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深淵血海
陳雲濤不敢置信地看著楊升就那樣死在他眼前，心都涼了。
“不……不……”陳雲濤連連搖頭，他一把撲過去抱住楊升：“混蛋！你怎麽能死？你怎麽能死啊！我還沒向你道歉呢……”
陳雲濤再克製不住地大聲哭了出來。
這一刻他是真得後悔了。
後悔自己衝動，時刻不忘報複；後悔自己意氣用事，將底牌用盡；後悔自己說錯話，傷了楊升的心……
與此同時，劉森抱起冰狼莫爾急退。冰狼莫爾還沒有死，楊升臨死前的反擊雖然
犀利，卻到底做不到一擊必殺，隻是將莫爾重傷。
陳雲濤猛一抬頭，眼中血色殺意畢現：“我殺光你們！”
他半月刀一收，全速衝向劉森。
遠處沈奕目光閃爍：“終於要用那個了嗎……是一念黃泉……還是深淵血海……又或者是煉獄殺咒？”
如果楊升是塊冰，那麽陳雲濤就是把火。
沒有了楊升這塊冰在旁邊負責降溫，陳雲濤這把火注定將無可阻擋，複仇的烈焰勢必燃盡周邊所有的一切，包括幽冥之狼，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是的，這才是沈奕要楊升死的最重要原因。
他從來就沒有害怕過楊升會發現什麽，但是有楊升在，陳雲濤就注定不會走上極端。
他可以借刀殺人，卻不可以逼人送死；可以驅虎吞狼，卻不能讓他們同歸於盡。
正因此陳雲濤找上了南區，卻最終還是毫發無傷的回來，畢竟他不可能因為一個計劃的受挫就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但是楊升的死，卻足以讓陳雲濤暴走。換了是別人，或許還不會拚命，但是換成是陳雲濤，無論是他的性格，還是他的能力，都足以讓陳雲濤不顧一切……
這刻眼看陳雲濤如瘋虎般衝來，劉森大驚，知道這家夥要發瘋，接下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大聲喝道：“快退！”
然而已經晚了。
陳雲濤雙臂一振，厲聲暴吼：“深淵血海！”
隻見他上身突然炸出一個巨大血洞，無盡的血水從他的身體中湧出，射向四麵八方。他的鮮血仿佛流不盡一般，竟然在頃刻間將戰場變成一片血海。
血海中發出巨大咆哮聲，一張張猙獰麵孔在血海中浮沉，那赫然是地獄裏無數魔頭的影象，一個個形象猙獰，散發出令人驚懼的死亡威壓。
深淵血海：以自身大量血液為代價，消耗自身生命，製造出一片範圍10*10的小型血海。所有被困於血海中的目標都將受到來自地獄第十九層的血獄魔王的打擊。
使用技能需要消耗四十四點精神，並獻祭自身百分之九十的生命。當使用者現有生命不足百分之九十時，使用者死亡。
這，正是陳雲濤最後的絕殺之招，一個威力無比強大甚至恐怖的同歸技能。
這一記深淵血海，將幽冥之狼的七個人全部拉了進去，甚至連獸人士兵都被拉入數十個，惟有潘多拉心中早有準備，看到楊升剛死，大黃蜂就往後撤，立刻跟隨撤退，僥幸逃過一劫。
這血海中也不知有多少來自鮮血煉獄的惡魔，由於血霧升騰，看得並不是太清楚，但是此起彼伏的聲聲哀號卻嚴重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那是被無辜牽連進去的獸人士兵的慘叫。
當然還有幽冥之狼們的怒吼。
“莫爾！”血狼劉森突然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喊。
在中了楊升的血之獻祭後，再被扯入這血海煉獄之中，莫爾首先承受不住這來自四麵八方的恐怖打擊，成了第一個犧牲品，幽冥之狼再折一人。
“啊！”隨後又是一聲尖叫，這是鴿子的呼喊。
血霧中驟然竄出一個巨大血魔將鴿子一把抓起，送入口中，一口將其咬成兩斷，然後捧著半截身體大嚼。
“澤風！”劉森痛苦大喊。
一眨眼間，幽冥之狼已經損失了兩名成員。
就連遠觀的沈奕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心中一寒。
盡管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陳雲濤的最後殺招必然是某個強大到無以複加的同歸技能，但當他真正使用出來時，這仿佛將現實化為人間地獄的恐怖場麵，依然令人心悸。
能猜到陳雲濤的殺手鐧並不奇怪。
當初藍顏給予的陳雲濤資料中，五個技能欄中陳雲濤已經學習了四個。其中第一個是內部爆裂，第二個是小破滅拳，第三個是大絕滅手，第四個是重生。（十字封印法是功法，可以對任何攻擊產生不同程度的削弱效果，屬於守護類功法。）
由於重生是他在上個世界剛剛獲得的技能，因此也是藍顏資料中的最後一個技能。
但在沈奕接到任務和進入魔獸世界之間還有二十多天時間，誰也不能保證陳雲濤是否又學了新的技能。而隻要他學，那幾乎是無可避免的會學習一個可以充分利用他現有能力的技能，那就是同歸類技能。
同歸類技能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其巨大的釋放代價也是冒險者無法承受的，惟有擁有兩條命的陳雲濤可以將其掌握，並作為自己真正的最後底牌。
