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約鬥
仙門純陽峰上,呂陽正在祭煉天罰之眼。
這枚遠古仙國,集天庭之力凝煉而成的寶物,不愧是重寶,小巧的一枚眼珠狀仙器,便好似蘊含著這世間最為玄奧的雷霆之道,輕微顫動間,懸浮於呂陽額前,身上流溢出淡淡的雷光。
它的中心深處,仿佛有一個深邃至極的空洞,就像是蒼天無情的眼眸一般注視眾生,時不時隱現的雷霆,乃是上蒼降下的天罰。
無窮的威嚴之感,透過古樸大方的紋路散發出來。
它原本便是遠古仙國安置在獄界,用以鎮守大陣之物,獄界一域,連綿的山脈,各大獄城之間,都布置著重重的法陣,而以天罰之眼為樞紐,可以使得這些法陣聯結起來,造就重重雷幕,任何遠古魔神和妖魔鬼怪都難以逃脫。
此時,天罰之眼到了呂陽手中,雖然失去了那些大陣的支持,不可能再像在獄界中時一般,隨時隨地覆蓋一個洞天世界,但卻仍然擁有無與倫比的威力。
呂陽可以感受到,裏麵那個深邃至極的空洞內,仿佛已經蓄滿灌注百萬年之久的諸天雷煞,又再經曆重重洗煉,全部天罰之眼自身的力量,甚至孕育出器靈來。
它是一尊異常強橫的生靈,若是在遠古的時代,直接封為仙王也不為過,隻不過,這些遠古的生靈天賦異稟,雖有漫長壽元,實力的增長也極為緩慢,動輒以數以億萬計。
呂陽一時之間。隻能持有隻孕育出一絲靈性的天罰之眼,並不能使它像是過去的丁靈一般。成為真靈,甚至能夠轉世投胎,成為生靈。
此時呂陽已經逐步摸索到了天罰之眼的用法,它的作用非常巨大,但也簡單,一是儲藏雷霆之力,可以將諸天各種雷煞以一種莫名的元氣儲藏起來,留等需要時再用。而第二,則是釋放雷霆之力,激發之時,便如呂陽以都天玄雷禦法中的雷兵訣,馭使雷霆劈擊敵人。
這一收一放之間,正如道之陰陽,簡單到了極點。但卻也精妙至極,若是能夠運用得當,便是無窮道蘊。
諸天間的各種雷法,無論如何千變萬化,也離不開這收放之間的運用,可謂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
這是他一回來便敢挑戰穀家老祖的最大仰仗。
據呂陽所知,穀家老祖也不過是一位道境中乘修士而已。
原本兩人無冤無仇,但自六十年前種下前因以來,已然是擁有了彼此敵對的借口。平常之時不需顯現,一旦呂陽自覺實力足夠。立時便可對他發難。
其實這一次,呂陽更多看中的,還是穀家身為老牌豪門,比自己的啟元呂家多發展了數百年,擊敗其老祖,便意味著巨大的收獲。
兼並,侵吞,向來都是最快的興起法門,這個道理,呂陽還是後天境界的凡人之時,便已經無比清楚了。
“天尊老爺,華真天尊,玉霖天尊兩位來了。”
便在呂陽獨自祭煉著天罰之眼的時候,忽然聽得道童來報,呂家老祖與白家老祖來了。
“快快有請。”
呂陽睜開了眼睛,隔空吩咐道。
呂家老祖,白家老祖兩位,是前來與他商議約戰具體事宜的。
“呂陽,道境修士間,自古以來便有約戰較量,一決成敗的傳統,這次你想要與穀家老祖公平一戰,雖然在我等看來有些不妥,卻也合乎規矩,隻是在約戰之前,還有些許事情你要知道,同時,也應將此事知會仙門,通報天道盟。”
“不過,你當真已經做好準備?若是你失敗,你的子嗣後代便沒有了依靠,便是我等加以照拂,也難以如同你還在時一般。”呂家老祖鄭重警告道。
道境修士,毫無疑問是一家的砥柱,各修士間彼此忍耐,凡事都通過其他方式解決,也是不願像先天修士一般爭鬥,因此,道境修士得以享受悠長壽元,清修悟道。
