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至青川

沈辰一拱手,便道:“稟大人,此次無影盜事一案並非是人為,而是有凶物作祟!”

“什麽,凶物作祟?”周泰聽得一愣,完全沒想到沈辰所謂的線索竟是如此,以至於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耿複則是無聲一笑,直搖著頭,剛見沈辰時還覺得這少年有幾分氣質,但一說話就漏了餡,實際在不值得高看,倒是李劍一副若有所思之態。

周泰自覺失態,他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的問道:“咳……你說這凶物作祟,那到底是什麽凶物?”

沈辰答道:“這乃是一種名為礦魘的凶物,此物伴礦而生,食礦而長,最喜金銀之物,其擁有著軟化礦物的能力,自由穿梭於地下,因此無論大戶人家藏銀有多隱秘,它都能夠找得到,更能夠不留下任何線索的離開。”

周泰沉吟一下,扭頭朝著耿複問道:“耿大人可聽說過這等凶物?”

耿複斷然笑道:“回大人,下官從未聽說過世間有這等凶物,隻怕不過是雜聞逸史記載的杜撰之談罷了,不想這沈少爺卻是當了真。我說沈少爺,你這想法未免太異想天開,私底下說說倒也罷了,如此事情還要到郡守大人麵前談,若是流傳出去半句,豈非鬧得人心惶惶?豈非被人說如同兒戲?”

耿複一副說教姿態,就連周泰也覺得於正有點小題大作,這盜事必是人為,怎麽又弄到什麽凶物上去,因為這莫須有的事情就到這議事廳來稟告,甚為不妥當。

卻聽沈辰說道:“草民自知此事事關重大,而所呈報之事也是有憑有證。”

“那你有何根據,證明是那什麽凶物所為?莫非你是親眼見到了那凶物?”周泰慢條斯理的問道。

沈辰搖搖頭道:“那倒不是,不過,草民有信心讓諸位大人一睹此物真容!”

耿複不由嗤笑一聲道:“沈家少爺莫非是想讓郡守大人打開寶庫,將一箱箱藏銀給搬出來,誘那凶物上當?”

沈辰又搖頭道:“礦魘之所以能夠察覺到大量金銀的所在,是因為它對礦物有著獨特的感應,而它雖好金銀,但最喜歡的卻並非是已經提煉過的,而是最原始的金銀礦石。”話到這裏,他又說道,“草民剛才說有憑有證,是因為就在昨天下午,這凶物又出現了一次!”

周泰立刻朝著耿複問道:“昨日又有人家中被盜?”

耿複連忙答道:“回大人,絕對沒有,否則下官必定早就得知風聲,並且稟告上來。”

沈辰則道:“這所盜之人乃是江湖一位前輩隱退之所,這位前輩不大喜歡和官家打交道,故而未曾上報,若然大人不信,自可將命他前來,一問便知真假。”

“這……”看沈辰說得有板有眼,周泰倒覺得不似瞎編,畢竟這事情太容易戳穿。

沈辰又道:“草民已讓他在住所之內灑上層層鐵鏽,那凶物對於鐵鏽十分厭惡,因而必不可靠近,而是在其住所的地下盤踞,等待時機。假若我們趁此時機,以銀礦石為誘餌,將其誘至空曠之地,自可讓其現形。”

這話才落,便聽耿複一聲冷笑道:“你可知道這盜事經過我兵曹監一年多來的艱辛調查,如今才略有眉目,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之大難以想象。你倒是好,一來就胡說是什麽凶物所為,而且僅僅是聽了一個江湖人士的話,那江湖人說謊如兒戲,豈能盡信?就憑如此,便想要郡守大人興師動眾做這荒唐事情。若有凶物出現倒也罷了,但若是沒有,豈不是讓人來看郡守大人的笑話?”

於公於私,耿複都絕不相信這少年的一番言論,畢竟在這件盜事上他已經搶了先機,想想隻要能夠從兌換銀兩的人身上找到有用的線索,自可破解此案,到時候可大出風頭,更可能州府上的大員們都會因此而看重自己,升遷有望。

如今這少年突然說是凶物作祟,那豈不是將他以往努力全部推翻,而且,他雖是練武之人,但以為什麽凶物靈寶之類他從未見過,更一直以為不過都是道聽途說的傳聞之事罷了,本就信不得。

他這一說,周泰自然也露出思索的表情,身為郡守,一言一行都應當謹慎,如果僅僅是根據這少年的言論,便大興其事,確恐惹來非議,說他堂堂一個郡守竟然輕信了一個小孩的話,這顏麵上多少是過不去的。

沈辰察顏觀色,又豈會不知周泰所想,他拱拱手,大聲說道:“草民再大膽,又豈敢拿大人的名譽來開玩笑?亦不敢拿我沈家三百年的清譽來開玩笑,還請大人明鑒!”

