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黎明之前
黑夜正在過去，黎明即將到來。
拂曉時分的玄武湖一帶已出現了一抹青蒙蒙的天光，雖然還遠遠談不上光明，卻已經不那麽黑了。再也過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從東方升起……
無窮無盡的黑色混沌氣息正從林爍的身上散發出來，這股黑色的氣息在空氣中肆意翻滾彌漫，把青蒙蒙的天光浸染成為一片混沌不清的灰色，就如同山火過後彌漫在天地之間的那種騰騰煙霧。
林爍的身影依完全淹沒在這片讓人毛骨悚然的煙霧中，卻看的更加清晰分明，那是因為他本身比這片灰黑色的煙霧還要濃烈十倍、百倍。原本還算俊秀的臉上好像戴上了一個做工精致的麵具，已經沒有眼白的雙眸中全都是一片漠然，雖然睜的很大，卻給人一種早已經死去的感覺，就好像林爍是一個死人，一個還在活動的死人。
他那空洞的眼睛望向眾人，更準確一點來說，他其實已經看不到什麽或者是不屑於去看這些人，隻是朝著那個方向望了望。那股黑色的混沌氣息好像接到了某個明確的命令，頓時澎湃如潮，朝著這邊洶湧過來。
玄武湖本就不大，位於湖心當中的這個小島更是小的可憐。這麽多人擁擠在小小的湖心島上，本就沒有多少空閑的餘地。尤其是在林爍發出來的黑色混沌氣息籠罩了大半個湖心島的時候，眾人隻能擁擠著不斷後退、後退、再後退，一直後退到了齊腰深的湖水當中。
他們再也無路可退了。
“這妖邪是要殺光我們所有人，”雷千鈞的眉毛已經倒立起來：“不能再退了，拚了吧。”
“和他拚了。”白落鳳高高舉起龍頭杖：“今日之戰，事關生死存亡，不過是個魚死網破之局，衝過去，殺了他……”
一般意義上的江湖幫派，尤其是那些由烏合之眾臨時組織起來的幫派，往往習慣於倚仗數量上的優勢打順風仗，一旦戰鬥情形對己放不利，往往就會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對於大的世家而言，基本不存在這種狀況。
家族觀念和血緣關係，以及平日裏所受的教育，讓這些世家子弟將家族的利益看的非常重要，也會很團結。尤其是在麵對強敵的逆境當中，往往會爆發出頑強的意誌和強大的戰
鬥力。
因為每一個世家子弟都非常清楚的子弟：一旦家族完蛋了，自己也必然會完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後退，否則就會失去一切。
當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的小翠亭白家和霹靂堂雷家一窩蜂的衝上去的時候，家主老爺子立刻就知道不得不發動最後的絕命攻擊了。
如果這個時候不去支援雷白兩家的話，一旦小翠亭和霹靂堂出現重大傷亡，玄武湖林家將孤立無援，不得不單獨麵對可怕的林爍。
“今日之劫難，非是一家一姓，這是燕城之劫難，林氏子弟聽令……”怒發衝冠的家主老爺子身上彌漫著濃烈的戰意，麵對強敵絕不退縮，這才是一方大豪的英雄本色。就是家主老爺子準備帶領著林家自己衝過去的時候，高舉著短小木棒的身姿卻好像僵住了一樣，連那雄壯的呼喊之聲都變得模糊起來：“衝……衝過去……殺了這個忤逆弑父的東西……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中，家主老爺子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那不是吐血，而是在噴血。
混雜著深色血塊兒的鮮血從口鼻中噴湧而出，將胡須和胸前的衣襟染的一片嫣紅。家主老爺子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喉嚨卻早已被逆行上來的鮮血給堵住了，隻能發出幾個含含糊糊而又毫無意義的音節，搖搖晃晃的身體慢慢的癱軟下去……
“父親……”
“爺爺……”
林伯同和林飛齊齊出手攙扶住正在倒下的老爺子，林氏子弟早已一片大亂，紛紛取出隨身攜帶的丹藥，準備給家族服用。
老爺子的口鼻中還在淌血，溫熱濃稠的血液好像汙水一般湧出，老爺子已經講不出話來，隻是艱難的搖了搖頭。
家主老爺子有重傷在身本就命不長久，剛才對林爍的那一擊由動了真氣牽扯到了早已嚴重受損的經脈，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最後關頭。
江湖人，大多已經見慣了生死，但眼看著家主老爺子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還有有種難言的悲傷。
速來沉穩厚重的林伯同已是眼含熱淚，死死地抱著老爺子。
老爺子抓著林伯同的手掌，目光卻望著林飛，雖口不能言，卻滿是期許之意。
“孩兒明白父親的心意，飛兒定
不會辜負父親的一片苦心，我林家定會發揚光大……”
當家主老爺子的目光望向湖邊的時候，林伯同頓時就明白了他的心意：“父親放心，我們一定想方設法帶領眾人離開這裏……”
林伯同這大半生，始終追隨在家主老爺子身旁，為家族之事辛苦奔忙，對於家主老爺子的心意最清楚不過。
老爺子艱難的抬起手來，似乎想要觸摸一下林飛的臉龐，但他的手卻無力的垂了下去，身體也漸漸的攤開……
執掌玄武湖林家幾十年，雄霸一方的林氏家主身逝於玄武湖。
家主老爺子死了，但現在卻不是悲傷的時候。
當父親林伯同站起身來，準備帶領著林氏子弟衝過去和雷白兩家匯合之時，林飛卻搶先衝了出去。
雷白兩家的子弟已經對林爍發動了如同潮水一般的進攻。
但這種程度的進攻不僅沒有給林爍帶來真正意義上的傷害，反而死傷慘重。這樣的戰鬥已經轉變成了一麵倒的屠殺，除了證明這些世家子弟的英勇和悍不畏死的精神之外，其實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仿佛一支離弦之箭，迅速衝到林爍身後，還隔著兩丈多的距離就猛然揮出一劍。
和林飛想象當中的情形完全一樣，林爍甚至沒有回頭，就好像是身後也張了眼睛一樣，一條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麽地方延伸出來的機關臂陡然“憑空出現”，牢牢的鉗住真武大劍。
輝煌燦爛的劍光戛然而止，但這不是林飛真正的攻擊。
真正的殺招是他的拳頭。
一拳打中了林爍的後腦，冰冷的金屬觸感和巨大的反震力直接就把林飛的右拳震的皮開肉綻。
這種程度的打擊，對於已是金鐵之軀的林爍而言，簡直就是在撓癢癢。連胸口洞穿都不會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他當然不懼來自後腦的一拳。
林飛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也沒有指望自己可以用武力擊敗已經成了怪物的林爍，隻是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住手，小爍……”
因為過分的用力傷害到了嗓子，林飛的怒吼聲剛剛喊出一半就啞了下去。
林爍似乎真的聽到了他的聲音，終於慢慢的轉過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