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約莫就是半盞茶的時間，皇後就已經到了沁芳殿，她並不知道是什麽事，隻是滿殿籠罩著一股低氣壓，讓她忐忑不安。皇上紅著眼，武修儀哭的沒了形象，其他人都怒視著自己，王皇後滿臉莫名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又不敢開口問。

武媚聽到王皇後的聲音，頓時就像一個瘋子一般的完全不顧形象，猶如瘋子一般的衝向了王皇後將她推到地上，嘴裏叫著“我殺了你！”整個人來勢洶洶的，將王皇後壓在地上，她騎在王皇後的身上，不管不顧的就是一陣亂打，王皇後不斷地掙紮，卻奈何武媚是使出了吃奶得勁，怎能讓她掙脫？

李治不忍直視眼前的情況，閉著眼將臉轉向一邊，就讓武媚發泄發泄吧，她心裏的痛隻會比自己更甚，自己尚且恨不得將皇後撕了，更何況是她？

約莫是半柱香的時間，武媚還是沒有停手，皇後已經被打的釵環林亂，披頭散發的猶如瘋婦，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端莊的模樣？李治看看也差不多了，揮了揮手，讓早就來的文英將武媚拉開，再這麽打下去總不是個事兒，王氏到底是皇後，這樣有失體統。

“皇上！”武媚一被拉走，王皇後就坐了起來，尖叫道：“這是什麽？本宮才來，便被這個瘋婦這般的侮辱，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真是受夠了。她從小到大何時遇到過這樣的陣仗，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王皇後徹底被激怒了，平日的端莊也被她丟一邊去了，“今日本宮一定要有個說法，否則，武修儀便是忤逆大罪！”

“住口！”李治喝斷王皇後的尖叫，“朕現在來問你，你今日午膳後是不是來沁芳殿看小公主了？”李治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他強壓住心底想要殺人的衝動。

“是，”這本就是事實，光明正大的，王皇後不覺得有什麽要隱瞞的，更何況，這是武媚也知道的事情，她也藏不住。

“那你承認了？是你殺了公主？”武媚哭著喊道，她哭的柔腸脆斷，這會她用盡了一切來愛的孩子啊。

“什麽？武媚，你不要血口噴人！”王皇後終於知道為何整個沁芳殿這般的低壓了，原來是太平公主死了，可是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太醫說，孩子是被悶死的，而我回來的時候，孩子身子還是軟的，沒死多久，時間正是你每次來的時候。宮裏沒別人，隻有翠竹和柳媽在，柳媽去接待朱充容了，翠竹被你支開去鳳棲宮拿東西了，隻有你在小公主身邊，不是你還會是誰？”武媚一字一句的說的很慢，生硬並不響，但是每個字都仿佛敲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裏，每一下都那麽痛。

“不，你胡說！”王皇後不斷的搖頭，怎麽會這樣的呢，她根本從來就沒有動過要害小公主的心，而且她走的時候，公主剛剛睡著，那時候還活著的，她真的沒有害死公主啊，“本宮為何要害公主？每日裏都隻有本宮來，若是公主死了，本宮嫌疑最大，本宮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是你，是你嫉妒公主得到的寵愛比過你的太子，是你嫉妒修儀娘娘的寵愛比你多，所以你殺了公主泄憤！”翠竹忍不住叫了出來，她能有今天是因為武修儀，小公主出生，她一直陪在身邊，就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現在這麽死了，她的痛並不比武媚少多少。

“放肆！這裏那裏容得你說話？”王皇後狠狠的等著翠竹，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汙蔑自己。

“夠了，都給朕閉嘴！”李治頭疼，“皇後，這段時間隻有你接觸了公主，朕不得不將你禁在鳳棲宮裏，直到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為止。”李治揮了揮手，讓侍衛將王皇後帶了出去。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臣妾冤枉啊！”王皇後一麵被拖出去，一麵大叫，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啊。

“皇上，為什麽不處死她？為什麽？”這邊武媚紅著眼看著李治，他不能想象他不是殺了皇後來替公主報仇，而隻是將她關在鳳棲宮裏。

同樣震驚的還有柳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治，怎麽會這樣的？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皇上不是應該一怒之下，下旨殺了皇後麽？這可是他最寵愛的公主啊，怎麽會這樣？柳媽滿臉的不可置信。

李治不想再繼續在沁芳殿裏呆著，這裏太悲傷了，他的女兒，就死在這裏，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就這麽殘忍的被人悶死了，叫他如何在這裏待下去？李治仰頭，不讓眼淚落出來，他是皇上，他不能隨便落淚。

