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遠,阮眠眠腳步放慢,忍不住回頭朝後看。

就這麽丟下他好嗎?

毫無征兆的,腦海中浮現起曲池對弈那日她被擄走,宋晏容趕來救她的身影。

他說,“挖了他們的眼睛!”

那是第一次有人維護她替她出頭。

阮眠眠探向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咬牙。

那些人有備而來,手中拿著長劍,而宋晏容赤手肉搏,以一敵十,就算有戍邊十年的底子,應該也很吃力。

她腦海中天人交戰,最終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不要命地往回跑。

這是她目前抱著的唯一一條大腿,以後還指望他幫自己張羅親事,可不能有什麽閃失!

“宋晏容!!”阮眠眠跑近,嘶吼一聲將匕首朝包圍圈中間扔了過去。

聽見這個聲音,那道頎長的身形一頓,扔了手裏剛從敵人手中奪來的長劍,縱身一躍,接住匕首奔她而來,將她圈在懷裏。

感受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抖,宋晏容唇邊溢出一聲低笑。

“真敢跑回來。”他神色不似先前那般凝重,多了幾分愉悅,“不怕嚇破你的貓膽?”

阮眠眠揪著他的袖子,聲音緊張得變調:“宋晏容,最好別讓我知道我的選擇是錯的!”

宋晏容一手圈著她,一手把玩著那把匕首,表情耐人尋味。

前腳還說想離開,後腳又自己跑回來。

“少耍花招,識趣的話快點把賬本交出來!”

黑衣人們緩緩逼近,刀劍在月光下泛著森然冷光,看得人心驚。

阮眠眠不忿道:“你們十個打一個,算什麽能耐?”

“能耐?”那人冷笑,“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我們隻要賬本!”

“在沈府潛那麽多日也沒見你們找到,現在倒知道來截胡,垃圾!”阮眠眠狠狠“呸”了聲。

對她的侮辱,黑衣人毫不在意,反而嘲諷地看著她。

“那你是什麽?狗仗人勢的廢物?”

“……”

阮眠眠一噎,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好,她確實是。

但眼下這種緊迫情形,她按理得放狠話壯壯膽啊!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瞬,阮眠眠臉都憋紅了,也沒想出反駁的話。

倏爾,身側傳來男人低沉惑人的輕笑。

“這可是你自己跑回來的。”

話間似有弦外之音,看著那張臉,阮眠眠有些失神,不等她反應,宋晏容攬著她掠至對麵。

他身上散發著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氣勢,氣場強大而攝人。

動作果斷迅猛,即便麵對這麽多人也顯從容,匕首每次一揮,都落在敵人要害,阮眠眠被他護在懷裏,看得眼花繚亂。

臥槽……

宋晏容不僅人變態,武功也變態,她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既然能夠碾壓,他剛才擺出那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幹什麽?!

有病吧?

敵人一個個倒下,鮮血蜿蜒遍地,很快,隻剩一個人胳膊受了傷,拿刀的手顫顫巍巍,臉上隱有猶豫。

“回去告訴你主子,”宋晏容話間滿是漫不經心的輕蔑,“別自不量力。”

黑衣人咬牙,果斷轉身離去,很快隱入夜色之中。

阮眠眠終於鬆了口氣,腳邊堆滿屍體,個個死狀淒慘,她看了一瞬便飛速挪開眼,瞪向宋晏容。

“既然能打過,你裝什麽?”

聞言宋晏容啊了聲,恍然回憶了下:“我謄抄了賬本副本,本想裝打不過,把賬本給他們的。”

緊接著話鋒一轉,一雙鳳眸闔了闔,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忽然不想給了。”

阮眠眠頭疼。

她覺得自己去而折返的行為非常愚蠢。

那麽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若看她礙眼,一劍刺死她怎麽辦!?

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啊啊!

見她一臉後怕,宋晏容摸了下她的頭,調笑:“做的不錯,有獎勵。”

阮眠眠氣得一把揮開他的手,半晌想起夫婿的事,道:“先存著。”

宋晏容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笑而不語。

阮眠眠吸了口氣,問,“現在怎麽辦?”

荒郊野外的,馬也丟了。

宋晏容環視一圈,看了看周圍地形。

“向南走,大約半個時辰,能到富縣。”

他說完轉了個方向往南走,卻見阮眠眠站在原地沒動,他略一挑眉,“怎麽了?”

“我……”阮眠眠抿抿唇,聲音很輕,“我走不了。”

她雙腳發軟,緩慢蹲了下去,隱約似乎聽見男人的低笑。

太丟人了……

閑適的腳步聲響起,她抬眸,男人略寬的背落在她麵前,伴著他散漫的嗓音。

“自己爬上來。”

阮眠眠猶豫了一下,手搭在他肩上,攀了上去。

其實她以為宋晏容會說在附近找棵大樹將就一下。

但現在這個結果她很滿意,除了她心裏那點莫名的不自在外。

夾雜著涼意的晚風吹過,男人身上溫熱的體溫傳來。

“怎麽又跑回來了?”

風吹枝葉婆娑,樹葉相蹭發出“沙沙”的聲響,顯得他聲音很輕很輕。

阮眠眠摟著他的脖子:“怕你死了。”

她頓了頓又道,“你死了,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我。”

宋晏容說:“我死了他們搜到賬本就會回去交差。”

“那可不一定。”阮眠眠輕哼,“就算沒賬本,活人嘴巴是會說話的,萬一我回京麵聖,把涉及的官員全說出來呢,他們一定會滅我的口。”

宋晏容又說:“官官相護,他們根本不會讓皇帝相信你說的話。”

“……”

阮眠眠覺得他今日廢話格外多了些。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

因為他死了自己就沒大腿可抱了吧!

“你當我瘋了吧。”阮眠眠隨口敷衍一句,索性閉上眼不再說話。

這回他總算是安靜了。

折騰一整天,不一會兒,她困意襲來。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又輕又緩,像羽毛在輕輕撓他,帶來說不出的癢意。

宋晏容笑意微凝。

隻用了一半的時間,他就背著人阮眠眠到了富縣,找了一家客棧。

“二位客官,幾……”掌櫃抬頭,看清男人麵容時猛地噤聲。

宋晏容背著熟睡的少女,隨意擲出一塊銀子。

“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