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冕之王 83|7.15
李鴻哲對他們都很客氣,請人回警局協助調查,不過就是請他們跟自己坐同一輛車輛,想著就近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從表麵上看確實看不出什麽異常來,一路上也就肖白在頗為怨念地碎碎念:“一個星期內接連碰上了兩次命案,還都是第一目擊證人,我們是不是該去找個寺廟拜拜去去黴運?”
繆宇半邊身上都是血,剛才在警方到場後隻是簡單清理了一下。他扯了扯衣領,把弄髒的外套脫了下來,呼了一口氣,對肖白故意抱怨道:“早知道還不如在附近隨便找家餐館湊合著吃了呢,也不會攤上這事兒了。”
肖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一臉自責道:“都怪我不好,硬拉著你過去的,飯沒吃好,還惹得一身騷。”
肖白表演能力一般,李鴻哲也看出來他倆這是在撇清關係,這反應就算擱到普通人身上也不能算錯。絕大多數人在目睹命案發生後,都會不自覺地跟警方表明自己與此事無關。
繆宇雖然是有意的,但故意把撇清關係的意思表達得這麽明顯,反倒顯得敞敞亮亮了。李鴻哲怎麽想怎麽覺得頭疼,眼看著警局馬上就到了,隻好暫且把套話的念頭丟在腦後,隻就事論事問今天的經過。
他是把繆宇和肖白分開問的,兩個人雖然事先沒有對口供,但很有默契,該說的都說了,不該提的什麽都沒提。
李鴻哲在自個兒辦公室翻看著整理的口供,苦惱地長歎了一口氣:“頭疼啊,可愁死我了。”
林曉嶽在一邊正在翻看酒店的監控錄像,聽到他這樣說,好奇問道:“隊長,有什麽發愁的嗎?繆總不是普通人,由他當第一目擊證人,肯定能比一般人多留心到什麽啊?”
“是啊,肖白也說事發時他正在隔間上廁所,所以除了凶手,也就繆宇旁觀了案發經過。”李鴻哲歎息道,“我不是擔心他沒看到什麽,或者應該說我敢篤定他肯定看到了什麽,但第一輪審問沒得到多少有用線索。”
倒不是說繆宇不配合審問,人家倒是問什麽說什麽,但李鴻哲不知道繆宇究竟看出了什麽,他提問時總感覺問不到點子上,偏偏繆宇這次又態度比較曖昧,似乎並不願意吐露實情。
李鴻哲倒是不難理解,每次出現跟義務警察有關的案件,都會或多或少地出現證人不肯配合的情況。
但在這之前,李鴻哲真心沒想到繆宇也會降低自己跟警方的配合度,畢竟他是在警察學院畢業的,該比普通人更深刻了解義務警察的危害。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問林曉嶽道:“監控查的怎麽樣了?”
“跟兩個人的口供都對上了,是繆總他們先進去廁所,緊接著4號桌的被害人手機響了,他就抱著公文包進了廁所,旋即嫌犯也走了進去。”林曉嶽回答道,“我查了信號源是在同一個通訊基站發射的,估計是8號桌的嫌犯隱蔽地撥通了電話,下達了指示。”
她說著就調出了那一段時間的監控錄像來,李鴻哲走過去看,命案發生後,嫌疑人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他在酒樓中完全不避攝像頭,等出了酒樓,就走到了監控盲區,自此消失不見了。
林曉嶽看他還是眉頭皺得死緊,帶著幾分好奇問道:“隊長,現在經過我們的驗證,繆總說的全都是實話,您怎麽反倒更加擔憂了呢?”
李鴻哲輕輕搖了搖頭,明顯這次凶殺就是衝著繆宇和肖白去的,人家不打算殺他們,但是故意當著他們的麵殺的人,再聯想到繆宇似有若無的包庇凶手行為,這足以證明幾個人之間有很深的淵源。
他暫且把這部分的顧慮壓了下來,問道:“公文包裏麵是什麽東西?”
