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至青川

馮威冷冷盯著沈辰,目光中暗含凶厲,仿佛隨時就要衝出去將他致於死地一般。

沈辰隻是微微一笑,若沒有處理完無影盜事,他倒可能對馮威有幾分警惕,不過如今的話,馮威已經不會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了。

此時,戶曹監使鄒中智哈哈大笑起來,走過來拱拱手,熱絡道:“於大人,恭喜啊恭喜,你這新提拔的副使,可是一上台就給你增光了。”

他這麽一說,其他幾位曹監都紛紛稱是,一派恭維之詞。

於正微微拱手,並未因為眾官的熱情而有任何神色變化,淡淡說道:“諸位大人言重了,這並非是我金曹監職權之內的事務,說起來,倒是給耿大人添亂了。”

這話說得耿複兩耳赤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想想當初諷刺沈家人的話,如今真個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鄒中智目光落到沈辰身上,朝著沈緒元說道:“沈家三百年官宦不斷,代代清正,沈大人雖尚未婚娶,但有如此外甥,你們沈家也算後繼有人了。”

沈緒元微微躬身道:“承蒙大人誇獎。”

盧好友也趁機說道:“沈大人就是謙虛得很,你這外甥立下如此汗馬功勞,郡守大人可是讚不絕口,沈大人必定前途無量,還請多多指教才是。”

眾副使便都連忙拱拱手,這些人中有不少都在前幾日試圖登門拜訪,不過都吃了閉門羹,其實眾人心裏都明白,於正向來清正嚴明,不與眾人同流,這沈緒元閉門不見客,自然性情一目了然。

但縱然如此,眾人臉上卻都帶著笑意,畢竟沈緒元憑借外甥這件事情風頭正盛,當麵得罪自然不好,但心裏卻多少嗤笑這沈緒元不識抬舉。

武將這邊,見到鄒中智一行人圍著沈緒元讚美不停,漕都尉鍾漢和匡戍都不由得冷笑一聲,雖然他們認為少年是有幾分膽色,但對於他擒下凶物這件事情抱著極大的質疑態度。而騎都尉許渾則在小聲詢問著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聽李劍說起,不時連連點頭,目露驚奇。

“請諸位大人入殿!”有小吏從宴殿方向過來傳話,文武官員便都依次入場,很快便來到了宴殿之地。

宴殿是專門為宴會而修建,風景怡人,外有庭院閣樓,小池流水,此時殿內整齊的放置著一列列台案,眾人按官階大小依次入席,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沈辰雖然沒有官位在身,但今次也例外有一席之地在。

而眾人入席之後不久,周泰一行人便從宴殿後方而來,在周泰身後便是郡丞許銘朝和長史盧濂,郡丞之權在於管轄八曹監,長史之權則在於管理郡守府中日常事務,二人一內一外,乃郡守之副手,更是郡城之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

相比起八曹監眾人在殿外等候入席,許銘朝和盧濂則是陪同周泰出現,自得顯得位高權重,深受周泰器重。

周泰幾人來到殿內,文武兩班人馬便都起身行禮,隻是相比起文臣那恭恭敬敬的樣子,匡戍和鍾漢等人的禮節顯得就比較粗糙,隻是微微一躬身,有幾分走過場的意思。

周泰也隻當沒看見,坐下來之後,瞥到左下方的空位,臉上便不由露出半分不悅之態。那空位自是留給大都尉的,按理說,這種場合大都尉應該是早到才對,如今這樣子分明就是有大不敬之嫌。

就在此時,殿外有小吏通報,大都尉大人來了。

於是剛剛坐下的文武官員又立刻站起身來,沈辰朝外望去,便見到一個威武大漢在一群士兵簇擁下走了出來。

大都尉夏侯軍不過四十出頭,眼如銅鈴,眉如火焰,那眼神之銳利令人不敢直視,其體型異常魁梧,身高足有一米九,比起幾個都尉來都大了一號,他身著鎧甲,肩上還鑲嵌著幾塊銀片,燈光下閃爍著,更顯威風。

跟在夏侯軍後麵者,還有著武都尉年飛虎,此人年紀和夏侯軍相當,身材高壯,臉上帶著幾分傲慢。

夏侯軍大步流星的走進來,直朝座位而去,待來到座前,才朝著周泰微微一拱手,大笑道:“下官來遲了,還望大人恕罪。”

但凡明眼人,都聽得出這話之隨意,分明沒有半點歉意。

周泰心裏雖是不悅,但卻未多說什麽,淡淡說道:“大都尉公務繁忙,晚到一點也可以理解。”

夏侯軍便轉身坐下,目光朝著眾人一掃,目光所到之處,人人低頭,不敢與其直視,爾後,他才虛按了下手,漫不經心的說道:“都坐下吧。”

