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執扇再次將他攘開,舉起一旁的大紅枕頭就往他身上砸,大聲嚷著,“好啊,才五歲就住進了你心裏,若是長大了還了得?是不是等她長大了,我還得乖乖退位讓賢啊?”

“執扇,執扇你聽我解釋。”博淵扯過她手中枕頭,拉著她的手急急解釋,“執扇,你相信我,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我也不知她為何會出現在我腦海裏,她好像被人持刀剜了心,我……”

言到此,博淵地心裏不由得一陣抽痛,他手捂胸口,沒再繼續解釋下去。

“被剜了心,這麽說,你連她地身子也看過了?”

執扇的關注點總是奇奇怪怪,博淵剛想開口辯解,她便一腳踹了過去,而後又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衝他吼:“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執扇?”博淵試著去拉她地手,卻被她一掌拍開,“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

她說著便跳下了床,氣鼓鼓地衝向了房門處。博淵本欲下床去追,卻礙於自己未著寸縷,又連忙扯過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無條件認錯道:“執扇,是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好嗎?”

“不好!”執扇回過頭來,蠻橫地下著最後通碟,“我回璠雲宮去了,等你什麽時候將那個女孩忘了再來找我吧!”說著便打開房門,風一樣跑了出去。

直到一口氣跑出了霞光殿大門,執扇方才回眸往院內瞅了一眼,心道:“博淵,千萬不要追出來,否則,我怕我會裝不下去,就當我是無理取鬧吧!”

無理取鬧也好,刁蠻任性也罷,隻要博淵不再想起前世地記憶,她所有的苦心都不會白費。

博淵追出來時,執扇早已經離開了,可他卻想不通,為何執扇身上的疤痕會與自己身上的疤痕如出一轍?為何自己一見到那疤痕,就會想起一個小女孩來?為何自己一提及那個小女孩,執扇的反應會那般激烈?

執扇雖然任性,卻並非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大多數時候,執扇都是懂是非,明事理的,她應當不會因為自己無意中提及的一個人而無理取鬧。執扇如此一反常態,究竟想隱瞞些什麽呢?

無論如何,無論對錯,娘子生氣了都得哄,博淵沒再過多的思量其中緣由,抬腳就往璠雲宮的方向去。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道陌生的藍色背影。博淵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幅藍衣無風自起的畫麵,他快步追上前去,卻見藍衣女子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竟一腳踏進了天河裏,徹底失了蹤跡。

博淵心中疑惑驟起,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去找執扇澄清誤會,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一個陌生的女子身上。

“煜鳳?”

剛一轉身,身後便傳來一聲如空穀幽蘭般的女子呼喚,博淵本不予理會,不想那聲音又再次傳入了耳中,“煜鳳,不要走,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好嗎?”

此女口中的煜鳳,會是執扇口中的煜鳳哥哥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博淵終是沒忍住轉過了身,卻見天河河畔,站著一位冰肌玉骨,明眸善睞的藍衣女子。

也不知為何,博淵見到她的第一反應隻想要逃,她明明生了一張豔壓三界的臉,博淵卻對那張臉有著沒來由的抵觸和厭惡。

“姑娘,你認錯人了!”礙於情麵,博淵也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簡單的應了她一聲,便要轉身閃人了。

“煜鳳,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藍芯蕊啊!”

博淵心中一驚,剛剛挪開的腳尖又重新擺了回去,麵前之人的額間的確點綴了一朵藍色小花,仔細瞧來,那小花的形狀還真就像一朵盛開的忘憂花。博淵道:“你是先花神?那你一定也認識執扇了?”

“那是自然!”藍芯蕊舉步上前,湊近他麵前道,“不過,九萬年前的她可不喚作執扇,她名喚小萱兒,是你我的親生女兒。”

“一派胡言!”博淵憤憤一摔袖袍,抬腳就要離去。

“煜鳳,我知道,前世的事你都忘了,但是沒關係,我會讓你一點一點想起來的。”

博淵是真想一走了之,但他又格外好奇九萬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尤其是藍芯蕊提到的“煜鳳”,讓他屬實有些挪不動腳。

他不是相信藍芯蕊的鬼話,隻是單純的好奇,自己究竟是不是執扇口中的“煜鳳哥哥”。如果是,那他就是執扇的唯一,他也不用整日患得患失,總擔心執扇有朝一日會棄他而去了。

藍芯蕊一揮柔荑,天河之中立時出現了一幅九萬年前的畫麵,她盯著畫麵中的情景,同博淵解釋道:“九萬年前,我在無憂國剜肉救疾後,因靈力流失過多而化回了忘憂草原身,是你將我帶回忘憂穀,種在了花殿前,也是你日以繼夜的為我渡入靈力才助我恢複了人形。