但是沈奕也沒有把握確認這點，所以他把激流衝擊交給陳雲濤。當陳雲濤說出自己技能欄已滿的時候，沈奕立刻確認，陳雲濤果然已經學習了第五技能，再結合先前陳雲濤的表現，沈奕幾乎就可以斷定陳雲濤最後技能的性質。
在查過都市現有的技能體係後，沈奕將陳雲濤最可能選擇的通過技能縮小到三個範圍。不過深淵血海是他三個選項中可能性最低的一個，在沈奕看來，擁有第二次生命的陳雲濤更適合的選擇應當是一念黃泉或煉獄殺咒。
前者同樣以消耗百分之七十五的生命力和半數精神力對周邊所有目標發起一次強力攻擊，主目標攻擊六百點，其餘目標攻擊三百點。所有目標受到的實際傷害在三天內無法恢複。
後者則是以全部精神力和半數生命為代價，發起一個強力詛咒，使目標陷入重度虛弱狀態，所有屬性發揮至專精最低限，所有攻擊性技能傷害減半，持續時間一天。使用後自身陷入昏睡狀態，施咒者死亡，詛咒解除。因此屬於夥伴技能，必須在有保護的情況下使用。
根據都市原則，所有一擊必殺類能力都會受到重大限製，哪怕是自殺性技能也是如此。自殺性技能與普通技能最大的區別，就是以群體攻擊的形式，發揮出單體傷害的威力和特殊效果。
即使是自殺式技能也有許多多種，一般來說，都市很少提供純自殺的技能。即使有也是以自身生命付出重大代價來進行，而不是直接死亡，因此也分輕度與重度的區別，比如煉獄殺咒就屬於輕度同歸技能，運用的好還是能活下來的。
象藍瓶搞出來的精神力自爆這種玩意，以培訓戰士為目的的都市是絕對不歡迎的，所以才有前置時間這個致命缺陷——你自己可以死，別把我要的人拉下水。
偏偏陳雲濤選擇的卻是威力最大，付出代價也最大的超重度同歸技能。
很顯然這個家夥更喜歡當時的問題當時解決，象一念黃泉，煉獄殺咒這種持續作用強大，適合後續戰鬥的技能並不為他所喜。
此時幽冥之狼的形勢已是岌岌可危，一個不好可能全員命喪。就在這時，血海中突然響起一聲暴喝。
一道巨大的白色聖光在血海中升起，直通天際，天空中赫然出現一麵充斥著神聖光輝的大門，縈繞著鮮花與嘹亮的梵音。
“天使之門！”劉森瘋狂呐喊著。
那門中突然湧出無數身上充滿聖潔氣息的雙翼天使，手持聖劍從空中下撲，深淵血海中所有煉獄血魔也同時迎上。
光明與黑暗，神聖與邪惡，兩股天生相克的力量在這刻發起全麵撞擊。
天使墮落。
惡魔沉淪。
浩大的場麵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惟有沈奕眼中現出逼人寒意。
天使之門，這不是一個技能，而是一件特殊道具。
來自神魔聖殿的特殊道具！
兌換這件道具需要足足三百點的榮耀，與陳雲濤的深淵血海一樣，本質上都是一次性消耗品，當然其威能也是絕對巨大。
劉森當然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這是邪帝給他的！
用來對付金剛的魔神變身的！
不過邪帝做夢都不會想到，沈奕竟然始終不出現，反到是陳雲濤將這件道具給逼迫了出來。
兩方的絕殺之招在這刻同時出現，又同時抵消。
光耀與陰暗對衝，神聖之門消失不見，深淵血海也不複存在，戰場終於又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幕隻是一個燦爛夢境。
然而地上的無數屍體卻昭示著這一切都是事實。
血狼劉森仿佛一下子蒼老了數十年般，他此刻已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用來對付斷刃隊的底牌，被消耗掉了，他們還能拿什麽來對付斷刃隊？又拿什麽來向邪帝交差？
而那使用了深淵血海的陳雲濤，他早在戰鬥時生命就不足百分之九十，從使用起的那刻就已是個死人。
於是劉森發現，有些仇他已沒法去報，有些仇他卻依然無能去報。
好好的一場聯合行動，尚未正式展開，就遭遇如此結局，一時間心中萬念俱灰。
“老大。”旁邊江懿桐揣揣不安地提醒劉森，他們現在還在敵人的地盤，這個勇猛飆悍的壯漢，此時已是全身是傷，那是剛才在深淵血獄中戰鬥留下的疤痕，其中有些疤，就是紫砂也無法為他消除。
劉森歎了口氣，終於抱起冰狼莫爾的屍體，旁邊的屍狼李巍則抱起半截鴿子的身體，他們一起向後退去。
或許是受剛才的場麵震懾，就連那些獸人士兵也被嚇壞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竟然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除了沈奕，沒有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陳雲濤的屍體，正在以一種非常詭異的速度漸漸消失著，直到最終仿佛什麽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沈奕知道，那一定是陳雲濤在某個地方複生了。
想到這，他接通團隊頻道：“溫柔，阻擊計劃放棄，讓他們離開。”
“什麽？”溫柔大吃一驚。
先前沈奕讓拉爾克帶領自己的獸人士兵離開營地，就是準備在南區的歸路上打他們一個伏擊。除了他的獸人小隊外，參與者還有沈奕的終結者兵團，空降兵部隊，溫柔，洪浪，胖子和他的投石車小隊以及蠻牛隊。
