑪麗教堂附近，有多達二十餘人聽到了連續不斷的沉悶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