“裏麵有不少金條,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六個八。”林曉嶽道,“估計是被害人以為嫌犯是要敲詐勒索他,所以帶著錢去了,公文包本身沒什麽有價值的內容。我們在8號桌座位上找到了一個u盤,裏麵是銘凝建設集團跟市拆遷辦一塊強製拆遷時出的幾次事故的調查報告,有證據表明他們故意製造意外砸死了兩名鬧得最凶的釘子戶夫妻……人家”
李鴻哲看了看林曉嶽,見她神情躲閃,便明白她的意思了,正色道:“曉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們是該死,可是沒有人給了凶手肆意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執法權不歸個人所有。”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何況這幾起命案中被殺的受害人本身就罪大惡極,如果這對三尖兩刃的繼承人不是出手殺人,而是把掌握的材料交給警方,這幾位受害者也會有兩三位受審後被執行死刑,另外的也都會被判重刑。
李鴻哲看林曉嶽被教訓得低下頭去,也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去了多少,無奈道:“如果我不是警察,我沒準也會不樂意看到警方來管他們,但你得知道沒有如果,你現在幹著這份工作,就必須得履行它的責任和義務。”
說完後他站了起來,揮手道:“請繆總他們離開吧,他們想說的都說了,不想說的再問下去也不會說。”
林曉嶽連忙應了一聲,扭頭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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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肖白先趕著繆宇去洗了個澡,等他出來後,一邊拿吹風機給他吹幹頭發,一邊狀似若無其事道:“我本來還以為是你腦洞太大想太多,但現在看,倒似乎很有道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三尖的繼承人有意挑釁,今天的事情一出來,繆宇是三尖兩刃孩子的可能性不減反升。
像肖白這樣想象力豐富的人都替三尖繼承人腦補了一出“媽蛋我在你身邊養了十幾年,一出場就繼承你的意誌冒著這麽大的危險殺人,結果你還是偏心他,還叮囑我不能傷害他,那我跑來撩撩他總行了吧”的狗血戲碼。
他半開玩笑地把這話跟繆宇說了,繆宇卻道:“你說的很對,我也覺得他挑釁的意思很明確,但沒有傷害我的意願。”
肖白問道:“就因為你覺得他不會傷害你,甚至某些方麵你們的利益還是強製性綁定在一塊的,所以才在警方麵前幫著三尖繼承人遮掩嗎?”
這一點他一直都很好奇,看繆宇跟他在和許德拉的飯局上的爭論也好,聽平時繆宇說話表露出的三觀也好,他主觀上覺得義警的行為是對的,但仍然很理智地表示絕不讚同這種行徑。
肖白本來都在腦補如果繆宇真的打算幫助警察把三尖繼承人揪出來,讓他提供技術支援,他該怎麽選擇才好。
是愛情還是正義,肖白被自己的腦補為難得不輕,想不到繆宇嘴巴上說的是一回事兒,真的做起來是另一回事兒了。
繆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跟三尖極可能有淵源是一方麵的原因,但這不是主要原因。”
如果先生真的是三尖,不管是不是繆宇的親爹,他對繆宇都是有恩情的,繆宇不可能去給他拆台,在沒有三觀大分歧時就把人家好不容易培養的繼承人送進監獄。
但確實這不是真正的原因,繆宇低聲道:“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他吃飯時用的是左手,而左手不是他的主用手嗎?”
肖白應了一聲,聽繆宇繼續說道:“他殺人時也用的左手,而從他的走路姿勢上,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他的右手受了傷,而且還是新傷。”
肖白反應極快,繆宇剛給出一個思考方向,他就恍然大悟:“他昨天在b市熄火沒有殺人,就因為手受傷了?嗯,難道救助小女孩兒傷了右手的新聞人物就是他?”
這倒是極有可能的,小女孩兒從樓上摔下來這個真心是突發事件,繆宇再怎麽陰謀論都不覺得這是三尖繼承人故意設計出來讓自己揚名的橋段。
當時三尖繼承人倉促撲救,能順利把人救下來,不僅有實力因素,還有一定的運氣成分,毫不誇張地說是冒著腦袋被砸開花的生命危險的。
突發事件最能反應一個人的道德水平,繆宇是把三尖繼承人跟昨天的無名英雄聯係上,才最終下定決心不把這條關鍵線索交給警方的。
以他的三觀來說,他確實不支持義務警察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私人執法,如果三尖繼承人哪天失手被抓,繆宇會感到惋惜但也不會因此對警方有抵觸情緒,反正他不打算為把三尖兩刃繼承人扔到監獄出一份力氣,他是在做不到拿人家的見義勇為當突破口給警方提供線索。
繆宇又補充道:“私人執法的危害性在於,有人用自己的道德值標準來單方麵判定他人的死活,極容易導致濫殺情況發生。a市就出現過有義警殺紅了眼,砍死小偷的情況。但就目前來看,三尖兩刃殺的確實是罪行嚴重之人,起碼在他們開始過度殺戮前,我不打算幹預了。”
肖白聽他簡單把意思一說,著實鬆了一口氣,笑道:“你要這麽想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就不管他們的事兒了唄,他要是再來挑釁,那就私人給他們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