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但行事招搖,打扮也浮誇。
一身做工精致的芙蓉色織錦垂地煙羅裙,滿頭簪釵,步搖隨著步伐來回晃動。
她下巴高傲地揚起,看人的眼神隱隱透著輕蔑。
身份尊貴四個字被她表現得淋漓盡致。
“各位公子不必拘謹,隨意些便是。”
阮眠眠站在宋晏容身側,默默低下頭。
方才進府時她看見有年輕的貴女進來,想來為了麵兒上好看,長公主今日一並邀請了一些貴女。
但她進府就跟著宋晏容,一路跟著引路的小廝來到後花園,她沒看到任何一個小姐打扮的人,甚至現在這片花園中,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男人。
這樣便顯得宋晏容旁邊的她分外突兀惹眼。
仿佛花宴是為給她招婿辦的一樣……
尷尬同時,她瞄了宋晏容一眼。
太招搖了!
長公主招駙馬,就算知道自己不能入選,他至少給長公主一些麵子吧?
長公主臉疼是次要的,現在的處境,阮眠眠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長公主又說了一番話,大意是一會兒這些公子要展示六藝互相切磋,讓他們先準備準備,隨後便離開了。
阮眠眠碰了碰宋晏容的胳膊。
“我在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宋晏容好像沒聽到她說話,眯眼看著右前方。
阮眠眠順著看去,對上一個年輕男人的目光,四目相對,對方一怔。
男人緊接著往她旁邊一看,迅速轉移視線看向別處。
宋晏容語氣十分不悅,臉上半分笑意也無:“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阮眠眠仰頭,望著男人清晰的麵容,微微發怔。
他這是做戲做全套,在給她立寵婢人設吧。
是吧?
這時,一個小廝走到二人麵前。
“宋世子,長公主吩咐,請這位姑娘移步到花園北側的女席。”
這個提議正中阮眠眠下懷,她抬腳就要跟著走,手卻被人一拉。
回頭對上男人幽深的鳳眸。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阮眠眠不好與他拌嘴,用力給他使了個眼神。
宋晏容從她眼神中看出些乞求的意,半晌,他突地一笑,鬆開手。
似是自言自語了一句:“早知道不帶你來了。”
馬後炮!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長公主選駙馬的花宴,不該帶寵婢一起出席好嗎?
阮眠眠在心中猛翻白眼,麵上安慰道:“世子安心參宴吧,結束我們再一起回府。”
說完跟著小廝離開。
殊不知讓宋晏容感到心煩的,根本不是是否駁誰的麵子,而是周圍這些討人厭的蒼蠅。
他養的小野貓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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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比晉王府大了兩倍,明明都在花園,隻是南側和北側的區別,小廝帶著她硬生生走了一刻鍾才到。
邀請的女眷不多,都是年輕姑娘,約莫二十幾人,三三兩兩圍聚在一起聊天。
阮眠眠打了一圈,沒見到幾個熟麵孔,意外看見了阮詩芸和隻見過一次的沈知意,頓感晦氣。
頂著婢女身份,阮眠眠沒有在貴女圈社交的欲望,看見不遠處有個空著的八角亭,便走進去坐下。
八角亭建在池塘上,時值晚秋,池裏沒了可以觀賞的荷花,也沒有錦鯉,光禿禿一片。
四處透著蕭瑟,阮眠眠歎了口氣,回頭觀察那群交談的貴女。
沒一會兒,有人主動朝她走來。
“姑娘。”來人一張無害的娃娃臉,盈盈笑著,“我叫溫月。”
阮眠眠努力在書中回憶了下。
沒印象,不重要的小人物。
她沒起身,問:“溫姑娘有事嗎?”
“我以前見過你幾次,但一直沒有機會搭話,剛才見你一人坐在這,便想過來與你作伴。”溫月道,“宋世子出了名的不近風月,你能跟在他身邊,我一直好奇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我剛剛看你跟沈知意在一起。”阮眠眠平靜地看著她,“你們看起來關係不錯,她剛才沒跟你說我嗎?”
“姑娘聰慧。她確實與我提了一嘴,姑娘在書畫上應當有不低的造詣吧?”溫月笑著問道。
阮眠眠討厭與無關緊要的人周旋,她自認自己態度足夠一般。若別人這樣不識好歹的給她甩臉色,她早就一肚子火,拂袖離去了。
可溫月不但沒走,臉上半分尷尬都沒有,仍是那副溫和笑意。
熱情的程度,襯得阮眠眠好不識抬舉。
她想了想,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
“姑娘明日有何安排?我與幾個小姐約了遊湖,你要不要一起?”溫月問,“你長得漂亮,人又聰明,大家一定都很喜歡你。”
不待阮眠眠說話,亭外,一個侍女走到眾人麵前。
“諸位小姐可有看到一隻雀羽簪?”
“發簪?可是長公主丟的東西?”
侍女點頭:“公主殿下發簪不見了,剛才隻來過此處跟小姐們交談,想著是遺漏在此處了,有人撿到嗎?”
阮眠眠身子繃緊,敏感地將全身搜了個遍,確認沒有多出來的東西,鬆了口氣。
溫月起身出去,阮眠眠不想做太突兀的那個,便也出了涼亭。
“勞煩諸位幫忙留意一下。”侍女麵上幾分苦澀,“若真找不到,恐怕我們這做奴婢的……”
眾人心下了然,紛紛應下。
話雖如此說,但不會真的有人把自己當奴婢一樣去犄角旮旯裏幫忙找,都是做做樣子。
他們都沒想到,一炷香的功夫,長公主竟親自回來了。
她神色間滿是煩躁,問一旁的侍女:“還沒找到?”
侍女麵露難色。
長公主像模像樣圍著眾人踱了半圈,停在池邊,倏爾道:“四處找不到,是不是本公主轉身的時候甩到池塘去了?”
“殿下,確實有這種可能……”侍女瞧了眼光看著就涼的池水,瑟縮了下。
長公主回身,目光緩慢掃過眾人,忽然伸出手:“你,下去給本公主找!”
食指的方向,直直對著阮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