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武裝
風吹過，送走一片血腥氣息。
懸崖上躺著數十具屍體，大部分來自召喚士兵，橫七豎八遍地皆是。
還有三具則被白布覆蓋，珍而重之的放在一處清淨地上。
那是銀狼，周斌以及殤的屍體。
邊上站著十個人，為首的一個穿著血色長袍，麵色陰騖，鷹鉤鼻，雙目深凹，身形瘦長，看上去大約三十五六。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六個人，再往後，就是那巨漢，嵐以及離梟三人。
看了地上的屍體好一會，那為首男子才沉聲說道：“老四怎麽死的？”
他說話的聲音微帶嘶啞，卻隱隱帶著風雷之勁。
嵐垂頭不說，離梟有些緊張的看看那巨漢，巨漢抓了抓頭皮回答：“被一個……年輕人……用穿甲彈射死。”
“告訴我具體過程！”為首男子猛然大喝起來。
巨漢嚇了一跳，回頭看看離梟：“你……你跟老大……說吧，我嘴笨……不會說。”
離梟狠瞪他一眼，這才吸了口氣將沈奕與銀狼的戰鬥大致說了一下。
末了，離梟小心翼翼道：“我們當時真的盡力了，老大。”
她看了那老大一眼，隻見對方眼中噴出的仇恨目光幾乎要將自己吞噬，嚇得她把頭一低再不敢多語。
在那老大身後還站著一個彩衣女人，身材同樣嬌小玲瓏，這刻猛回頭，臉上已掛滿淚水：“那我老公呢？他又是怎麽死的？”
離梟怕這女人竟似更甚於怕她的老大，連忙大聲回答：“這個真不能怪我們。那個混蛋想跑，殤就去追他，可是沒想到那家夥還留了一手，連續對他釋放技能。他又是在空中沒法閃避，還中了槍，結果掉在山崖下……他當時生命力太低了，所以……”
彩衣女全身顫抖起來，越顫越激烈，猛然“啊！”的一聲狂叫，聲音淒厲尖銳，令聽者心寒。
然後她瞬間衝到離梟身邊，雙手一翻，突現兩把槍一起對準離梟的腦袋叫道：“那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就這麽看著他摔死？你不是赤羽鷹王血統嗎？你完全能抓他的！”
離梟狂叫：“我當時忙著攻擊那個混蛋，晚了一步。”
“對你來說殺那個混蛋比救我男人還重要？”
“不是這樣的，秋，你也知道殤有疾風訣，所以我們都以為他不會有事。沒想到……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善泳者溺於水。”巨漢連忙解釋，難得他一臉粗豪，竟然還會拽文。
“去你/媽的善遊者！一群沒用的廢物！”彩衣女秋猛的一旋身，一腳踢在那巨漢胸前。
這山一般的巨漢被她隨意的一腳竟然踢得整個人飛了起來，重重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凹坑。
還是那叫嵐的冒險者低下頭一聲不吭。
她太了解殤和秋之間的感情，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沒用。
狠狠瞪了離梟一眼，彩衣女轉回頭走到殤的屍體邊，撲通跪下，淚水滿顏：“早就給你說過，別他媽把點數都給我，自己也多強化些。你就是不聽，有什麽都硬要給我。你說你傻不傻啊。你要是能再強些，不就沒那麽容易死了嗎？你死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麽辦啊！”
她瘋狂捶打殤的身體，嚎啕大哭。
一邊哭一邊嗚咽著說：“我知道都是我不好……看著這個好東西想買……看著那個好東西也想要……你幹嘛什麽都滿足我……你就不能自私一點……上次我幫你看中的那個免死道具多好……你就是不買，非要給我配什麽雙魔槍……你他媽怎麽就這麽白癡呢……”
她抱著殤的屍體狂罵又兼痛哭不止。
其他人全部都低首默不作聲，好一會，那為首的男子才說：“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也沒什麽好稀奇的，秋你還是想開點吧。不過……”
他回頭看看離梟，巨漢還有嵐，突然語氣一沉，厲喝道：“半個小時！一共就讓你們等我們半個小時！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說！到底是誰下的命令讓你們提前動手的？為什麽不等我們過來？”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還是那巨漢低頭說：“是四哥。他說沒必要等你們了，我們六個就能搞定，想在你們來之前……先給你們個驚喜。”
“混蛋！”老大狂罵起來，聲若洪鍾巨浪，震得所有人為之一顫：“貪功冒進，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他以為他現在是公寓區的冒險者，就可以不把下麵的人放在眼裏了？放他媽的屁！他現在連謝榮軍都未必打得過，憑什麽這麽自傲！”
