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
“讀書、寫字，或者問心，請！”
書童聲音冰冷，帶著一股陰風走到了楊天麵前。
楊天沉默，仍然還在震撼之中。
厚厚的一本史書，怎麽突然就變成了無字天書？
書上內容浮現在楊天腦海，儒家皇朝的起源、誕生、強盛和滅亡，在他腦海逐一閃過；
然後，每個字像光點一樣跳動起來，整本書的內容打散，重新組合成兩個大大的字‘吃人’。
整個儒家皇朝的曆史，其實，就是一部吃人的曆史；
再大的輝煌，也隻是站在皇朝頂端那一小撮人的輝煌，和絕大部分人無關；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楊天心頭明悟，突然間，明白儒家皇朝是怎麽滅亡的了。說透了，一點都不冤。
或許，第一代的開國君王確實是有遠大的抱負，也曾是個熱血的屠龍少年。可惜，後來都變成了惡龍，滅亡隻不過是遲早而已。
“這位公子，讀書、寫字，還是問心？”
書童再問，聲音更加冰冷了，客氣中帶著滲人的陰氣和殺氣。
考核的時間是有限的，過時不候，後果很嚴重。
“寫字。”
楊天沒有猶豫，拿起毛筆在一片空白的《如是春秋》上寫了‘吃人’兩個字。
提筆的刹那，《如是春秋》化作點點星光，‘吃人’兩個大字在祖廟中徐徐升起。
麵無表情的書童，徹底驚呆了。
嘩啦一聲，高台上所有的大儒齊刷刷站起來，至高無上的儒家聖人也沒有例外。
“大膽妖孽，竟然敢到我們祖廟放肆，找死！”
“一起上，殺了他！”
大儒們暴怒，一個個殺氣騰騰。
一道道強橫的氣息，鎖定在楊天身上；
霎時間，楊天感覺無數座大山壓上來，一個大儒就是一座大山，祖廟內所有的大儒一起出手，似乎有十萬座大山同一時間壓了上來，脊椎彈響，似乎就要崩斷。
飛魚梭沒用，遭到了古禁製的強力壓製，無力逃亡也無處可逃；
在空前的壓力下，動動手指頭都艱難，根本沒法拔劍。
楊天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身體要崩裂，魂魄似乎都要被碾壓成碎片。
作為蒼茫大陸曆史上唯一的讀書人的皇朝，儒家皇朝獨尊儒家，每個大儒死後都要進入祖廟；
也就是說，楊天現在麵對的是整個儒家皇朝曆史上所有大儒的威迫，獨自一人麵對著整個皇朝，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一道道劍光，從楊天腦後冒出來；
同一時間，體內傳出隱隱約約的龍吟，一聲比一聲高。
生死關頭，鎮獄劍脈和吞天龍脈的力量徹底爆發了出來，抗衡大儒們的壓力。
這完全是楊天自身的力量，不依賴於任何法陣或寶物；
當身體遭到古禁製的強力壓製，一切功法和寶物都派不上用場時，蘊藏在血脈中的力量徹底展現了出來。
跟著，懷內似乎什麽東西被點亮了，散發出耀眼的青光。
軒轅大帝贈送的那個硯台，像條魚兒般跳出來，在一圈圈的劍光中徐徐升空。
“參見陛下！”
所有的大儒，齊齊惶恐地匍匐下去，看到這個硯台，仿佛開國皇帝公孫軒親臨。
最高處的儒家聖人也沒有例外，率先匍匐下去。
無邊的壓力瞬間消失，楊天感覺身體一輕。
“這位公子，我終於等到了，終於等到了你！”
儒家聖人從空中飄落，一臉激動地來到楊天麵前，看著懸浮在空中的軒轅硯台，淚流滿麵。
數萬年來，他堅定履行自己的使命，在祖廟內靜靜地等待，眼看著儒家皇朝登上巔峰，眼看著儒家皇朝湮滅，經曆了滄海桑田也沒有背棄諾言。
本來，他以為或許永遠都完成不了使命了，沒想到，今天終於等來了一直等待的那個人。
