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之後的長假,集團總部安排了員工去巴厘島度假的福利,屬於自願性質,如果自己有安排,則會補貼給員工一定數額的旅遊津貼。

辦公室裏的同事在統計人數,輪到柳葭時,她毫不猶豫地選了放棄。

同事取笑她:“又不用自己花錢,這麽好的機會你都不去啊,其實你要是想帶家屬的話,也隻要自己負擔一半費用就好了。”

“柳葭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去過二人世界了,一頭紮在同事堆裏有什麽意思?”

柳葭隻是笑笑,也不辯解。

到了下午旅行安排出來,兩位容先生的名字都在名單之列。容謝的大名在其中算是眾人喜聞樂見的事,因為他平時除了工作上比較嚴苛,為人卻隨和,又放得開,據說去年的年會上,他被人起哄去請公司裏最嚴肅最不苟言笑的女經理跳舞,全程對方都黑著臉,他倒一直都臉上帶笑。

“年輕的容先生倒也不錯,就是年長的那位也太嚴肅了,真是無法想象他全身阿瑪尼在海灘上曬太陽。”

“什麽阿瑪尼,人家都穿手工定製。”

關於之後度假的討論越來越熱火朝天,大家連工作的心思都沒有。正好容謝也不是那種喜歡來辦公區查崗的人,大家更是聊得放心大膽。

柳葭默默地把手上該交的報告全部都發郵件給張景鬆,還順便抄送給了容謝,很快便收到了容謝的回複:“這個月的評定我給你a級,請繼續保持,免得別人說我偏心。”

要在容謝手下拿到a等的評議是很難得的,她環顧左右,見大家都還在談論旅遊的事情,便飛快地回複了一行字:“你這麽偏心,都還讓我一個月裏至少有一半時間都在通宵加班,你不偏心的那些下屬該怎麽活?”

過了下班時間,柳葭正準備關電腦離開,就見簡東平律師快步走進來,見辦公室裏隻有她一個人,便直接叫住她道:“你跟我來一趟,做個見證。”

簡律師是公司法務團隊的首席,也是元老級別的員工。

柳葭應了一聲,便隨著他往外走。隻見他沿著樓梯走到容謝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容先生,按照當時容老先生的遺囑,今天已經可以執行其中部分條款,這位小姐是見證人。”

容謝站起身,臉上驀然變得十分鄭重,請他們去沙發上就坐:“簡叔,你是喝茶還是咖啡?”

簡東平揮揮手:“不用了,你也坐下來。”他看了看手表:“現在也下班了,就不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他從公事包裏拿出一疊用牛皮紙封存的文件,文件的開口上還燙著火漆,他把這份文件上展示給兩人看:“這個文件是我剛從銀行保險箱裏取出來的,上麵的封口還沒拆,你們看一下。”

容謝沒有坐下來,柳葭自然也不好坐,便站在他身邊看那個文件袋。

簡東平從他們手中拿回文件,又指著文件袋上可能拆開的地方道:“當時簽訂這份遺囑的時候,容老先生請了一位朋友做見證,那位老先生也已經過世了,他們兩人在這裏都簽了名,如果強行拆開信封,上麵的簽字就會被損壞。你們再看一下這些簽字是否是完好的?”

容謝仔細看了下信封上的簽字,轉手遞給柳葭,語聲低沉:“的確是完好的。”

“很好,那麽我現在就要取出裏麵的一份文件了。”簡東平拿起放在煙灰缸邊上的裁紙刀嗎,直接從火漆這裏下手,把文件袋打開了一個口子,從裏麵挑出一隻信封來,他把信封遞給容謝:“檢查一下,這個信封是否是完好且從未拆過的?”

柳葭靠過去看,隻見那信封也是同樣以火漆封口,封口處還有簽字。她感覺到容謝似乎有點情緒起伏,似乎包裹在剪裁得當的衣物之下的軀體都緊繃起來,其中暗潮湧動。他緩緩地在沙發上坐下來,身體微微前傾,沉聲道:“簡叔……你宣布這份遺囑吧。”

簡東平朝他微微一笑,動手拆開信封,取出裏麵的文件來:“這一份是關於容老先生名下財產的繼承權,容老先生生前的個人財產,包括但不僅限於現金、股份、不動產,全部都是歸於容謝先生你所有。容老先生名下所經營的五星級酒店,歸屬於夫人及子女共享所有權——容老先生當時跟我說過一段話,現在我可以把這段話原封不動轉述給你。他說,如果將來你無法掌握整個集團的實權,那麽這家酒店就是你的退路,妥善經營便可以保證家人衣食無憂。”

容謝呆了一下:“我爸是這麽說的?”

