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懸崖邊。

在一棵茂盛的榕樹下,楚空與一白衣男子席地而坐,手中皆是拿著一壺靈酒,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那副棋盤。

黑子與白子相互交錯間,任誰都不難察覺到這其中蘊含的無限殺意。

那白衣男子看上去比楚空要年長些許,一身聖潔的白色羽裳遮體,渾身上下皆散發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再加上那俊朗非凡的外表,讓人極為懷疑他是上天派來的使者。

“你的局,還是這般的殺氣滾滾。”

白衣男子看著眼前的棋局,臉上勾勒出一絲笑意,隨手飲了一口靈酒後,又吐了出來,滿臉嫌棄的道:“還是喝不慣這種低等酒啊。”

楚空啞然失笑道:“你若嫌棄,就親自動手釀製一些。”

白衣男子傲然一笑,不屑的道:“爺生來是為了享受的,可不是做哪些苦差事來了。”

“今日你我竟能在此相遇,就不要嫌棄這酒了,重逢之喜勝過一切。”楚空笑著說道。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那雙星目中閃過幾分緬懷,拿起棋子放在了棋盤上後,輕笑了一聲道:“直到現在,看著這充滿殺氣的布局,我才能認定真的是你。”

楚空莞爾一笑,看著那縱橫交錯的白子,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腦海中推演出了無數可能性。

白衣男子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黑子,緩緩說道:“如此不加掩飾的濃鬱殺氣,究竟是誰讓你淪落到這份田地的?”

楚空動作一頓,手中的黑子被他捏的粉碎,聲音平靜的道:“楚族。”

“嗯?”

白衣男子眼中光芒一閃,又是笑了起來,意有所指的道:“那可真是一個強大的勁敵啊,就連當年縱橫中州的你,都是楚族一手培養出來的,聽說楚族的一位老祖曾經能與天庭之主抗衡一番,被稱作戰之必勝的無敵古族,你要跟他們開戰嗎?”

“嗯。”

楚空點頭,目不轉睛,像是隻關心接下來這番棋局如何發展。

白衣男子眼神一凝,看著雲淡風輕在觀察棋局的楚空,聲音冰冷的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何事,但當年涅槃一事兩位兄長皆為我而死,你也險些徹底隕滅,現在我隻剩下你這一位兄弟,結果你遭遇大劫我卻沒有在場,索性你挺過來了……”

“嘭!”

他手中的白子化為了粉末,眼神無比深邃的看著楚空,說道:“多謝,多謝你還活著,你活著,此番涅槃才算有意義,也讓我有了補救的機會。”

“呼……”

楚空長吐了一口氣,仰頭看著那茂密的綠葉,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的道:“當年之事,不必介懷,兩位兄長都是心甘情願,我亦是如此。”

“那兩位的在天之靈,一定又在指責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吧。”

白衣男子聲音複雜的說著,將手中靈酒盡數倒在了臉上,任由那不知是淚水還是酒水在臉龐上話落,低沉的說道:“這一次,就算你的敵人是這整個天下,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楚空依然盯著棋盤沒有說話,但臉上卻是多出了幾分笑意,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跟楚族的實力一比簡直就是螻蟻,不過楚族也並不知道,自己在闖**中州的那些年,都遇到了一些什麽人,都掌握了哪些戰力……

就比如眼前這位曾經將中州鬧得天翻地覆的……開天神雀。

他無法拒絕,甚至以他們之間的情誼,那些感激的話根本不必開口,他更是知道若是想複仇,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夠,眼前這人的力量,是自己迫切所需要的。

“待我神體盡數轉化,我便回妖族為你聚集戰力。”白衣男子輕描淡寫的說道。

楚空動容了一下,隨即臉色古怪的道:“外界都知曉你已經死了,而在妖族之中也僅僅是那些老怪物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想要在妖族中聚集一股力量,怕是有著不小的難度。”

白衣男子輕輕落下棋子,聲音冰冷無比的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楚空心中一凜,那股無形的殺氣讓他發你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濃鬱的笑容,以這位的手段,若是真想去完成什麽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白衣男子隨手握住一隻酒壺,輕輕灑落在地上,低聲呢喃道:“我這一條命,用了三條命來換,若非你有不滅黑炎護體,恐怕也早已隕落,我此身已經滿是罪孽,不為你做點什麽,難消兩位哥哥的心願。”

