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用說，一定是想起陽陵郡的往事，為自己那些死去的徒兒憂慮。他十分護短，隻是當時為了隱藏天道宗弟子的身份又無法出手，一定十分內疚。

孟驍帶著鐵手入城，二人本就是陽陵郡人，隻可惜因為各自的原因遠離的家鄉。如今再一次回來，心中都有些觸動。

這一路朝著術煉公會而去，誰知還沒走到公會門口，卻見那處人山人海，竟然圍的嚴嚴實實。

走近一看，卻見那處似乎正在鬥丹。所謂鬥丹，就是兩個術煉師相互煉製丹藥，比較勝負。看丹藥的成功率，出丹率，成色，來判斷輸贏。

鬥丹一般都會下一些賭注，術煉師品階越高，下的賭注也越大。曾經就有人賭過自己的性命，鬥丹輸掉那人，當場自殺。

所以鬥丹和武者決鬥一樣，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這麽想著，四人朝前走去。隻是這一走近，卻猛然發現台上鬥丹的，竟然是個老者。而且這老者自己還認識，正是術煉公會的會長，荀笑。

荀老鬥丹？孟驍心中猛地一跳。記憶頓時翻湧，一些片段猛然被回憶起來。

當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荀笑與他師弟格雷鬥丹，結果當場慘敗，甚至連丹爐都炸裂。他們的賭注，正是荀笑的畢生心血，陽陵郡術煉公會。

荀笑鬥丹敗北，輸掉了一整個公會，最後鬱鬱而終。

孟驍當時人在帝都，而且也已經是頗有名望的術煉師，可是他收到消息的時候，荀笑已經歸了黃泉。這件事情在孟驍心裏一直是個結，雖然最後自己煉出了脫胎換骨丹，而且放在了荀笑墳頭，但是為時已晚。

此刻，荀笑對麵，一個黑衣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格雷。

這格雷是玄階高級術煉師，實力和荀笑相當。十年前他和荀笑一同爭奪陽陵郡術煉公會會長的名號，隻可惜他們的師父最終選擇了荀笑，這讓他負氣出走。

十年後他回到陽陵郡，自然是來報仇。

此刻遠遠看去，那格雷的臉上滿是從容，而荀笑，則咬牙皺眉，似乎是一副苦苦支撐的模樣。

孟驍急忙上前，可是

依舊晚了一步。才走到人群中間，卻聽台上“噗”一聲，荀笑忽然大口吐出鮮血。

那精神力猛然一撤，爐子裏的火焰頓時洶湧。那銀白色的鼎爐瞬間火紅，隨後便聽到一聲巨響，鼎爐炸成飛灰。

“老師……”後頭人群裏，一個少女急忙跑上前來攙扶。這人孟驍也認識，正是自己青梅竹馬，楊夢芸。

楊夢芸急忙攙起荀笑，一枚丹藥朝著他口中塞去。丹藥入腹，荀笑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人群已經鴉雀無聲，本來他們是想看看這德高望重的荀老如何完爆那囂張的中年人格雷。可是如今，荀笑忽然炸爐，而那格雷依舊臉色平靜，自顧自煉丹，嘴角卻泛起一絲冷笑。

“轟轟！”

火焰乍收，丹爐開蓋。一抹清香隨著蓋子的打開頓時鑽入眾人鼻腔，丹爐裏四枚赤紅色的丹藥安安靜靜躺在那裏。

格雷拿起丹藥，在眾人麵前一陣展示，“師兄，你老了。連玄階高級的百步丹，都不會煉製了。”他說著，臉上的笑意已經藏不住，那醜陋的臉肉，無恥的抖動起來。

楊夢芸怒紅了臉，“你無恥，我老師因為身體緣故才會炸爐的。他的實力分明在你之上，若不是你苦苦相逼，他豈會受傷。”

荀笑攔住了楊夢芸，“願賭服輸，隻不過你要我這一整間的術煉公會，怕也沒有那麽容易。”他聲音冷淡，這公會畢竟是自己師父傳下來的，豈能隨便送人。

格雷淡淡一笑，“不容易？怎會不容易。難道你想說，這公會裏的術煉師，都會跟著你走？都會離開術煉公會？”

荀笑淡淡一笑，卻因為牽動經脈大聲咳嗽了起來。

“不錯，我公會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就算你得到了會長的名聲，也不會有人服你的。當年師父選我做會長，也是因為你做事輕浮，不擇手段。”他咳嗽了一陣，說道。

“我輕浮？我不擇手段？沒人服我？”格雷大笑起來，隨後轉頭看著術煉公會門口那群人。這些人，都是術煉公會的成員，包括那桂朗，烏丹，還有於洪等人。

格雷對著眾人一陣掃視，問道：“你們，要跟著我，還

是那個自身難保的荀笑。若跟著我，我願意將畢生所學，教給你們。若跟著他，你們也就隻能那樣，自己選吧。”

荀笑捂著胸口，氣急道：“格雷，你做事向來貪功冒進。這些人天賦平凡，若是你拔苗助長，隻怕會毀了他們的術煉之道。你們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術煉一道，除非是天才，不然必須根基紮實，一步一個腳印。”

格雷大笑，“我看這些人天賦都不錯，你是怕被弟子們超越，所以才不肯傾囊相授吧？”

“你……”荀笑氣的說不出話，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灑在地上。

這時候，烏丹眸子一轉，率先走到了格雷身旁，“荀老，願賭服輸，這一次我們站在格雷大師這一邊。”

他早就聽說過格雷的名號，這次有機會認識，自然不會放過。

桂朗緊隨其後，也占到了格雷的旁邊。隨後越來越多的術煉師朝著格雷那處而去，看的格雷臉色得意。

荀笑氣的滿臉通紅，特別是當於洪朝著格雷走去的時候，荀笑緊緊閉上雙眼，一臉絕望。於洪是自己徒弟，他天賦一般，而且人品也一般，但是自己看他努力，一直耐心教導。

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叛出師門。

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經站在了格雷這邊，隻有楊夢芸還有少數幾個親傳弟子，還在荀笑的身後。

荀笑慘然一笑，道：“人生百態，世事無常。我活了六十多歲，今天才算是學到了真正的東西。可笑……可笑……”

他也不再管楊夢芸等人，轉頭就要朝著人群而去。眾人又是一陣寂靜，沒想到這陽陵郡裏術煉界的泰山北鬥，竟然是如此下場。

當年陽陵郡四大個大佬，李祿死了，夏侯賁被抓，尹天正早就被架空了，隻剩下荀笑還屹立著。沒想到今天，荀笑也落得個如此黯然的結果。

荀笑低著頭，正要下台，卻聽人群中一道響亮的聲音，“格雷，你比荀老年輕了起碼二十歲，人家又是有傷在身。你這麽贏了，光彩？偉大？你有什麽資格笑，我若是你，隻怕早就羞愧的撞死在牆上。”

這話一出，格雷的笑容猛然凝聚在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