少年言之鑿鑿,沈緒元亦在此時一躬身說道:“下官願以官位為我這外甥擔保,他所說的話絕無半點虛言,還請大人明斷!”

“哼,你一個區區副使的官職丟了就丟了,你沈家三百年也沒見得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人才,豈能和大人的名聲相比?”耿複不屑冷笑,極力阻撓此事。

這時,便見於正微微一拱手,不緊不慢的說道:“大人,沈家少爺年紀雖小,但並非不知這事情的重要性,就說當初他計奪三寨,說起來不也是沒人相信麽?最後卻是引為一時之奇談,所以,雖然光憑這一席話便要興師動眾一番,確可能惹來非議,但更彰顯大人納諫開明,耳聽八方之賢德,就算是一個小孩子的話亦要斟酌而不敢輕怠,若然真個如沈家少爺所說,那凶物當真存在,世人豈不稱道大人之英明所為?”

沈辰聽得不由暗道這於正當真老於官場,這話說得極為中聽,瞥了一眼,果見周泰臉色緩和,疑慮頓有大消之色。

李劍這時也拱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大人,凶物之說雖飄渺難信,但也並非就沒有可能,既是斷案,就當排除一切的可能性,方可尋得答案!”

見到金曹監和關都尉默契一線,都為少年說話,耿複是滿臉冷笑,大為不悅的重重一哼。

周泰終是點點頭,說道:“既然金大人和李大人都這樣說,那就權且一試吧。”

“大人英明。”沈辰暗鬆了口氣,連忙應聲。

他深知要取信於周泰,必須要讓眾人親眼見到礦魘的出現,才能夠讓自己在整件事情中變得重要起來,所以能夠讓周泰答應已經是不錯了,自然不可能現在就請求布下重兵對付礦魘。

周泰又問道:“那要這凶物現身需要多長的時間?”

沈辰答道:“若是現在立刻下令運送銀礦到這裏,經過簡單布置,此物最喜入夜陰時活動,入夜後應該就可以將那凶物給誘出來。”

“這麽快?”周泰聽得又皺了皺眉頭,甚至有些後悔輕意答應了這事情,畢竟這少年說得實在太簡單了一點,兩大機構一年時間未曾調查出蛛絲馬跡,連犯罪者身份都搞不清楚,就連他為這案件可是沒少犯過愁,但少年隻說當晚便能讓作祟者現身。

不過既然答應下來,自然也就無法反悔,他便擺擺手道:“那一切就交給沈大人去辦吧,李大人你就調些人馬過來暫時聽候沈大人差遣如何?”

李劍立刻拱手道:“下官遵命。”

於是,沈辰等人便出了議事廳,接著他便將要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其一,是將銀礦石運送到郡府中央廣場來,秋陽郡轄區內本就有礦山,屬於官方所有,每個月都有大批的銀礦石送至郡城,稍作停留後便送往州城。

恰恰就在前幾天,剛好有一批銀礦石送來,所以正好派得上用場,加之這事情本來就是金曹監在負責,所以行事起來更加方便。

其二,即是在千金當附近的街道實行臨時管製措施,鋪灑少量銀礦石,使得礦魘可以沿途追蹤。

如此一晃便已到了晚上,寬闊的郡府廣場中央堆滿了十幾噸銀礦石,好似小山似的,而廣場周邊的郡府守衛則全都撤到了遠離此地的地方。

在廣場側院的小屋裏,於正和沈緒元在聚精會神的下棋,以消磨時間,李劍則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抹綢布細心擦拭著配劍,耿複抄著手做閉目養神之態,沈辰則站在屋口,透過窗戶望著廣場,在屋口兩邊尚有幾個佩刀捕快守著。

時間飛快流逝著,兩個多時辰很快就過去了,但廣場上沒有一點異動的前兆,礦山安穩的立著,清風吹拂,一切如常。

耿複時不時睜開眼來,發幾句牢騷,按理說這時段他可是在自家府中休息,偏偏因為少年一席話如今要呆在這裏等待那莫須有的凶物出現,當然牢騷之餘,他又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言語中自帶奚落譏諷。

同為八曹監,於正對耿複的性情是極為了解,知道此人小肚雞腸,所以根本不和他較嘴,隻是和沈緒元靜心下棋。

至於李劍,也不去理會耿複的閑言雜語,他一邊抹劍,一邊在判斷凶獸出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時間一晃,半個時辰又過去,便有小吏來報,說郡守大人到了,眾人便連忙都起了身,將周泰迎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