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府之行

趙中崇這話確實是肺腑之言,其實許多名門子弟,在初入宮庭,見到皇上時,那也不乏有雙腿打顫,張口結巴的,畢竟在皇帝麵前說錯一句話,輕者前途黯淡,重者小命不保,所以需得萬分慎重。

名門子弟尚且如此,其他世家子弟更是謹小慎微,常有失常發揮,鬧出笑話的事情發生,好在朱天兆心胸寬廣,也未拿這事情來刁難年輕人。

但少年不過出身縣府,卻能夠在皇上麵前侃侃而談,邏輯分明,滴水不漏,不僅贏得了信任,其提出的兩全齊美之策亦是讓皇上動心,光是這一點,便足見前途無量。

沈辰微微躬身道:“大人過獎了,若非大人提拔,小的豈有機會能夠擔當重任,如今所做,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真正功勞還是在大人。”

這話說得趙中崇哈哈大笑,張孝祥也在一邊說道:“是呀,所謂識人之能乃才之最上,若非大人一雙慧眼,點中沈辰,豈會他發揮的餘地?一旦此事成功,兩國結盟,蒼漠國被攻陷,那趙大人你就是第一功臣,封侯賜賞那是理所當然,成為丞相那也是指日可待。”

趙中崇擺擺手,一副謙虛之態,朝天拱拱手道:“老夫所為不過是忠君報國,豈敢求封賞奢權位?”

話雖如此,但那眼角上的笑意卻是分明不過。

沈辰和張孝祥二人自也都拍著馬屁,讚他清廉無私,乃百臣之榜樣。

沈辰趕到文太後居住的別館,把這事情說了一遍,文太後聽到朱天兆果然有意同意,心裏自也有了數,同時也感激沈辰所做的一切,並未把她這個義母當成外人。

畢竟,如果沈辰沒有想出攻打蒼漠國的策略,那青嵐國便等於被bi到絕路,無論是開戰還是後退,對皇室而言都是萬劫不複之地。

待從別館離開,回到住處時,二女正在房中等著,臉上不無擔憂,待見到沈辰回來,說一切無恙的事情,二女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第二日一大早,沈辰便早早的起了床,距離晚上迎接文太後的夜宴尚有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正好可以去沈府走上一趟,先把這認祖歸宗的事情辦好,再寫封書信回去,也好讓外公安心。

古老的東大街乃是諸多皇城世家林立之地,很多開國元勳的府邸也都在這裏,矗立八百年之久,便讓這東大街和普通的官員宅邸所在的街道有所不同,能夠在東大街行走的人,那皆是非富即貴。

沈府的大宅占地極廣,一眼望去,仿佛占了小半條街似的。其大宅乃是當年先皇親賜,門上匾額亦是由其親筆所書,雖然曆經八百年風雨,仍然金光燦燦。自然,如今這門上的匾額乃是仿製品,真品是放在大宅之內供奉著,以表尊重。

紅漆大門高大威武,圍牆如波浪朝兩邊延伸,門外的兩列下人神色肅然冷峻,仿佛這大門之內並非是居住的宅邸,而是刑部大堂一般,而那門旁的兩尊大石獅亦是充滿威懾,讓人不由得敬畏三分。

門前大道上,過往來人數量並不算多,多是騎馬乘轎的官家子弟,時常停下來互打聲招呼,相比之下,沈辰獨步而來,一無隨從,二無馬車,看起來便惹眼得很。

沈家大門緊閉,倒是在一側通往後門方向的側道上,停著不少的馬車,正有人從車上下來,朝著後麵走去。

沈辰心裏便有了數,也朝著後門那邊走去,正要抬步,便聽有人吆喝道:“讓開讓開!”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馬夫,一臉傲慢姿態,他駕駛的這馬車高大華麗,一看其中所坐的人便身份不低。不過,即走這後門方向,那自然並非是這皇城沈家的人。

而馬夫一臉蠻橫,未將獨自行走的沈辰放在眼裏。窗簾微微掀開一角,露出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迅速的掃了沈辰一眼,見他雖穿著一身錦袍,但不戴冠不佩玉,亦沒有隨從跟著,便不無流露出濃濃的鄙夷味道來,手收回去,落下簾子,同時道了句:“走吧。”

那馬夫便揚起馬鞭,策馬朝側道而去,馬車後還有一行仆從緊緊跟在後麵。

被來人鄙夷,沈辰也沒多想,更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也不必去和那馬夫去和那車上之人爭論個什麽,就這樣慢慢朝側道而去。

待來到後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門外空地上是一大堆人,馬夫們都站在馬車旁邊,還有不少的奴仆下人,而中間的主子們,三三五五的湊在一起,人數足有四五十個,而仔細看去,卻又分明有著一條界線將這些人分成兩半。