“當年傲氣無雙的無虛,如今為何如此多愁善感?”楚空笑了笑,眼底深處閃爍著複雜之色。

“嗬,一切皆因你。”

白衣男子輕笑了一聲,緩緩說道;“我雖已涅槃成功,但要徹底轉化為五色開天雀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現在的道行也僅僅是自在境罷了,這等大事還需從長計議。”

楚空點了點頭,說起來這無虛也是跟自己的境遇差不多,不管以往有著多麽恐怖的實力,一旦涅槃轉生之後就要從頭再來了,隻不過是要比正常速度快上不少而已。

而他們光是想要恢複到巔峰時期,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就更別提對抗那等強大的族群了,這一切都急不得。

無虛看著眼下的棋局,聲音複雜的道:“想當初,我們兄弟四人也在這黑方域浪**了一段時間,我在涅槃之後沒過多久就恢複了意識,便想著來這裏看看,卻沒想到竟是就這般遇到了你。”

“這是上天讓我們兄弟盡快相遇嗎?”楚空抬頭看著滿天的星空,喃喃著道。

“我在恢複意識之後,便知道了你的死訊,當時……”無虛說到一半,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眼中閃動著冰冷的光芒,配合著楚空繼續下著棋局。

無虛緩緩說道:“起初,我懷疑你的死跟楚族有著一些關係,但還無法確定,直到我到處都查不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我便可以認定這一點了,隻有楚族那等勢力,才能將事情做的如此天衣無縫。”

楚空看了他一眼,失笑著道:“也幸虧你才剛剛轉生,實力不足以讓你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是啊……”

無虛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道:“若非當時實力不足,否則我們恐怕再難相見了,不管按楚族有著多麽恐怖的力量,我都定要將那裏鬧個天翻地覆。”

楚空看了他一眼,心中有種複雜難名的感覺,卻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喝了一口烈酒之後說道:“現在,我打算先將這黑方域作為落腳之地。”

無虛怔了一下,隨即眯起眼睛道:“整個黑方域?”

楚空點頭:“東洲那邊,我利用以往的一些關係,已經掌握了那裏的各大勢力,既然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那定然要盡可能將手中的力量發展起來,我準備將這裏作為東洲那些戰力的隱藏之處。”

“東洲?”

無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失笑道:“這倒也蠻負荷你的風格。”

隨即,他瞭望著山峰下的景色,緩緩說道:“但以你現在的力量,恐怕還無法統治這黑方域,就算以我的力量,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成為這裏的主人。”

“這裏也有自在境的強者?”

楚空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對這黑方域的實力高看了幾分。

他無比的清楚,如果這黑方域的對無虛毫無壓力的話,他甚至明日就會在這裏大展拳腳,直到徹底成為黑方域的主人。

無虛的眼睛緩緩眯了起來,說道:“我能隱隱的感受到,在這黑方域之中有幾個棘手的存在,但再給我一些時間,要不了多久就不成問題了。”

楚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幸好最近因為殘劍的事情,並沒有著急對外擴張,否則還真容易招惹到一些麻煩的存在。

“你的扈從呢?都沒了?”

忽然間,無虛對楚空問道。

聞言,楚空沉默了下去,隨即卻輕描淡寫的道:“沒了。”

無虛也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逝去的已經逝去,接下來要有更艱難的路要走,你的扈從越多,就意味著你的力量越強大。”

“天選者……”

楚空笑了起來,笑容看上去有些落寞,看著手中的棋子,意有所指的道:“這份力量,真的是上天眷顧?而不是詛咒嗎?”

“啪!”

無虛輕輕將棋子落在棋盤上,說道:“你輸了。”

楚空眼皮跳了一下,臉色平靜的道:“嗯,乍一看,我確實是輸了。”

“嘭!”

楚空一拳將棋盤粉碎,黑白棋子在半空中飛射而出,他臉色格外的冰冷。

見狀,無虛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滿是欣賞的看著他,緩緩說道:“你終於意識到了。”

楚空緩緩站起身,將酒壺中的靈酒一飲而盡,暢快的大笑起來,隨即聲音凜冽的道:“如果這世間的規則不容我,那接下來,我們要做打破規則的人。”

“老四,你會做到的。”

無虛看著他,笑了笑之後,身周爆發出了熾盛的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