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視線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一會兒,驀地開口:
“阮眠眠,你是我的人。”
阮眠眠心頭一緊,抬頭看去。
男人雙目微闔,慵懶的眼神中透出幾許壓迫感,如同捍衛自己的獵物一般,還有些她無法辨認的東西,絲絲密密裹過來,令人喘不過氣。
她下意識錯開了眼,攥緊衣擺。
見她如此,宋晏容唇緩緩勾起,不疾不徐:“不隻是你的命。”
他手轉著腕上的一串白玉佛珠,頓了頓,似乎在分辨內心情緒,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我不喜歡你把精力放在別人身上。”
阮眠眠想起她閨蜜家養的那條狗。
雪白柔軟,見誰伸手過去都要瘋狂搖尾巴,熱情又可愛。
但閨蜜說看它那樣,有時會有點傷心,雖說為一隻狗吃醋聽起來很離譜,她知道不該這樣,可就是抑製不住的失落。
宋晏容好像把她當成了自己的狗。
她瞪著宋晏容,頗有幾分惱怒:“我生活裏不隻你一個人,我也不是你的狗,難不成凡事都要圍著你轉?”
別說她了,忠心的狗都做不到!
宋晏容眸色微沉,並沒說什麽,像是陷入沉思。
阮眠眠這樣的性子,想讓她完全按照誰的想法做事,基本不可能。
隻是今天一整日,他心口莫名有股燥意,直到剛才梳理清楚,他才知道這燥意來自何處。
他想阮眠眠圍著他轉。
“生活中隻有我一個人麽……”
宋晏容聲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語,阮眠眠沒聽清,懶得管他到底說了什麽,果斷在被褥躺下,背過身睡覺。
使團行了兩日,終於抵達南楚京城。
儀仗護衛不能內城,隻能駐紮在城外,眾人被安排在城中專門用來接待的使館中。
這兩日阮眠眠安分待在馬車裏,宋晏容總是莫名其妙盯著她看,眼神難以捉摸,讓她莫名壓抑。
或者說想逃避。
使館是尋常府邸的三四倍大,抵達的時間太晚,鴻臚寺卿安排他們休息一夜,明日進宮拜見。
屋子足夠多,小廝為每個人安排房間後,來到宋晏容麵前,悄悄打量一番。
沒聽說晉王世子有世子妃,二人看著登對像那種關係,可舉止間又半分曖昧都沒有,他一時分辨不出來,謹慎問道:
“晉王世子,你與這位姑娘是一間還是……”
“兩間。”阮眠眠果斷道,“麻煩你了。”
小廝似沒聽見似的,隻看著宋晏容,等他答話。
宋晏容長睫微垂,在少女毛茸茸的腦袋上看了一瞬,略一頷首算是默許。
阮眠眠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
二人的房間相鄰,宋晏容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站在原地沒動,想著她這一路的反應,緩緩勾唇。
“嘖嘖嘖。”
身後傳來一連串風流揶揄的嘖嘖聲,宋晏容頭都沒回一下,抬步就往屋子走。
韓錦安見狀連忙跟著進去,合上門。
桌上已放了熱茶,宋晏容不緊不慢倒了盞茶:“什麽事?”
韓錦安認真地在他臉上端詳一會兒,企圖從他臉上看出點情緒,可惜徒勞。
“倒是沒什麽事。”他收回眼,翹著二郎腿模樣悠閑,“就是看不懂你同這阮姑娘現在是什麽關係。”
宋晏容不動聲色,啜了口茶。
“怎麽對她這麽好?”韓錦安睨了眼他的神色,想起那日剛要入睡就被拽起來給他倆騰位置,一陣憋屈,“你原本不是要殺了她嗎?”
宋晏容修長的手指撫過杯盞,嗓音漫不經心,似在回憶。
“在邊關時,他時常跟我提起他的小外甥女,說這小女孩屁大的事就要哭鼻子,鼻梁上有顆小痣,哭起來像隻小花貓。”
很久以前柳氏還在世,晉王府和阮府有些來往,小宋晏容跟小阮眠眠常有機會在一處玩。
宋晏容靠在椅背上,放下茶盞的動作散漫隨意:“既然經常提起,想來是很重要的人,我沒辦法動她。”
韓錦安沉默許久。
“上回驛站,她已經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照你倆這麽下去,她知道的秘密越來越多。”韓錦安不理解,“就算不殺她,隻要你想,你有千萬種方法讓她閉嘴,為何非要把她從阮府帶出來,安在身邊?”
“這段日子要麽被陳貴妃罵要麽被長公主打,還跟你一路顛簸來了南楚,有你這麽折騰重要的人的嗎?”
宋晏容思緒拉遠。
阮府初見時,少女呆滯眸子下隱藏著狡黠。她裝傻做戲,他便賞戲。
花園中,他捏住她纖細脆弱的脖頸試探,看見她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那抹凶光,怕是差點就想跟他同歸於盡。
他第一次在女人身上看見那種眼神。
不經意掃過她鼻梁上的小痣,認出這個小便是那世子常常提起的,幾乎是瞬間,宋晏容想就做了決定。
“你憑什麽覺得,她在阮府能比在我身邊過得好?”
阮眠眠生母早逝,在阮府舉步維艱,已經到了需要裝傻求生的地步,王氏還是沒放過她,一把火下去險些將她燒死。
宋晏容眼簾微掀,無形散發出一種桀驁與狂妄。
見狀,韓錦安硬是沒說出話反駁。
“那你打算怎麽辦?”對上宋晏容不解的目光,韓錦安憋了憋,“你以治病為由把人帶走拖著不還,阮家遲早會發現,阮建川麵上拿你無法,回頭在禦前告狀,說人是被你強行擄走的,你當如何?”
“你覺得阮眠眠的性子,會這麽不清不白跟在你身邊一輩子?現在外頭可都覺得她是你的通房。”說到最後,韓錦安帶了點試探。
畢竟除了當事人,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發生什麽。
宋晏容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態,韓錦安吸了口氣,故意一錘定音:“她可不可能同意給人當通房。”
宋晏容唇邊弧度微微拉平,若有所思。
她一定不同意,而他也沒想過什麽通房。
根據眼下的情況,他思來想去假設一番,發現自己確實有些難以適應她的離開。
須想個長久的辦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