他看看大家，一字一頓地說：“我曾經一再跟你們說過。當初普通區三強，論個人武力，謝榮軍第一！論綜合實力，疾風隊最強。可是他們兩個隊伍，真要和我們打起來，輸的一定是他們！為什麽？就因為我們是一支組合性最強的隊！我們是最團結的，是最擅長發揮團隊力量的隊伍！所以我們永遠抱團，永不分開！永不獨自行動！永不提倡個人英雄主義！”
越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大。
“可是你們呢？統統把我的話當放屁！一共才在公寓區執行了一次任務，就他媽不知天高地厚了，就自以為很了不起了？老四犯了錯，你們就不會提醒他？”
他越說越氣，猛然間衝出去，對著那巨漢，離梟還有嵐一人一巴掌扇了過去。動作又急又快，打得三人同時跌飛。
出來打雁，卻反被雁啄瞎了眼睛，丟的不僅是命，還有臉。
這一連三巴掌打出去，多少泄了些心頭之火，他才喝問道：“殺死老四他們三個都是同一個人？”
“是。”
“叫什麽？”
“不清楚，不過我知道他有哪些強化……”嵐這才把自己見到所有關於沈奕的實力說了出來。
那老大聽的漸漸眯起雙眼：“科技強化路線……穿甲彈……五把D級以上槍支……液態金屬終結者……收割者……螳螂……強化召喚士兵……眾多高級武器……瞬間來去……他一個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強化？”
沒人回答他。
好一會，那老大突然說：“江懿桐你說這個死掉的家夥叫神父？”
難為那巨漢這麽大的塊頭，到是有個不錯的名字，這刻他嗡聲回答：“他是M7團隊的人，他們的首領叫領主，應該是和殤動手的那個家夥，玩植物的應該是園丁，受傷的應該是工兵，女的是護士，站不起來的是參謀，就是不知道他的輪椅哪裏去了。”
老大皺了皺眉頭：“M7這個團隊我也聽說，他們不是從來不收十八歲以上的冒險者嗎？那個殺老四的，年紀多大？”
“看上去二十多歲，具體年齡不清楚。”嵐回答。
老大點點頭：“那就對了，他不是M7的人，他們是在荒野碰上的……我明白了，這些裝備不是他一個人的。這個人應該是某個團隊的成員，他把所有隊員的裝備都帶進來了，他之所以獨自來到荒野，顯然是因為這裏隨機傳送的原因，所以他不想讓自己的隊員冒險。所以這個人在團隊裏一定很有地位和聲望……他是隊長。”
他原地踱了幾圈，這才繼續說：“液態金屬終結者和收割者是終結者世界的獎勵，能拿到它的，必然是完美表現……穿甲彈最好的獲得方法也是完美表現……螳螂？那是哪個世界的？強化表上沒有啊，應該也是特殊獎勵……另外還有大量的召喚士兵……這個混蛋至少有三次以上的完美表現。而且他帶著隊友的裝備獨自進荒野，這說明他很有可能是第一次來，為團隊探路熟悉情況，也就是說他可能才剛進普通區不久。能夠有這麽多完美收獲，難道他是……一路完美？”
他瞪大了眼睛看眾人。
大家也目瞪口呆地看他。
老大背後一名頭罩黑袍，全身罩著森森鬼氣的男子輕咳了一聲，輕聲說：“這就難怪銀狼他們會死了。這種人，哪怕實力不如我們，但是在戰鬥的時候卻總能表現出強大的力量……一路完美，需要的不僅僅是實力，更重要的是挑戰極限的勇氣。這樣的人不可能在普通區默默無名，也許謝榮軍班東明他們知道？”
他叫屍狼李巍，幽冥之狼中的老五。
老大迅速點頭：“老五說得沒錯。喬飛，用千裏傳音，看看老班和小謝他們哪個在荒野，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這個人。”
“希望是謝榮軍在，我可不喜歡和班東明那老狐狸打交道，老東西太虛偽，真真假假吃不透他。”一名肌肉賁實仿佛健美運動員的男子有些不情願的拿出千裏傳音道具。
戰狼喬飛，幽冥之狼中的老三。
那彩衣女霍然站起，怒視喬飛：“那你就告訴他，我出他媽的一萬點，買那個混蛋的名字，身份，所有資料！”
這個價錢把喬飛嚇了一跳，這女人簡直是瘋了。
還是老大一把手搭在彩衣女肩上：“別衝動，秋，沒必要付這麽大代價的。”
彩衣女回頭看向老大，淒聲高叫：“他殺了我男人！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都一定要宰了他！一定！”
這充滿仇恨的誓言在山穀上空嘹亮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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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並不總是單方麵存在。
就在這之前，在懸崖的另一邊，距離大約七八裏地的一處空地上。
領主，護士，園丁，參謀四個人麵向西方，神色肅穆。
他們正在祭拜。
為死去的神父。