若是沒有意外,每一名道境修士都可以逍遙無比,得到先天修士夢寐以求的大自在,像呂陽這般主動引起直接的爭端,卻是罕有之事。
這般的事情,自古以來也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過去便曾有修士之間積怨太深,全麵開戰又容易波及門派與其他世家,故此,道境修士之間早已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兩名修士之間有仇,彼此邀約作過一場,便可了結其中因果,敗者慘遭鎮壓甚至抹殺,而勝者便獲得敗者家族基業。
這對敗者一方的先天修士而言,無疑極不公平,但在道境巨擘們的眼中,卻也是個解決的問題的手段。
不過這項規矩自有以來,也鮮少被人提及,隻因道境巨擘大多清靜無為,閉門參悟大道,所爭執的,也多是家族氣運和門派大勢,個人爭鬥早已被摒除在外。
“無需考慮了,我意已決,若是搖擺不定,反而動搖道心。”呂陽微微笑道。
“那好吧。我們也不勸你了。”呂家老祖見呂陽執意如此,隻得說道。
“我們此番已經將穀家老祖生平打探清楚,你好好參詳吧。”
“穀家老祖既為道境修士,那便不會是易與之輩,你雖然也擁有種種不凡的際遇,但還是應當多想想退路,保全自身才是。”
他們又再叮囑了呂陽一番,留下一枚玉簡,便離開了。
“穀家老祖的事跡?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何等樣的人物。”
等到呂家老祖與白家老祖離開之後,呂陽打開他們留下的玉簡,發現裏麵記載的是,穀家老祖穀陽老仙的生平,包括他的出身。根腳,經曆的事跡。
呂家老祖與白家老祖兩人很用心。早已派人去收羅了這些回來,甚至親自送過來,也算是聊表心意。
不過此時呂陽已不再關注此事,轉為查看他們留下的玉簡,絲毫不出所料,穀陽老仙這般的人物,也是一位頗具傳奇的絕世天才。
他本出身於丹仙門,是一煉丹世家旁係子弟。從小時候起,便一直生活在嫡家的欺淩之下,但卻沒有此因沉淪,反而展現出過人的天資,屢屢修成穀家無人能習得的秘傳丹方。
十六歲那一年,還是少年的穀陽,通過了考驗家族子弟的禦前大比。還一舉奪魁,成為整個穀家首屈一指的煉丹大師。
盡管隻是先天境界的煉丹大師,但也是穀家數十年來不出的天才,在凡俗間,仙門名下一位先天修士開創的小家族,已經可以說是榮耀之極了。
然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出風頭的穀陽,終於遭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挫折。
他被一名同樣為天才的穀家子弟所陷害,誣為依靠卑劣的手段奪得魁首。又誤中那名穀家子弟和其長輩所下的毒丹,一身修為瞬間全失。
若不是他兼修丹術之時。習得了一手好醫術,恐怕連性命也要丟掉。
從此之後,一名大好的天才少年,便從雲間墮落,淪為無人問津的廢物,過去曾有的一切,也都盡失。
穀陽遭受了無數的白眼與鄙夷,更有親朋好友的種種誤解。
但那名毒害他的穀家子弟還怕他不死,竟又毒害他的家人以及知曉內情的仆役,一家二十餘口盡被屠盡。
發生了此事,嫡家不但沒有詳細追查,反而順著那名穀家子弟的說法,把一切罪責都栽到了當時中毒已深,躲避追殺的穀陽身上。
穀陽有冤難辯,唯有隱姓埋名出走一途。