按軒轅大帝羽化前的遺言，誰拿著軒轅硯台走進祖廟，誰就是要等待的那個人。
“這是……，公孫軒的安排？”楊天驚訝，想到了當初那個在私塾內放風箏的稚嫩少年。
“正是。”儒家聖人點頭。
“唉，這小子……”
楊天心頭震撼，然後，幽幽一聲歎息。
“微臣東方朔，參見仙師！”
儒家聖人再無懷疑，畢恭畢敬地向楊天行禮。
普天之下，敢稱軒轅大帝為小子的，也就隻有傳說中教化大帝和眾生的仙師了。
在儒家皇朝，仙師一直是個飄渺的傳說，也是皇室的最高機密。隻有當初跟著軒轅大帝南征北戰的心腹大臣，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楊天沉默，不知該怎麽回答，心頭有點懵。
第一次走進山洞，就被傳送到白鹿書院的前身，遇到了一個在私塾內放風箏的調皮少年，傳給他一道劍光。
結果，那個少年就成為了傳說中的軒轅大帝，開創了一個輝煌的儒家皇朝；
現在，竟然在所謂的祖廟內遇到軒轅大帝安排留下的儒家聖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自己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來過蒼茫大陸？
楊天感覺荒唐，腦袋有點懵。
都說歎息之地光怪陸離，但這也未免太詭異了，比浮生界還要詭異，說出去恐怕沒有一個人相信。
“仙師在上，求求你複活軒轅大帝，複活我們儒家皇朝吧！”儒家聖人哀求。
“仙師在上，請受我等一拜！”
大儒們紛紛跟著苦苦哀求，渴望複活湮滅的儒家皇朝。
楊天苦笑，搖了搖頭。
開玩笑，複活整個儒家皇朝，自己有那個實力還用得著到處尋找母親的下落麽？
還有，我真的不是什麽仙師！
楊天很想說自己不是什麽天師，但又不知怎麽開口，估計這些大儒也不會相信。
不遠處，躺在地上李滄海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的一幕讓他傻眼了，感覺在做夢。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麽？”
“就連偉大的仙師，都沒法再複活大帝和皇朝？”
儒家聖人喃喃自語，失魂落魄地站起來。
地麵搖晃，古老的廟宇開始崩裂、坍塌，掉下大片大片的砂石。一個個實力強橫的大儒，體內冒出黑煙，身體開始消融。
封存在祖廟內的，並不是真正的肉體，而是一代代大儒的殘念而已。
支持這些殘念度過漫長歲月的，是根植在他們心頭的一個信念，堅信總有一天傳說中的仙師會重新降臨，複活軒轅大帝和整個儒家皇朝。
楊天的到來，徹底擊潰了他們的這個信念。
信念沒了，殘念也就自然而然地崩潰。
“原來，根本就沒什麽長生不死，沒什麽亙古長存，哈哈哈……”
“罷了，罷了，是老夫著相了。凡有所相，皆是虛幻，如夢幻泡影。仙師，微臣去了，唯獨這儒家真言，終究還是舍不得就這樣徹底失傳，就當儒家皇朝留給仙師的一點小禮物吧……”
儒家聖人東方朔慘笑，突然伸手往楊天眉心一指，身體化作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楊天感覺眉心一燙，腦海裏湧現不計其數的詩書，仿佛儒家皇朝曆史上所有的書籍都堆積在腦海裏，身體都跟著沉重了起來。下一刻，這些詩書化作點點星光，匯聚成一篇簡潔有力的文字。
“這……，就是殺人誅心的儒家真言？”
楊天驚訝，然後激動起來，畢生所學或許都沒有這一篇文字厲害，就地盤腿坐下參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