柳葭心道,原來容謝的父親並非沒有想到等容謝到了可以繼承公司的年紀,卻根本沒有能力掌控全局,便早早地給他安排了失敗之後的退路。

簡東平把文件放回信封,又把剩下的收起來:“另外幾份文件還要再等三個月公布。酒店的所有權轉讓,我會處理好後續,到時候署名就會變成夫人和你的聯名資產。”他整理好公事包,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等一下,”容謝皺著眉,“你剛才說,我母親和我的聯名資產?就這樣?”

簡東平頷首:“對,遺囑上就是這麽寫的。我還有要趕七點鍾的飛機,就不多聊了,要是有什麽問題盡管打電話給我。”

容謝握著那份文件,靠在沙發閉上眼思緒紛亂。

——

柳葭見他半晌都沒有動靜,便也不敢說話。寂靜之中,隻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眼中神氣冷冽。他根本沒有看她,她卻無端端地打了個寒戰。她忽然莫名地想,如果她敢背叛他,會不會遭到無法想象的恐怖報複?

兩人一站一坐,各懷心思。

終於,容謝站起身來,捏著那份文件,走到保險櫃前,把文件鎖好,轉身拎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走吧,我請你吃飯。”

柳葭婉拒道:“不用了,這一點小事……”

“走吧,”他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靜靜道,“就當是……以朋友的身份為我慶祝一下。”他拎著西裝的後領,瀟瀟灑灑地甩在身後,臉上又浮現起慣常的笑意來:“今天聽說下周的假期去巴厘島度假,大家是不是都沒什麽心思工作了?”

柳葭想了想,笑著回答:“這回答就要按照你的身份而定了。”

“我的身份……”容謝摸了一下喉結,又順手鬆了鬆襯衫的領口,“現在是下班時間,不談公事。不過老實說,巴厘島真沒什麽意思,都去太多次了。”

“你千萬不能不去,大家可期待你的沙灘秀了。”

容謝輕笑一聲:“對了,我讓莫瀟不用跟著你了,那件事,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

容謝在路上訂了座位,還是那家淮揚菜私房菜館。

柳葭打趣道:“原來你說慶祝,我還以為你會請我去你家的五星級酒店,結果又是淮揚菜。”

“我每次去那邊,就覺得特別的寧靜。”容謝微微一笑,“我是真心誠意想把這種感覺分享給你。”

今日的大堂經理還是上回的那一個,記性特別好的壞處就在這裏顯現了。經理在帶他們去包廂的時候就道:“上次我還跟柳小姐說,好久沒有看到你跟容先生一起,結果這次就見著了。”

容謝挑眉道:“哦,原來柳小姐你還是常客。”

柳葭已經摸清一些相處的規律,碰到回答不了的話題,最好閉嘴。

他們走進包間,把包廂同外邊相隔的卻是竹簾,隱約可以望見大堂正中的表演台。容謝道:“今晚會有古琴表演,也算是碰對日子了。”他接過菜單,隨意點了幾個清淡的菜肴,又問:“要喝酒嗎?這裏的紅酒還不錯。”

柳葭笑著看他:“你到底安了何種居心?竟然還要讓我喝酒?”

他忽然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柳葭抽了一下手卻沒如願,便也不再掙紮。隻聽容謝低聲道:“為什麽不敢看著我?”

柳葭緩緩抬起睫毛,跟他對視著,他的瞳仁很黑,幽深得見不到底。他嘴角微揚,用低沉又磁性的聲線引誘著她:“現在這樣,你會覺得難受麽?”

柳葭側過頭思索片刻,坦然道:“沒有,挺好的。”

“那這樣呢?”他翻過手心,同她十指相扣,他的掌心異常溫熱。柳葭微微一笑:“坦白說,感覺還可以。”

大堂中心突然響起了古琴聲,他們一同望著竹簾外麵,所有的雜音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他們相握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

——

從私房菜館出來,容謝卻沒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開車去了最繁華的商業街區。

柳葭的家並不需經過那裏,她卻沒有發問,隻是安靜地看著車窗外的街景。

“怎麽不問我準備帶你去哪裏?”容謝握著方向盤,趁著空隙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幾天她有很重的心事,可是看她的眼睛,卻又幹淨清淺地一眼可以看到底。

柳葭玩笑道:“這裏人來人往,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打開車門呼救。”

容謝笑了:“嗯,這個想法不錯。”

他最後把她領到了verawang的禮服店外,櫥窗裏的人偶正墊腳站立,拎起身上那襲潔白婚紗的裙角。研究生班的同學豔羨時尚雜誌上的婚紗走秀的時候,她則低著頭啃專業書,啃完這本還有下一本。

柳葭臉上神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你這是什麽意思?”

容謝拉起她的手,直接挽在自己的臂彎上:“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