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愣了下。

哪有什麽誤會,那是她想躲他,用來搪塞他的話。

但她此刻沒法說不是,隻能默認。

她疑惑地看了宋晏容一眼。

所以他跟薑棠是什麽關係?

怎麽感覺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了?

宋晏容問完就沒了下文,將災民有序安排好,駕馬引著大隊進城。

洛州刺史給他們安排了府邸入住,宋晏容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阮眠眠隻好跟著大隊一起發放糧食,看似忙碌,實際上沒用上她什麽。

多數時間,她站在一側看著宋晏容的身影發呆。

見慣他玩味輕慢的模樣,看他在這麽混亂的情形下將事情安排得有條不紊,阮眠眠覺得有些陌生,從他身上體會到了反差二字。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這話不假。

她確實覺得,這樣專注從容的宋晏容瞧著比平時還要勾人幾分,直叫人挪不開眼。

剛說他專注,他就順著她的方向看來。

阮眠眠已盯了他許久,他乍一看來她有種被抓包的感覺,所幸心理素質強大,狀若無事地將視線挪開。

宋晏容走至她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旁邊蹲下來。

“會不會無聊?”

阮眠眠搖頭。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宋晏容彎唇點了下頭,看著分成十幾列隊伍領糧食的隊伍,同她解釋:“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兩個時辰能結束。”

阮眠眠應聲,朝前指了指:“他們好像在找你。”

看他走遠的身影,她仔細感受。心中有種奇異的酸脹感,很難形容。

仿佛有絲絲密密的愉悅包裹著她。

一個半時辰後,蕭寧暄終於將城外災民打點好,帶著餘下的人進城。

林竹一直跟著他,一張小臉慘白,顯然吃盡苦頭。

“宋世子,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本王盯著。”蕭寧暄喚他,“將女眷帶回去安頓。”

都是能吃苦的人,若是往常蕭寧暄不會這樣說,宋晏容也不會回去。

宋晏容順著蕭寧暄的視線,目光掃過林竹和薑棠,最後落向蹲在地上發呆的阮眠眠。

直至男人修長漂亮的手遞到眼前,阮眠眠才回過神。

她微頓,刻意忽略宋晏容的手,兀自站起身要走:“能走了?”

宋晏容眯了下眼,輕易拉住她的後領。

語氣涼涼的:“我不領著,你知道往哪走?”

阮眠眠沉默。確實不知道。

宋晏容安排林竹和薑棠上了刺史準備的馬車,側身勾著阮眠眠的腰抱她上馬。

阮眠眠任他安排,到刺史府,見宋晏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抿抿唇,忍不住開口。

她認真地看著他,問:“你不準備回答我嗎?”

“我跟薑棠的關係?”宋晏容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想知道的話一會來我房間找我。”

刺史先給他們安排了晚飯。

洛州有荒災,即便是刺史府,吃食也不算太豐盛。

今天是出使南楚至今最累的一天,飯間氣氛壓抑,阮眠眠清楚從每個人臉上看見了疲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薑棠那處飄。

今天宋晏容第一時間趕來救她,她心中波瀾,薑棠目睹一切,心中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

薑棠垂著眼睛,一頓飯吃得分外安靜。

神色與往常雖沒太大差別,阮眠眠卻從中感受到了她情緒的低沉。

是該問清楚。

吃完飯回屋歇了會,阮眠眠來到宋晏容房門口。

還未敲門,聽見裏麵傳來低低的哭聲。

她無意偷聽,動作卻下意識停住。

屋內,宋晏容靠在美人榻上,臉上沒什麽表情,眉眼間隱見倦色。

薑棠攢了一天的委屈盡數宣泄,淚水流了滿臉。

“容哥哥,那些災民爭搶著闖入馬車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你心中隻想著阮眠眠,將我置於何地?”

她崩潰地捂著臉。

“如果以前有這種事,你一定二話不說先護著我的……都怪她,是她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容哥哥……我不想讓她再在你身邊了,我心裏真的好難受。”

薑棠一邊說一邊靠近,手顫抖著拽住那片衣擺,乞求之意盡顯。

“讓她消失好不好?”

“薑棠。”宋晏容平靜地睨著她,眼底沒有半分憐憫,“你知道洛州的情況,決定出京去南楚前,你就該預想到今日發生的一切。”

薑棠哭著搖頭,男人仍沒有動容,褪去昔日的溫柔嗬護,相反有幾分居高臨下的距離感。

“你故意當眾說出她身份的時候,可知道會惹我不快?”

哭聲頓止,薑棠咬緊下唇。

自從南楚宮宴後,她一直有意無意地避著宋晏容,就怕他察覺後追究。

但她忘了,眼前這個男人出名的睚眥必報,容不得沙子。

“對不起容哥哥,原諒我的自私,我……”

“該說的話我早在南楚就跟你說過了。”宋晏容輕揚了下唇,“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但你的夫君一定不會是我。”

“京中不乏相貌端正品性良善的公子,待回京後我替你挑選幾個,有合適的就將親事定下。”

“不要!”薑棠麵如土色,驚恐地喊,“容哥哥,我不要!”

“我也可以不插手。”宋晏容慵懶地闔了下眸,“前提是你不動不該有的心思,別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門外,阮眠眠思緒百轉千回。

不該招惹的人,是她嗎?

可她記得很清楚,那次雁歸院被汙蔑偷簪子的事後,宋晏容明確地警告過。

他說:“管好你的爪子,別抓到她。”

自那之後她知道宋晏容跟薑棠的關係,從不參與他們之間的事。

怎的如今身份倒轉了……宋晏容還要幫薑棠選夫婿?

記憶碎片漸漸連接,阮眠眠心中有了初步猜測。

她抬腳想晚點再來問,門忽然開了。

看見對方的時候,阮眠眠和薑棠皆是一怔。

薑棠哭得梨花帶雨,臉慘白得像被暴雨拍打過的海棠花瓣,沒有一點血色,唇卻咬得通紅。

薑棠一直是賢淑得體,無論什麽場合情緒都不顯於色的,出身世家,有獨有的驕傲在身上。

阮眠眠從沒見她這麽狼狽過。

還一天見了兩次。

似乎覺得麵子上掛不住,薑棠袖子抹了把臉,繞開阮眠眠快步離去。

“還不進來?”

阮眠眠抿唇,心底莫名有幾分沉重。

她緩慢合上房門朝裏看去,見宋晏容朝她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