盡管早知神父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已經太小太小，但當血腥紋章那冰冷的提示音傳來時，眾人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這個打擊。
在他們的身後，張建軍和蘭媚兒以及十四名空降士兵一字並排的站立。
蘭媚兒輕聲低語：“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弗羅斯特沉聲回答：“如果長官死去，我們將不再存在。”
蘭媚兒回頭看看弗羅斯特。
好一會，她擠出一絲苦笑：“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張建軍低頭看了一下血腥紋章：“馬上就到了。”
車裏突然發出痛苦的哼聲。
領主等人迅速回到車上：“工兵！堅持住！”
躺在車裏的工兵痛苦大叫：“我快不行了，老大，我撐不住了！”
“胡說！別放棄！”領主大叫，同時一個治療技能已經放出。
張建軍突然叫了一嗓子：“時間到！”
眾人同時看向車載電腦上的屏幕，屏幕上人影一閃，沈奕赫然出現。
隻是他滿身是傷，整個人就象被人做過活體解剖一般，整個前胸赫然被大開膛一般，就差看見五髒了。
如果單看傷勢，他傷得可比工兵重多了。
“沈奕大哥你沒事吧。”領主大叫。
“很糟，不過他們也好不哪去，又被我宰了兩個。”沈奕艱難回答，同時已拿出一瓶藥水給自己灌下去，隨後又拿出生肌散給自己用上。先前拚命的時候不覺得痛，這刻緊繃的精神稍有放鬆，立刻所有痛苦一起發作，痛得他放聲狂呼。
聽到沈奕竟然又殺兩人，大家都是一驚，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的。
“銀狼死了嗎？”
“恩，多虧神父幫忙……很抱歉我沒能把他救出來。”
“我相信你盡力了……你聽我說，工兵快撐不住了。那頭壯牛還有那死鬼矮子強得可怕，他的心髒碎了，而且怎麽都治不好。卡夫卡的治療彈勉強讓它們沒變成碎片，卻沒法讓它完全愈合。我們現在一直在對他進行持續生命力恢複，可就是沒法讓他完成功能性恢複。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精神力和藥物全部耗光也救不了他！卡夫卡說隻有你的神聖醫療術能救他了！”
“媽的！”沈奕狠狠一腳踢在石壁上。
他終於完成了對自身傷勢的短暫治療，可憐的兵蟻們剛剛回到地方，卻又再度嗅到入侵者的味道，一隻隻重新從從土裏鑽了出來。
一隻兵蟻尚未抖落翅膀上的泥土，沈奕已飛起一腳踢在它的齶齒上，將它狠狠踹回土裏：“我現在回不去！”他看看瞬移珠上的時間，心中一涼：“所有冷卻時間重置了，我必須在八十分鍾後才能趕回。你們能堅持到我回來的時候嗎？”
“我們支撐不了這麽長時間，他的生命流逝速度太快了！”領主幾乎要哭出來了。
“啊！”沈奕狠踹那隻兵蟻，不遠處又是幾隻兵蟻正在爬過來。沈奕卻視而不見，他自進入都市以來，頭回有讓他認可的戰友死在身邊，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眼看著工兵又將死去，所有怒火全發到腳下的兵蟻身上，他現在滿身血汙，再加上泥濘遍體，看上去形象猙獰，動作更是變得粗野狂放了許多，看得屏幕前眾人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他們認識的沈奕嗎？
眼看著沈奕竟硬生生將這隻倒黴兵蟻踹得腦殼碎裂，活活踹死，隨後他射月一舉，十餘發穿甲彈狂射而出，頃刻將衝近的幾隻兵蟻全部射殺，他此時再無節約子彈的意圖。
這時他才對著通話器大叫：“告訴我，你們能讓他堅持多長時間？”
“最多一半時間，所有藥物全部耗盡，精神力耗盡。”
“我會在四十分鍾內和你們見麵的。”就是這短短幾秒鍾的發瘋，沈奕已經迅速恢複了清醒，同時已經想出了解決辦法。
“你怎麽做到？”領主叫道。
沈奕回答：“簡單，我現在立刻衝過去，殺死蟻後。一隻蟻穴沒有蟻後就會崩潰，黑螞蟻們會四散奔逃。你們現在立刻開車到螞蟻丘陵這邊來，看著屏幕上我的進度。當我殺死蟻後的時候，就開車衝進洞。如果一切順利，不需要三十分鍾就能解決這一切！”
“你要現在強殺蟻後？”領主覺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沈奕已經吼道：“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我現在已經在這裏了，外麵還有數千隻螞蟻圍困著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前進！前進！一直前進！”
“或者生……或者死！”
隨著這聲大吼，沈奕向著洞穴深處衝去。
這一次，他不再迂回繞進，而是順著那條銀色路徑線一路狂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