從此之後,他心裏對這同宗同姓的嫡係一脈,便充滿了怨恨,不僅是心狠手辣的天才弟子和其身為家族族老的爺爺,是非不分,縱容作惡的家主,對同族相互無動於衷的其他族人,落井下石追殺於他的惡仆……
他決心報複整個穀家。
不過此時他的修為已廢,又身染劇毒,連生活起居都有困難,更遑論報仇雪恨,隻得背負著造假和弑親的惡名躲避了三年,後來才慢慢改頭換麵,潛回穀家成為了一名無人識得的普通仆役。
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不要說報複,便是出現在穀家人麵前,也隨時都有被殺人滅口的可能,唯有一途,便是隱忍,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
因此,在此期間,他的一切舉動,都表現得與尋常仆役無異。
有一天,他被派去打掃祖屋,卻意外從祖先靈牌供桌之下發現一個暗格,裏麵竟然裝有穀家開山老祖遺留的寶物。
這寶物,是一枚裝有他生平積蓄的儲物寶戒。
原來,當時的穀家老祖雖然隻是丹仙門的一名小小弟子,但卻也修煉到了下乘頂峰,離金丹境界隻有一步之遙。
他為某一丹仙門長老的首席火工弟子,專門替那位長老看管丹爐,掌控火候,由此而修成了一手控火法訣以及煉丹之術,更因為常年接受上乘人物的緣故,眼界和見識都遠遠超越尋常修士,在自己的寶戒中,遺留下了諸多留傳後世子孫的寶物。
他所希望的,便是遺留一絲傳承給後人,希望有天賦機緣者,能夠得因為這次的奇遇而崛起,成就穀家的輝煌,卻沒有料到,這枚暗藏在主府祖屋的戒指,沒有被嫡係所得,竟被一名旁係子弟撿了去。
旁係子弟終歸也是穀氏血脈,穀陽得到這枚儲物寶戒之後,輕易便打開,得到了裏麵的寶藏。
他先是用這寶戒裏麵的先天靈丹解毒了身上的暗毒,然後,又修煉其中記載功法,竟是驚喜發現,自己的修為突然大漲,又習得了種種精妙的煉丹之術,趁著賄賂藥房管事的機會,他偷得數味靈藥,竟然煉製出了一種尋常凡人無法可解的迷煙,隻消放出,便可以輕易迷暈穀家的高手,連上乘武師和圓滿大高手也無法幸免。
如此又再蟄伏了數月,終於給他尋得一個機會。趁著嫡家祭祖的大典,施毒迷翻全場。然後手起刀落,把嫡係子孫包括那一對毒寶他的爺孫,家主,各房長輩,仆役都殺了個精光。
大仇得報的穀陽,終於得以大笑而去,真正開始了自己浪跡天涯的道途。
此後,穀陽加入神霄門。從一名外門弟子做起,逐漸成為以煉丹術見長的先天煉丹師,又娶得一位神霄門長老的孫女為妻,逐漸得以平步青雲。
再之後,便是穀陽數次在修真界中闖**,遭遇強敵無數,化險為夷的故事了。
呂陽由他的這些經曆得知。此人不但天資過人,心性亦是上佳,否則的話,不可能熬過從峰頂到穀底的重大挫折,更幸運得到祖先遺留下來的寶物,來個逆天反轉。
“這是他的第一個奇遇。不過,單隻這奇遇,最多隻能令他成為一名中乘修士或者出色的煉丹大師,還不足以成就道境。”
“此後,必定是有其他奇遇。”
呂陽由此也看出了問題。
不過對此他早有預料。畢竟這是道境巨擘秘而不宣之事,就像自己。擁有煉天鼎,天罰之眼,也不會到處吐露給別人知曉,最多隻是談及一些可有可無的經曆,比如曾在南嶺呂家為種藥奴仆之類。
仙門大修,大多並不排斥流傳這些故事,也好為一些下層的弟子勵誌,至於在此途中是否有過其他種種手段,卻是秘而不宣了。
呂陽倒也沒有打算,能夠從這些人盡皆知的事跡之中知曉穀家老祖的弱點和長處,正如他自己,別人若是知道他出身雲澤呂家的經曆,也知道他擅長雷法,也不濟事。