在相處的過程中,你我互生情愫,但你生性沉漠寡言,一直沒能對我表露出自己的心意,我等得急了,便飲了些酒壯膽,率先對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然後,我們就……”

藍芯蕊狀似羞澀地低下了頭,卻又揮手將水中畫麵換成了自己醉酒後,在山林中與’煜鳳’酒後亂性的畫麵。

當看到林中二人擁吻中即將褪去對方衣衫的那一幕時,博淵連忙側身,不再注視水中的畫麵,但他的心卻是慌作了一團,因為畫麵中的那位煜鳳,的確與他一般無二。

前世發生的事他不記得,所以他也不敢確定此事的真偽性,隻道:“九萬年前的事太過久遠,本殿下沒興趣知道。”

藍芯蕊繞至他身前,再次強調道:“你可以忘了我,但你不可以再和執扇在一起,她可是我們的女兒呀!”

“住口!”博淵清楚地記得,執扇喚得是“煜鳳哥哥”,所以藍芯蕊口中的女兒,他是全然不信的,“你若再敢胡謅亂道,休怪本殿下對你不客氣!”

“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呢?”藍芯蕊神色黯然,淚眼婆娑道,“煜鳳,我不是非要對你胡攪蠻纏,我隻是擔心,你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自己的女兒……”

“藍芯蕊,住口!”博淵火冒三丈,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卻仍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怒火,“不想死的話,現在就滾出九重天,你一個墮神,九重天不歡迎你。”

“好,我不說了,我給你看小萱兒的過去好不好。”藍芯蕊連忙將水中畫麵換成了自己恢複人形時,煜鳳抱著小萱兒與她款款而談的畫麵。

執扇千方百計阻止博淵恢複前世的記憶,但博淵一定會十分好奇執扇的過往,故而,藍芯蕊拋出了小萱兒這個誘餌。

果然,博淵不知不覺中,又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了水中的畫麵上。

畫麵中的藍芯蕊張開雙臂,跨坐在煜鳳臂彎上的小女孩便笑嘻嘻地投入了她懷抱中,他三人似乎聊了很久很久,到最後,兩個大人竟是拉著小女孩並排而行的,僅看畫麵,的確是像極了一家三口。

此後,畫麵一轉又換成了煜鳳提著食盒,將食物一一擺在了小萱兒麵前的石桌上,並出言邀請藍芯蕊一同品嚐的場景。

藍芯蕊見好就收,提醒他道:“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小萱兒頭上戴的玉釵,正是執扇現在戴的那支,所以,她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煜鳳,算我求你,趁你們現在還沒做錯事,一切都還來得及,不要再越陷越深了,好嗎?”

是啊!執扇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博淵才會在見到執扇胸口的疤痕時記起前世的她。所以,執扇是為了不讓他想起前世的記憶,才會用無理取鬧的方式,強迫他忘了前世的自己。

饒是博淵記不起前世的過往,他也能感覺得到,麵前這位容顏絕色的女子,早已因愛生恨,變成了比惡魔更令人恐懼的存在。

博淵不再壓製自己的怒火,化出扶翊彎刀握在手中,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小萱兒是你我的女兒,那你為何要持刀剜去她的心髒?”

藍芯蕊臉色驟變,“你竟還記得此事?”

“果然是你!”博淵眸色漸厲,手中彎刀已狠狠斜削了出去。

藍芯蕊閃身躲過一擊,足尖輕點於水麵之上,她不再與博淵兜圈子,直言不諱道:“是我又如何?煜鳳,你當真以為,你對執扇的感情是愛嗎?

我告訴你,不是,根本就不是!你愛上的,不過是你的心讓你愛上的那個人而已,因為你現在的這顆心,原就是我從小萱兒身上剜下來換給你的,所以,你才會不由自主的愛上她。

煜鳳,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在何時愛上她的?她身上又有什麽,是值得你奮不顧身去愛的?”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博淵的心狠狠抽痛起來,他痛難自抑地揪住自己的衣前襟,想要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些。

可一想到自己與執扇身上一模一樣的疤痕,博淵的腦海中,便又再次浮現出了藍衣女子持刀剜去小萱兒心髒的畫麵,這一次,他清楚地看清了藍衣女子的容貌,以及,躺在石台之上的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