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爺沈元禮

未過多久,便見一行人從走廊那邊而來,眾人連忙肅然起來,舉目望去。

領頭者,是一個五旬老者,相貌清瘦,目光冷峻中帶著睿智,神色一絲不苟,人尚在遠處便有著幾分赫赫威嚴感。

比起剛入仕途沒幾年的眾子弟而言,出身沈家皇城嫡係,自小在這皇城中長大,混跡於官場幾十年,爾今身負禦用大學士之名的三爺沈元禮,自然威勢之強非眾人所能及。

眾人不由得都垂下目光,不敢直視,唯有沈辰定眼望去,暗讚這沈家老一輩果然氣勢非常,開國元勳之後,當真不俗。

而在沈元禮身後,還有著幾個中年人和一行年輕人,中年幾人皆顯得沉穩淡定,年輕人雖然眉宇間透著幾分神彩,但卻沒有象沈潛幾人那種囂張跋扈的氣息,足見家教也甚是不錯。

而在最後,還有幾個下人抱著一卷卷的文書過來,不知是何用途。

待沈元禮來到庭院,坐下之後,眾人便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叫道:“下官等拜見沈大人。”

沈元禮淡淡擺了擺手,說道:“都起來吧,咱們都是血脈至親,既在自家府邸,就不以那官位來稱呼,我比諸位都要長上一兩輩,就跟府裏的晚輩一起,叫我聲三爺好了。”

眾人皆是一臉欣喜,紛紛道了聲是,同時暗道這三爺雖然看起來嚴苛,但卻透著幾分親近感呢。

待眾人挺直脊梁,沈元禮掃過眾人,拂須說道:“今次將你們這些優秀的分支子弟從州郡召集而來,為的便是彌補我皇城空出來的一些空缺官位。你們也該知道,我沈家雖然掌握了不少的官職分配權,但這些官職可都是其他世家也眼紅的東西,因此分配去的人皆是要有才有能更要有所品xing。你們能夠得到各分支家主們的舉薦,可見也都是有才有品的年輕一輩,若能有機會入得皇城,便要盡力效忠陛下,若無機會,回去後也要勤肯刻苦,報效國家。”

眾人又皆道了是,沈元禮便隨手一指道:“就從右邊開始吧,一行行的來。”

右首邊第一個中年男子便大步趕了過去,將舉薦信遞交到沈元禮的手中。

沈元禮翻開舉薦信,中年男子便自言道:“晚輩名叫沈濤,乃是並州烏河郡沈家的子弟,現年三十六歲,十六歲時得入仕途,試官郡城水曹監撰事官,三年後轉正,三年後升為主筆官,爾後三年調入漕曹監任職副使……”

沈濤一口氣將自己的職位升遷說了個遍,因為緊張,說完之後竟然額上冷汗直冒。

沈元禮靜靜聽他說完,同時也將舉薦信看完了,這時朝著後麵招了招手,便有下人從文書中挑選出了幾冊,恭恭敬敬遞到了其手中。

沈辰看得仔細,一下恍然大悟,關於此次要來的人,隻怕是早就把名冊報了本家這邊,以沈家的能耐,自然輕易能夠在吏部調取出這些來人的資料,各次官員考核,仕途升遷,品xing德行,皆在其中,是想瞞也瞞不住的。

沈元禮略略一翻,爾後便說道:“二十年為官,雖無大的政績,但也算穩打穩實,雖然欠缺了些創造力,不過也算任勞任怨,你且在一邊候著。”

沈濤立刻躬躬身,規規矩矩站到一邊,同時琢磨著沈元禮這番話究竟是褒是貶,今次過來是否能夠謀得官位。

一個個世家子弟陸續走上前,遞上舉薦信,自報家門,也有人因為過度緊張,一時間竟結巴得不能說話,沈元禮看似嚴厲,但卻透著幾分溫和,笑言讓他放輕鬆點,爾後翻閱諸人的吏部資料,短短掃了一遍,便能夠把眾人十幾二十年的仕途生涯分析得頭頭是道,引人佩服。

未過多久,三十來個郡城世家的子弟便都陸續得到點評,站到一邊,接下來便是嫡係子弟們。

相比起這些郡城分支來,州級嫡係子弟的仕途更要順暢許多,年齡最大的子弟也不過二十五歲,十六歲入仕途,一年半轉正,剩下幾年基本上每年都是升遷,而且官員審核的評分也都相當高,而這也正是官員審核的弱點所在。

這官員審核本就離不開關係網絡,世家勢力越大,自家子弟的審核自然越是輕鬆,瞞報美化皆是輕而易舉,而且送到皇城,皇城吏部也沒有那麽多人力物力能夠一一逐審,或者派人到地方調查。