真正的秘密,隻有到時候交手,才會分曉。
因此呂陽略為關注了一番之後,便沒有再理會了。
“呂陽此子,出身於雲澤呂家,曾為藥田仆役……後轉入仙門為外門弟子,於青陽峰曆練入籍。”
正在呂陽參閱著呂家老祖等人為他帶來的穀家老祖事跡之時,穀家老祖穀陽老仙,亦在門中靈峰探知呂陽的根腳。
這些事跡不難為人所探知,從呂陽的出身,到受四小姐賞識,再到自己晉升先天,曆練出來,一切的經曆,都被人有之人整理。
“此子的來曆倒也簡單,不過,終究還是年輕氣盛。”
弄清了呂陽大部分經曆之後,穀家老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對這近百年來新晉修士之中,較為出名的一位,他早已有所耳聞,但卻一直沒有投入太多關注,直到此時,方才派人去收羅呂陽事跡,尋找有可能泄露出來的種種蛛絲馬跡。
並不是他之前不重視呂陽,他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會有被呂陽約鬥,作過一場的時候。原本他以為,呂陽新晉道境,必定不敢過分得意,自己便是欺壓他一番,也隻能通過沉天仙門向丹仙門施壓,逼迫自己停手。
甚至就連出麵招攬尹浪,穀家老祖也是在為將來而布局。
相比先天修士而言,道境修士的一舉一動,早已脫離了尋常爭鬥的層次,更多像是博弈之人,以蒼生為棋,以修真界為局,甚少有親自入局搏殺。
不過這並不是道境修士怕了搏殺,每一位道境修士,都是經曆層層磨難修煉而成的,便是沒有經曆太多磨難的,最後關頭,也要麵臨著度劫一關,哪怕會有經受不住風吹雨打的嬌嫩花草?
從收羅而得的傳聞可知,呂陽此子,在身為凡人的時候,必定是得到了可以快速提升修為的奇遇,這才能在短短數十年間修成先天,並且一路修為暴漲,達到圓滿之境。
而後,又是總共不到百年,度過天劫。
如同其他道境修士一般,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和傳奇的際遇。
至於這際遇,倒也不難預料,不是古仙功法便是遠古仙器,既是有信心挑戰,那便應當是中乘。
穀家老祖也是道境中乘的修士,自然有信心應對,預料到呂陽將會是一位難纏的對手之後沉寂已久的戰意也熊熊地燃了起來,隻派人給仙門回了一句,讓呂陽盡管放馬過來,便開始全力備戰。
他知道呂陽厲害,又似乎修煉了極為厲害的雷法,故此也召回了自己雲遊各方的化身,數位一體,凝煉成型。
隨著兩方互通消息,呂陽和穀陽兩人,都各自向自家的門派遞交了戰表,卻是仿足古禮,表明此戰僅為私人恩怨,與仙門無關。
玄天門與丹仙門,自是無人可以阻止,除非,像道祖或者盤尊這般的絕頂人物出麵。
兩方很快便約定,三月之後,在鈞天星域的某地交戰。
此戰,有十餘位相關的道境修士將要前來觀戰,都是呂家老祖之流,與呂陽或者穀陽關係密切,以及互有盟約在身的同盟巨擘。同時,亦是代表著太上諸天兩教,各自不同的立場。
不過他們都不是以本尊降臨,而是各自分化一具凡人化身,或者以神念降臨。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時便驚動了各方。
這些並不為尋常修士所知,但在道境巨擘的圈子裏,卻是引發了軒然大波。
許久許久,已經沒有道境修士如此直接放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