一半是青年人,皆是二十二三,稍大有二十五六的,一個個意氣風發,其衣著華麗,佩玉貼金,一看都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

這些人一看都是出身嫡係支脈,論出身在支脈中算是最高的,雖然沒有穿官服,但從其舉手投足之勢看來,必然早入了仕途,而且是少年得誌,春風得意。

而另一半,則都是二十六七以上,甚至三十來歲,多是世家的普通分支,但也應該都是郡級的分支世家,一個個氣質看起來也頗為不俗。

沈辰一眼掃過,心頭雪亮。

如今四五月份,正是各地進行官員選拔的時候。自然,也是各大世家為各家子弟安排入仕途的最好時機。

這世家的分布就如同網絡一般,自皇城而下,沿州郡而擴散,各分支的子弟一般都是在各分支所在地先入仕途,爾後待到做出功績,有所名望之後,才會受到自家家主的舉薦,來到本家走走,看能否被本家看中,受舉薦而升遷,調入皇城。

因為出生不同,能力不一,有的人一開始就能坐上州官之位,呆過兩三年,便有資格來這裏,而郡官們,則要耗費更久的時間,至於縣裏的官員,那機會就顯得更加渺茫了,可謂千中無一。

這場中人群兩分,顯然嫡係諸子弟皆是州官,而另外一部分年紀稍大的,則是郡官。

這時,那蠻橫馬夫也勒停了馬匹,跳了下來,一個青年人從車上下來,二十二歲左右的樣子,束發戴冠,手持雕花折扇。

一落地,目光便掃遍全場,頗有幾分高人一等的感覺,而其身後的仆從也都個個帶著幾分傲態。

“潛兄,你可是慢了一步,看來得換匹好馬才是。”一個白衣青年朗聲笑了起來。

“喔,這位該不會就是有並州四大才子之稱的沈潛沈兄吧?”旁邊一個青衣文士驚訝道。

這一說,眾人皆把目光投了過來,更有人竊竊私語,顯然此子名聲並不小。

白衣青年便笑道:“正是,潛兄的大名可是傳遍六州,人盡皆知呀,其才學之盛,隻怕這皇城中也找不出幾個相比之輩來。”

沈辰聽得暗笑了一聲,這青年說話也太過浮誇了,這皇城中臥虎藏龍的,縱然能夠成為州城的四大才子,才學絕不普通,但在這裏說沒有幾個人相比那就顯得太過狂妄了。

不過,他也並不去cha這嘴。

沈潛倒是安然受了這誇獎,傲然一笑,拱拱手,裝出幾分謙虛樣來道:“霖兄過獎了,我這並州四大才子可是比不過你這長州四公子呀。”

沈霖爽朗大笑道:“潛兄過謙了,論文才小弟還是遜色三分呀,再說,你在並州司戶府可是司戶主薄,堂堂六品大員,非我等所能及呀,聽說此次刑部那邊有出來一個七品官位,隻怕非潛兄莫屬呀。”

這一說,沈潛便又笑了起來,臉上不無幾分得意思。

而周邊那些普通分支的子弟們聽在耳中,自也都是一臉羨慕的樣子,雖然眾人都是這皇城沈家的分支,但也僅僅是分支而已,在各個州郡中,各種世家勢力聚集,而且很多土生土長的世家勢力反倒更加強大,因此官位的競爭亦是相當激烈。

象在場很多三十來歲的子弟實際上能夠混到六品官,那就算相當不錯了,但郡城六品官和州城六品官自然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沈潛年紀也才二十二三歲的樣子,自然更無法相比。

“連本家大門都還沒進,就在這裏說得好象六品官位已經是囊中之物一般,莫非你們以為我霸州之地就隻有你們並州和長州兩州不成?”

一旁一個冷麵青年冷冰冰的道了句,旁邊便有一個黑衣青年傲然說道:“什麽並州四大才子,長州四大公子,沈風沈兄可是我們連州的第一才子,官列連州八部府司市府執事,六品大員。”

這話一說,場麵頓時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氣氛,沈潛和這沈風二人更是目光觸及,仿佛生出火花來,看對方都有些不順眼。

在場四五十人,都是分支子弟中的皎皎之輩,能夠如此年紀坐到六品官位也僅僅隻有這二人,而刑部七品官隻空出一個,二人皆是勢在必得的意思,自然將對方當成了勁敵。

皇城之官都是要加上三品,七品之官也就等於地方上四品官一樣,若然能夠得到,自然乃是大大的升遷,而且這官職還是在刑部,自然意義更是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