沈元禮顯然也清楚這其中的道道,相比起郡城子弟的評論,他對於這些嫡係子弟,反倒評語少了許多。

未過多久,場中便沒剩幾人了,也終於輪到了沈霖上場。

沈霖大步流星走上去,恭恭敬敬遞上舉薦信,爾後說道:“晚輩代家父沈長觀向三爺問好。”

“喔,你是長觀弟的兒子?說起來,倒是有十年未見了呀。”沈元禮若有所思。

這話一說,便讓人分明感覺到二人就不一般了,接著,沈霖便自報家門,身為長州四公子之一,沈霖的家世尊貴,倍受寵愛,同時仕途亦是一帆風順之極,為官不過幾年,便已經成為了副六品的大員,這是郡級世家子弟可望而不可及,其背後自然彰顯著沈家分支在長州州城的莫大能量。

而這舉薦信中,自然也不乏華美盛讚之辭藻,翻讀其吏部資料,亦是各種功績,皆是不俗。

沈元禮微微一笑,說道:“不愧似乎長觀弟的兒子,果然才學過人。”

“謝三爺誇獎,晚輩愧不敢當。”沈霖謙虛說道,爾後退到一邊,但神色上不免露出幾分傲意,顯然以他的身份,這皇城官位已是囊中之物。

沈辰看得明白,這沈元禮自也是睿智之人,知道這吏部資料很可能是經人美化,將一堆政績加上去,但是一個世家的強大與否,正是靠這些分支力量集合起來的,因此,縱然知道這資料有所貓膩,但卻並不會因此去追究。

事實上,無論州城皇城,大多是世家子弟的天下,對各大世家而言,不求子弟有所大才,隻求無大錯。

接著,便是沈風上場,沈風大步走上去,將舉薦信遞上,朗聲說道:“晚輩代家父沈其才向三爺問好。”

“你是小風,沒想到居然長這麽大了。”沈元禮略略一想,便說道。

“正是晚輩,三爺果然是過目不忘,令晚輩佩服之極。”沈風恭維道。

剛才沈元禮隻是和沈霖父親有舊,但如今不僅和沈風父親認識,更見過沈風,這關係自然更深幾分,沈霖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接著,沈風侃侃而談,雖然不知這所謂連州第一才子的稱謂究竟是否是他自封的,但此人口才確實不俗。

待到沈元禮稱讚了兩句,沈風得意洋洋的退去後,便是論到了沈潛上場。

沈潛遞上舉薦信之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來,含笑道:“遙記得幾年前,三爺來我並州府中的時候,稱讚我並州的特產金絲厥根,嫩滑爽口。家父一直惦記在心,今次我過來,正好購得一些百年珍品,價不貴,隻是難尋罷了,正好送來給三爺。不想今日一來就碰到了,還請三爺不要笑納。”

比起沈霖和沈風二人,沈潛這一手顯得就要高明多了,記得沈元禮喜好之物,更不惜千裏迢迢的送來,可謂誠心十足。

而且,這話中也刻意說了,價不貴,便少了幾分賄賂之意,而且,自家親戚,送些食補之物,卻也沒人說什麽閑話。

沈元禮倒未推辭,接過來那布包,隔著聞了聞,眼一亮道:“清香幽幽,果是食中佳品,賢侄有心了。”

光是這一句,便比得上諸多點評稱讚,沈潛自也眉頭一揚,喜上眉梢,爾後便自言起這為官幾年的升遷來。

這升遷經曆比起沈風來自不遜色,如今也是堂堂的正六品州官,壓倒其他人不少,而吏部的曆年審核資料,也是趨於完美,稱之有大才大德,堪為重用,而這一切顯然也是為了沈潛能夠進入皇城為官所做的鋪墊,父輩所為可謂用心良苦。

沈元禮輕讚了幾句,話不多,但器重之意也甚為明顯。

沈風臉上便不由有半分憂慮,想著莫要因此被他搶走了這七品刑部的官職,而沈潛自認為是誌在必得,看到沈風的表情,更不由有幾分得意姿態。

爾待沈潛走到一邊,這諾大空曠的庭院空地中央,便隻剩下沈辰一人,沈元禮倒是有些希奇的看了看這少年,能夠受到舉薦來到這裏,留到最後的那都是各州世家的嫡係子弟,而沈潛三人已經是其中皎皎者,年紀輕輕,位居州中高位,但這少年看起來比三人還要年輕,以至於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有何來曆。

而端著吏部資料的幾個下人則是麵麵相覷,隻因為手中空空,這按照名錄取來的吏部資料已經全部交由沈元禮過目,不想這場中卻還多了一人。

沈潛諸人則是一臉捉狹笑意,等著這少年在這裏出盡洋相。

【作者題外話】:還有一章晚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