這話頗有幾分喧賓奪主的意思,令周泰又有幾分不悅,文武官員自然不敢繼續站著,一個個都坐了下去。

沈辰看在眼裏,心頭雪亮,夏侯軍果如傳聞中一樣,飛揚跋扈,未將周泰放在眼裏,自然這也並非僅僅是因為周泰對他隻有管轄權,而沒有任免的權力,最重要的則是此人的出身。

一般士兵要想到達大都尉這個位置,都是從伍長什長佐事官都尉一級一級提升起來,就拿十五歲入伍,五年一級的升遷,坐上都尉都已經是三十五歲,而從都尉到大都尉卻絕對不止五年時間,很多人四十歲甚至終其一生都是坐在都尉這位置上而無法升職。

畢竟國內之土,駐軍所對付的僅僅隻是一般的兵匪,想要立軍功是沒那麽容易的,不比在邊境戰場上。而夏侯軍三十幾歲就任職大都尉,到如今已滿五年之期,自然他的背景就不同於寒門出生的子弟。

士族者,即有文官世家,亦有武將世家,這些武將世家都是祖輩曾立下赫赫軍功而延續至今,權勢驚人,夏侯家便是州城有名的武將世家之一,所以在常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大都尉之位,對於夏侯軍而言,僅僅隻是仕途中的跳板,在位置上再坐上一兩年,必定可以升遷至州府駐軍中,位列高位。

所以,夏侯軍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個郡守放在眼中,肆無忌憚也就理所當然了。

待眾人坐下後,殿內便安靜下來,周泰目落到沈辰身上,臉上才起了幾分笑意,爾後朝著眾人說道:“無影盜事一案終於能夠圓滿解決,可謂是大快人心,所以今日在這裏設宴,一則是與諸位大人同享這好消息,二則嘛,自然是犒賞在此次事件中做出功績的人。”

這話一說,眾官員便不由得將目光又集中到了沈辰身上。

夏侯軍也朝著沈辰望去,上下打量一下,目露狐疑道:“他就是打敗那頭凶物的沈家小子?”

周泰不由一笑道:“此事可是有八百人共同見證,千真萬確。”

“喔,八百人麽……”夏侯軍嗤笑一聲,朝著李劍望去,淡淡說道:“李大人,此事可是有你親眼所見?”

李劍拱拱手道:“稟大人,確為屬下親眼所見。”

“那那所謂的凶物當真有毀城之能了?”夏侯軍又問道。

李劍答道:“那凶物不僅有一身蠻力,其毒液更有著軟化礦物,石化他物的可怕能力,而且生存能力極強,說它能夠毀滅城池倒是一點都不假。”

夏侯軍淡淡說道:“這麽說,連你也不是那頭凶物的對手咯?”

李劍老實答道:“屬下確實不是那凶物的對手。”

夏侯軍神色驟然一沉,叱嗬道:“堂堂都尉,竟然連個小孩都不如,你還能夠安穩坐在這裏,這膽子可真夠大的!”

夏侯軍大聲訓斥,聲音如雷,眾人聽得都心頭一顫。

李劍連忙起身,躬身抱拳道:“大人恕罪。”

周泰則是一笑道:“夏侯大人不必責罵李大人,李大人隻是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麽?這麽說這沈家小子竟比我手下一都尉還要厲害?”夏侯軍眉頭一抖,聲音漸沉。

周泰嗬嗬一笑,悠然道:“沈辰雖然年少,但一身武功確實非凡,至於孰高孰低,這坊間自有評斷,本官倒不好多說什麽……”

話是如此說,但這意思已是極為明顯,沈辰暗暗一笑,周泰可不知道他服用金身果這件事情,所以以為自己武功已經相當高超,甚至比李劍這些都尉更強。

這文官勢弱,他雖身為郡守,但卻壓不住武將世家出身的夏侯軍,如今難得沈辰在武力上大出了風頭,而且是數百人有目共睹,周泰自然項借這件事情殺殺夏侯軍的威風。

這樣一來,自己便被推上風頭浪尖,不過這事情沈辰早在來之前便多少估摸得出來,所以倒也並非沒有心理準備。

聽周泰這麽一說,夏侯軍便冷笑一聲道:“那本官倒想看一看沈家小子是否真有這份能耐!”

周泰哈哈大笑道:“要見識一下沈辰的能耐那有何難?沈辰,你便將那礦魘招出來展示一番,讓夏侯大人親眼瞧一瞧那凶物。”

眾人便都把目光集中到沈辰身上,文官們一個個臉色微微一變,關於這凶物如何厲害可是眾說紛雲,但無論描述如何,都把這東西形容得如同恐怖之極,光是聽聽這傳聞便令人毛骨悚然,而且不少人還向耿複求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