看著李治大步離開，武媚哭的更加的傷心，一時沒緩過氣來，昏了過去。

等到武媚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武媚躺在**，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的，她的眼淚早就哭幹了，也已經接受了公主死亡的事實，隻是接受了又如何，她的女兒到底是離她而去了，她來到這個世間隻有短短的一個多月啊？滿月宴就定在後天啊，她就這麽等不及的去了？

“媚娘？”柳媽悄悄的走了進來，“媚娘，好些了麽？”武媚將翠竹和暖雪都遣出去了，整個寢殿隻留她一個人默默的感受著這種從心底而來的孤獨。

室內沒點燈，隻有清冷的月關穿過窗格子零碎的灑在室內的地上，越發的顯得整個寢室徹骨的冰涼，雖然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但是柳媽走進來，感受到的就是徹骨的寒冷，那是一種沁入心底的寒意。

“柳媽？”武媚聽到柳媽的聲音，這才出聲答應。幹涸的嗓子發出的是沙啞的猶如破鑼般的聲音，連武媚自己的都嚇了一跳，但是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了，她的心已經和她的女兒一起去了，現在留下的，隻有滿腹的仇恨。

“媚娘，是柳媽對不起你。”柳媽拿著燈，做到了武媚的身邊，燈火明滅的將柳媽的臉映的忽明忽暗，武媚看不真切。

“柳媽，這事不怪你，便是躲過了這次還會有下次的，她存了那心思，便是防不勝防的。都是我，是我給公主結下的冤孽，隻是，為什麽要報在她身上呢？她還那麽小，她有什麽錯呢？”說著，眼裏再一次奪眶而出，武媚以為自己已經再也哭不出來了，沒想到，隻要想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懷裏漸漸變僵硬，她還是會哭，還是會忍不住一陣陣的心痛難以遏製。

“媚娘，不是你的錯，是柳媽，是柳媽對不起你，”柳媽已經變得幹涸的雙手握著武媚，“媚娘，你不能再這麽消沉了。皇上不為公主報仇，他要顧慮朝堂的事情，你隻能靠你自己了，你是小公主的母親，你不能讓公主就這麽冤死了啊。”

“是啊，我不能這麽消沉下去，我還要為我的孩子報仇，我還要讓王皇後償命，”武媚做起了身子，燈火明滅中，隻看到她血紅著雙眼，瞪著鳳棲宮的方向，咬牙切齒的發誓道：“我武媚對天發誓，終有一天會讓她們血債血償，我會讓她們感受到比我此刻疼上百倍的痛苦！”

太平，安心的去吧，就讓母妃替你報仇吧，你在天上好好的看著，看著母親讓那害死你的人不得好死。武媚在心裏狠狠的道，從此，就讓她墮入徹底的黑暗吧，她的世界不需要任何的光亮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的雙手，這雙手，終究是要染上鮮血的吧，那就讓它染的徹底吧。

“媚娘，你休息吧，柳媽走了。”柳媽看到重新燃起鬥誌的武媚，默默的離開了寢殿，她真的該走了，她不忍心看到武媚痛苦的眼神，也不敢回憶和小公主相處的這一個多月，更不敢睡下，隻要一睡下她就會想到趁著王皇後剛剛離開的時候，她親手悶死了小公主。

那個小小的身軀就在自己的手下，隻是微微的掙紮了一下就不再動了，當她意識到小公主已經死了的時候，她不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她掀開悶死小公主的被子，她看到公主仿若是睡著了一般的笑臉，沒有太多的痛苦，隻是這雙可愛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那張微張的小嘴再也不會咧開衝自己笑了，那雙小手再也不會揮舞著來捏自己的手指了。

柳媽越想，心裏越痛。媚娘對不起，太平對不起，老夫人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在這個吃人的地方，如果媚娘因為公主失去了對皇後這些敵人的防備，她可能會丟命的。她不後悔，不後悔殺了小公主，用小公主的性命來換回武媚的鬥誌。

隻是她不後悔，但是她卻不能原諒自己做出這種事來，她必須去那裏陪公主，她要去那裏給公主賠罪，她隻能用這種方法才能讓自己安心。媚娘，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砰，”一聲清響，柳媽縱身躍入禦花園後麵的水井裏，沒人知道。等到被人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了，屍體已經泡的麵目你全非了。

武媚麵無表情的安葬了柳媽，對於柳媽的死，武媚不想追究原因了，因為她已經決定了，這些血債，她要全部算到王皇後和蕭淑妃的身上，她要讓她們都來給太平和柳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