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微愣,繼而笑出聲。

確實是那小野貓能說出來的話。

他微抬手讓宮女退下,隨意地倒了盞酒,撫著酒盞沒再看去。

但阮眠眠沒有因此變得輕鬆。

因為她發現,其實看她的人很多,不過宋晏容就坐在她對麵,離她最近,才更惹她注意些。

直到宋晏容不看過來,她才發現蕭楚席也在看她。

明明眸如鷹隼般銳利,目光卻黏黏膩膩的,讓人不舒服。

還有陳貴妃,長公主,似乎都有意無意地看著這處。

瞬間,她有些後悔不讓宋晏容看她了。

他一直盯著,至少還能幫她看看身邊有沒有人搞小動作,不像現在,她擔心有人害她,又顧不過來那麽多人,總覺脊背發涼防不勝防。

“錦嫿,一會我跟你一起出去吧。”阮眠眠碰了碰阮錦嫿的胳膊,問,“寧王那邊怎麽說?”

“這支舞結束。”阮錦嫿道,“去梅園見。”

阮眠眠頷首,等曲子停了,二人一同起身。

冬日夜晚很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但大殿中有暖爐有地龍,烤得人很熱,此刻風吹走燥意,阮眠眠隻覺得舒適。

逃離那些人的監視,輕鬆不少。

二人並肩往梅園的方向走。

“眠眠,你之前在宋世子身邊時得罪過長公主和陳貴妃,現在雖說找回了身份,但難保她們不再找你麻煩。”

“嗯。”阮眠眠吸氣,眯了眯眼,“但總不是說罰我跪就罰我跪的時候了,我會小心的。”

阮錦嫿又囑咐她幾句,道:“剛才我聽父親說,過段時間要在府中舉行宴會。多年你困在阮府,身為嫡長女卻跟旁的世家小姐沒有來往,

父親讓二姐和我把交好的小姐介紹於你,快些帶你走進貴女圈。”

阮眠眠冷笑:“我走進貴女圈,他想幹嘛?”

阮錦嫿抿抿唇:“眠眠,若能借此尋到一個好人家,脫離阮府,不是壞事。”

阮眠眠心道,阮建川正事不鑽研,日日想著讓幾個女兒攀高枝幫他疏通關係,就算高嫁,日後的事隻多不少。

況且倘若真回不去現代,她隻想過踏實日子,不想卷入朝廷紛爭,遑論高嫁。

想到要跟京中貴女正式見麵,阮眠眠有些頭疼。

她在宋晏容身邊時,以丫鬟身份跟不少貴女見過麵,後來又參加過晉王妃的生辰宴、長公主的賞花宴,女眷們基本都已見過。

阮府辦宴會,定有不少人對她的事感到好奇,向她打聽,刻意接近。

像之前有個叫溫月的一樣。

二人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往前走,突然前方出現一個男人擋住她們的去路。

“嗬嗬,眠眠姑娘,又見麵了。”

聽見這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阮眠眠腳步一頓,下意識看周圍的環境。

阮錦嫿拉了拉她,她才想起要行禮。

“見過席王殿下。”

蕭楚席朝她們走近。

莫名的窒息感撲麵而來,阮眠眠隻覺空氣稀薄,頸上有毒蛇纏繞。

“嗬嗬,怕什麽?這是宮裏,本王不會對你怎麽樣,隻是尋機會跟你說幾句話。”

阮錦嫿疑惑地在二人之間打量。

“我跟殿下似乎沒什麽好說的。”阮眠眠聲音冷硬,避開他的眼睛,仿佛這樣能避開他帶有侵略性的眼神。

蕭楚席好似沒聽見,自顧自道:

“先前本王就覺得你不一般,不該隻是個丫鬟,果然……嗬嗬,不但不是丫鬟,如今還成了郡主了。”

阮眠眠覺得渾身仿佛有螞蟻在爬。

她拉緊阮錦嫿,冷聲道:“席王殿下沒事的話,我跟妹妹就先走了。”

蕭楚席這才看向阮錦嫿,道:“也是,畢竟多了個人,你說話有所顧忌也正常,改日約個地方,本王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阮眠眠沒作回答,拉著阮錦嫿快步朝梅園走去。

“眠眠,你跟席王殿下怎麽會認識,看起來很熟的樣子?”阮錦嫿皺眉問。

想起瀕死的經曆,阮眠眠唇抿緊:“說來話長,我很討厭他,你應當能看出來。”

見她臉色不好,阮錦嫿沒有追問,開始猜測。

蕭寧暄跟蕭楚席朝堂上可是水火不容的……

蕭寧暄等在梅園的一處觀景亭內。

走近,阮眠眠推了推阮錦嫿:“你去,我在這給你們打掩護。”

有情人見麵要說甜言蜜語,她可不當電燈泡。

她往遠走了幾步,遠遠看著裏麵相敬如賓的兩道人影,心道古代人是靦腆哈。

阮眠眠百無聊賴踢著地上的雪,腦海中無端響起靈若的話。

——“小姐,孤男寡女的,你跟世子這樣不像回事。”

她是現代人,不太在乎,可宋晏容是古代的啊?

同樣是教養極好的名門望族,怎麽他離經叛道,跟蕭寧暄差距那麽大?!

那張妖冶的麵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阮眠眠煩躁地搖了搖頭。

倏然,麵前籠下一片陰影,積雪泛出的銀光被擋住。

她呼吸發緊,接著頭頂落下一隻大手。

“見過席王了?”宋晏容摸摸她的頭,微微一帶,明明收著力,還是差點把她拉進懷裏。

阮眠眠抵了下他的胸膛,抬頭凶巴巴瞪著他。

媽的,一開始要不是因為宋晏容,她根本不會招惹上蕭楚席那個令人惡心的玩意兒!

瞧出她的不滿,宋晏容笑了聲,把她的頭按進懷裏。

“齜牙之後不像小貓了,像小狗。”

“……”

阮眠眠使勁錘了他一下,退開一步拉開距離:“誰齜牙了?”

微頓,“……你才狗呢!”

宋晏容垂眸看她,笑容戲謔。

“笑什麽?”阮眠眠嚐試喚起他的良知,“你惹的事,你得全權負責,別讓他傷到我。”

宋晏容眉梢一挑,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

“在我身邊惹的事,隻在我身邊的時候能負責,你回阮府,超出負責範圍了。”

“……”

“不服?”他又道,“除了第一次是設局,後來我讓他傷到你了?”

阮眠眠沒有不服,她在想如何抬杠才能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