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倒了兩盞茶,不是因為她客氣,是為了給二人壓驚。

林竹捧著茶沒喝,無辜小鹿般的雙眸有意無意地看向阮眠眠。

阮眠眠咕嚕咕嚕喝了一杯茶,見她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問:

“林姑娘要是沒事的話,時候不早,我要休息了。”

“我是想問問,”林竹抿抿唇,有幾分忐忑似的,“你是怎麽讓晉王世子這麽喜歡你的?”

阮眠眠神色古怪地看著她。

書中林竹對蕭寧暄有愛慕之情,但一直是柔軟溫順需要保護的形象,導致阮眠眠覺得她其實沒什麽錯,見麵後對她討厭不起來,說不出重話。

林竹問出這話,看來並沒有書中表麵寫得那麽單純。

還知道向她取經呢。

隻是實在眼拙,問錯了人。

“喜歡我?”阮眠眠訝異道:“林姑娘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林竹皺眉,見她不緊不慢又倒了盞茶。

“你不是知道我是世子的丫鬟嗎?世子妃不過是他用來搪塞南楚人的借口,你不會當真了吧?”

林竹欲言又止。

話是這麽說不假,可今日她跟著使團一起去遊湖,全程站在旁邊看著,她跟宋世子之間互動太過親昵自然,不是一般主仆能演出來的。

而且宋世子竟然給她買那麽多好東西,明顯不正常。

“是丫鬟,但……”林竹措辭了下,“但不是那種普通的丫鬟……世子對你很好的。”

這點阮眠眠不能否認,畢竟她是晉王世子的小外甥女。

宋晏容雖不是真正的宋晏容,但他為了更好地扮演這個角色,對晉王和晉王妃極其孝順,自然也不好苛待她。嗯。

林竹不知道內情,誤會也正常。

阮眠眠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隻好說:“世子通情達理,溫潤敦厚,待人和善……你剛跟他接觸可能不知道,他對下人一向如此。”

林竹神色略有疑慮。

她跟宋晏容不熟,但從他今日對和月公主的那番話便能看出來,此人絕非善類,跟阮明明嘴裏說的壓根不是一個人。

阮眠眠一口咬定她跟宋晏容關係單純,顯然是藏了心思,不願跟自己分享。

林竹無法再賴著追問,隻好起身:“既然這樣就沒事了,眠眠姑娘早點休息吧。”

門開了又關,阮眠眠輕嘖一聲。

看樣子,林竹為了讓蕭寧暄喜歡她,暗地裏沒少下工夫。

很難評。

接連兩日,穆吟風等人帶著他們在京城亂轉,待客之道十分周全,就是對借糧一事隻字不提。

第三日,幾人借口拒絕了遊玩的提議,在京城找了安靜的茶樓。

雅間內,他們分析局勢,阮眠眠捧著普洱茶安靜坐在一邊。

遊湖的第二天,和月公主看上東吳晉王世子的事不知怎麽傳了出來,到今天已傳遍整個京城。

“此事確實可疑。”

不知道南楚要做什麽,蕭寧暄愁眉不展。

林竹一邊幫他斟茶,一邊看了眼阮眠眠:“殿下,南楚會不會借著這件事刻意為難,非讓晉王世子妥協?”

宋晏容一臉事不關己,隻瞧著往窗外張望的少女看。聽林竹如此說,那雙如琉璃清透明亮的眸子裏激動和興奮一閃即逝。

阮眠眠確實很興奮。

東吳有求於南楚,兩國聯姻,和月公主遠嫁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宋晏容要入贅南楚。

要是這事真發生了,宋晏容遠在異國,許多事無法插手,說不定她就自由了!

她越想越沉浸,得意忘形之際,下頜倏爾被人扣住。

宋晏容捏著她的臉左右晃了晃,笑容異常邪魅。

“放心,就算我當贅婿,你也是我的丫鬟。再敢咒我,你這輩子都回不了東吳。”

阮眠眠臉被他捏得發痛,一把揮開他的手,“誰咒你了。”

她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聲道,“晉王是先帝封的異姓王,和月公主可是實實在在的皇室,她那麽喜歡你,你當了駙馬後,肯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膽子真肥。”宋晏容揪住她的後頸往自己這處帶,威脅,“再說一個試試?”

“宋晏容,你放開我!”

“不放。”

阮眠眠齜牙咧嘴地跟他對抗。

此時從雅間外走來一小廝,行至蕭寧暄身側:“殿下。”

“怎麽了?”

“殿下,戶部薑大人來了,此時剛到使館。”

眾人皆是臉色一變。

薑懷遠並不在使團人選中,為何忽然來南楚了?

不待深思,小廝又道:“薑棠小姐也來了。”

別人仍在疑惑中,阮眠眠卻已了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宋晏容。

使團快馬加鞭,用的皆是良駒,近十餘日才到南楚,這麽幾日薑棠就到了,幾乎是跟使團前後腳出發。

她不由感歎,薑棠對宋晏容真是用情至深。

蕭寧暄擰眉:“可是陛下有什麽指示?”

話落又覺得不對,皇帝有什麽事可飛鴿傳書,不會大費幹戈命薑懷遠來。

茶是喝不下去了,他們隻能先回使館搞清楚情況。

路上,阮眠眠欣喜溢於言表。

薑棠來了,定然會纏著宋晏容。

宋晏容分身乏術了,就不會盯著她不放,她自由的時間會變多,可以好好收拾林竹的事,幫男女主清除障礙。

回家指日可待!

宋晏容看在眼裏,眯了眯眼似有不悅:“你很開心?”

“這麽明顯嗎?”阮眠眠笑容未斂,眉眼都跟著彎起來,“天大的好事,自然要替世子開心。”

宋晏容唇角平直,看上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阮眠眠沒注意他的表情,一到使館便興衝衝四處尋找薑棠的身影。

找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剛來那位東吳的小姐呢?”她隨口叫住一個小廝。

小廝指了個方向,神色有些古怪。

阮眠眠順著看去,心道那邊不是宋晏容的屋子嗎?薑棠真夠心急的。

她抬步走去,卻見臨著宋晏容那間屋子忽然從裏推開。

那不是她的房間嗎?

薑棠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走出來,看見她微怔,繼而露出一個溫婉的笑。

阮眠眠確認她真的來了,放心不少。

繼而疑惑:“你在我房間裏麵幹什麽?”

“這原來是你的屋子嗎?”薑棠微微詫異,“這間格局陳設最好,小廝說是個丫鬟的房間,我就讓他重新安排給我了。裏麵的東西已經整理到另一個房間。”

阮眠眠才不信她的鬼話。

聯想剛才小廝的表情,她覺得,一定是薑棠一意孤行要住在這裏,好跟宋晏容挨著。

她屋裏都是那日逛街買的衣裳首飾,一看就知價值不菲,薑棠說清走就清走了,還扯什麽丫鬟房間。

真能放臭屁。

“這樣啊。”阮眠眠朝她點點頭,絲毫不見氣惱,“那就不打擾了,我去問問我的新房間在哪。”

這屋子說不定門窗牆上有洞,夜裏招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她想搬出去還來不及,竟然還有人搶著要。

薑棠跟和月公主一樣腦子有病。

她暗暗搖頭,抬腳離開,剛走出沒幾步,薑棠似乎忍不住了。

“外麵傳的那個晉王世子妃,說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