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薑棠跟宋晏容不是那種關係後,阮眠眠心態放平許多。

她一路來到宋晏容身邊,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聽見他說:“畢竟是借糧的功臣,理應走在前頭。”

蕭寧暄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大殿內,百官列於兩側,皇帝坐在高階龍椅之上。

“眾愛卿一路辛苦,平身吧。”

阮眠眠跟著眾人拜見,皇帝照例說些慰問的話,她就垂眼靜靜看著地麵,直到皇帝把話題引向她。

“朕聽聞有一女子在南楚被封了郡主,還幫東吳多借到一萬石糧食,就是你罷?”

阮眠眠跪下行禮,照禮應說些“是誤打誤撞”之類謙虛的話,但她沒有。

她開口,嗓音清脆:“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女的榮幸。”

話落,她清楚聽見身側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

她咬了下後槽牙,暗罵一句,按皇帝的意思抬起頭。

皇帝點點頭:“叫什麽名字?”

“臣女阮眠眠,父親如今在戶部擔侍郎一職。”

旁邊暗自激動許久的阮建川終於找到機會,上前一步行禮。

“回陛下,正是微臣的嫡長女。”

“阮家長女出使南楚借糧有功,賞。”皇帝道,“小順子,挑些適合女兒家的東西,晚些送到阮府去。”

吩咐得如此仔細,擺明了是要重賞,小順子心領神會,立馬領命去辦。

而這時,官員中有人道:

“可阮大人的嫡女養在深閨之中,怎會莫名其妙跟使節團去了南楚?”

“這女子瞧著眼熟,我隱約記得幾月前在秋宴上見過,似乎是宋世子身邊的丫鬟,怎麽忽然成了阮侍郎的女兒了?”

“素聞阮侍郎前夫人誕下的嫡長女自生母去世後就得了傻病,多年醫治不好,當真是此人?”

一連串問題拋出,阮建川被眾人懷疑的視線盯著,一時有些應付不來。

阮眠眠暗罵一聲廢物。

就這心理素質和反應速度,要不是這具身體的爹,她真一點光都不想讓他沾。

宋晏容先她一步開口,聲音不緊不慢。

“諸位大人忘了,我母親晉王妃跟阮侍郎原配夫人有親。”

“前陣子我偶然路過阮府,看這孩子癡傻呆滯又蠢笨,實在可憐,便帶回府中醫治,她一直跟在我身邊。”

“想要根治此病並不容易,恰巧我認識一名神醫在南楚,就將她帶了過去。”

“沒想到她意外立了功。”

阮眠眠垂頭聽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們在阮府初見的時候,宋晏容分明看出來她是裝傻,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是說她癡傻,又是說她蠢笨。

根本就是在變著法罵她!

不過他成功堵住了悠悠眾口,阮眠眠決定先不同他計較。

皇帝沒有糾結這些瑣事的意思,他隻看結果,無論阮眠眠怎麽去的,既幫東吳解決了糧食危機,就是好事。

蕭寧暄簡單敘述後,皇帝下令命眾人先回去歇息。

出宮一路上,阮建川昂首挺胸大搖大擺,麵對一些小官的奉承表現得十分得意。

到宮門口見阮眠眠正清點楚帝賞的東西要帶回府,忙快步過去關心。

雖是親女兒,多年來父女間並沒實質的交流,阮眠眠恢複正常後更是一句話沒說過。

阮建川樂得沾光,真正麵對阮眠眠卻很生疏,想套近乎不知如何開口。

宋晏容沒急著走,靜站在一旁看阮眠眠有條不紊地指揮人搬東西。

“使團帶去的東西基本都獻給楚帝了,帶回來的除了糧食,剩下都是你的。”

一眼看去真不少,加上皇帝又要賞下來一部分,就更多了。

阮眠眠頷首,心道還她成富婆了!

還未開口,旁邊阮建川訝異地驚呼:“這麽多!???”

阮眠眠駭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眼神變得鄙夷,視線冷漠地從阮建川身上劃過。

她這個爹,她是越看越不順眼了。

“世子,那我先回去了。”見東西都整理完,阮眠眠回身朝宋晏容道。

宋晏容目光靜靜落在她臉上,臉上笑容很淡很淡,淡到阮眠眠覺得他沒有在笑。

他視線就這麽黏在她身上,不發一言,阮眠眠又覺得就這麽扭頭走了有些不好。

一群人等著,她急得撓了撓耳根。

靈若眼睛轉了轉道:“世子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您有事就派人來說,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阮眠眠用手肘懟了她一下:“到底誰是你主子?”

靈若閉上了嘴。

阮眠眠等得不耐煩,見宋晏容不說話,一腳踏上車轅,沒想到車太高,她沒穩住身形搖晃了幾下。

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腰,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宋晏容低聲道:“晚上見。”

阮眠眠微怔,立馬掀開車帷鑽了進去。

晚上見?晚上怎麽見?

她冷靜下來想,對,晚上宮中有宴,她作為使團一員,自然要跟去。

車外,阮建川同宋晏容有的沒的攀談了一會兒,終於踏上回阮府的路。

身份今非昔比,有阮建川囑咐在先,出來迎接阮眠眠的陣仗極大。

王氏及其兩個女兒和小兒子,阮錦嫿和孫姨娘,幾乎能稱為主子的都站在府門口迎接。

阮眠眠穿金戴銀一身華貴,在靈若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她一一掃過眾人臉色,可謂精彩紛呈。

王氏作為主母,上前一步道:“眠眠一路奔波辛苦,快先回府休息吧,木棉院先前被燒毀一半,雖修葺好了,但位置過於偏僻,母親為你重新安置了院子,快去瞧瞧。”

阮眠眠略微頷首:“多謝母親,木棉院在西北角,一到冬日陰冷又潮濕,母親今後可別往那處安排人了。”

言下之意,那壓根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阮眠眠自七歲就獨自居住在那,多少個冬都是在那過的。

氣氛驟然壓抑起來,阮建川幹笑著出來打圓場。

“你母親也是覺得那處僻靜,利於你養病。外頭風冷,快進府吧。”

阮眠眠沒做回應,越過眾人進了府。

不知王氏把誰的院子騰出來了,這回阮眠眠的住處就臨著阮建川。

不知道的還以為父女之間有多深的感情。

靈若一掃回府前的憂心忡忡,整個人喜氣洋洋的。

她將院子裏裏外外看了一圈,方進屋小聲道:“小姐,不愧是二小姐的院子,簡直比西北那處好了千倍萬倍!”

“姐姐!”阮錦嫿高興地走進屋子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