以這樣的實力打南區伏擊，可以想象，南區人必定會遭遇一次慘痛失利。
不過這刻沈奕突然放棄計劃，令大家都心生不解。
紋章裏響起了楚升的聲音：“你搞什麽？沈奕，為什麽要突然放棄？”
沈奕回答：“出了點小意外，幽冥之狼沒有全滅，目標實力保存完好，強攻不利。另外劉森使用了天使之門，你應該知道那東西吧？”
楚升一怔：“天使之門？難道是神魔聖殿……怪不得剛才看到營地裏聖光大作，我還以為是某人使用了超強神聖類技能呢。不過他怎麽會有那東西？”
“應該是邪帝給他的，我擔心他給的不是這一件，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對手不是隻有邪帝一個靠山。這個時候伏擊，要小心有人絕地反撲。”
“隻是可能對嗎？”
“恩，隻是可能。”
“那為什麽不試一下？”
“你願意拿自己人的命來嚐試，我也不反對。”
楚升立刻不說了。
想了想他問：“那為什麽劉森會就這麽把天使之門用掉？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是不是還有事沒告訴我？”
“能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不能告訴你的，你再問也沒有。別說是你，就是溫柔他們，我都不能說。好了，收隊回來吧，路上小心點，別撞上了。”
“那我可先聲明，不管有沒有出手，這趟我們出來都屬於履行協議了。”
沈奕笑了：“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著沈奕斷掉通訊。
有一句話他沒說，放過幽冥之狼還有一個理由：由於幽冥之狼沒死絕，現在輪到陳雲濤和幽冥之狼的仇恨徹底化解不開了。
如果說之前幽冥之狼還把沈奕看成是第一死敵，那麽等他們知道陳雲濤沒死之後，絕對會把陳雲濤列為第一死敵。
如果說以前沈奕還要設計讓陳雲濤為他衝鋒陷陣，殺戮對手，試探敵情，測試敵人實力，逼出敵人底牌。
那麽現在，這些他都不用做了。
陳雲濤自己就不會放過南區。
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格局。
此刻靜下心來，沈奕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從挑戰伊薩多受傷引誘南區，到放出收購魔免藥水的謠言，再到發出交換軍功的邀請，最後是逼迫潘多拉參戰，送出魔免藥水。確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法連動機都無法被證明的，哪怕白衣女孩知道也無法確認他的，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沒辦法，白衣女孩實在太可怕了，如果可以，他絕不願意得罪這個女孩。好在這女孩總算還有弱點——她的思維似乎還有一定的局限性，重視規則與事實高於一切。
這樣就好！
如果換成是空間管理者，隻怕就不會這麽想了。管你有證據沒證據，我知道是你幹的就行，反正我認定你了。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沈奕到也省心了，至少不用象現在這樣每天苦思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解決敵人。
老實說，殺死目標不難，但象這樣連一絲把柄都不落於他人的布置才真的困難。
有人說沈奕喜歡布局，但事實上沈奕從來不承認什麽所謂布局的存在。他相信的隻有戰略戰術這種最基本也最符合邏輯的思考方式。
布局，那是要算計人心的，是要算計各類形勢變化的，而這兩者又是最無法預測，無法針對的。
因此真正的布局是不存在的。
沒想到這一次，他到是自己打破了自己的看法，針對人心與當前局勢布了一次局出來。
這也是沈奕一生中除為青青複仇那次外，唯一承認的一次布局，幸運的是它成功了。
是的，是幸運！
在沈奕看來，這次布局的成功之所以能完成，是因為幸運。
運氣使南區冒險者在沒有等到沈奕的時候，選擇了殺死深淵魔王；
運氣使南區冒險者接受了陳濤的建議，選擇了互換軍功；
運氣使潘多拉按自己的計劃行動，完全沒有脫離他的掌控；
運氣使獸人四大統領沒有出手，沒有打亂沈奕的布置……好吧，這部分可能不是運氣，而是管理者的幫忙。
但不管怎麽說，運氣使得局勢的發展方向沒有出現特殊的變化，使他的所有計算都正確，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因素。
雖然幽冥之狼活下來是個意外，但這個意外很小，並不影響大局，因此可以忽略。
而在真正的戰鬥中，變化與意外才是常態，各種分支劇情橫生導致計算出錯才是正常。
現在他很僥幸地讓這局棋按自己的意思走了下去，可問題是這局棋卻還沒有下完……
不遠處，陳雲濤麵色陰沉，一步一步地向著營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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