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他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一個人恨過他,即使分手時總是竭斯底裏,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抹黑他一句。因為交往的時候,他都很善待她們,給予的都是溫柔的愛龖情,即使分手,他都會根據交往時間的長短給予一定的物質補償。到頭來,女人們恨得不是他,隻是看清楚,他是一個無法安定的男人。

提起分手禮物,他轉過身,腳步卻再也邁不開。

因為,他的愛龖情侯群症發作了。

眼前正提著一個選中的手提包,準備付帳買單,卻躊躇不前的女人,他認識。

她剛燙的頭發因為燙壞,已經盤在腦後,幾縷散發垂在頰旁,漂亮柔軟的弧度在光線照耀下,卻熠熠生輝。

她看到他了,卻是再也不敢輕易上前向剛才一樣若無其事的打招呼。

於是,她謹慎著。

整個人,陡地輕鬆了下來,他單肩斜斜往收銀機上一倚,對她撇開一抹微然的笑意:

“去喝杯咖啡?”語氣自然到,好象這一年的隔閡不曾存在。

因為這句邀約,淡雅的微笑,隨即在她那張淨秀的臉上泛開了。

有時候友誼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一杯咖啡,它自己就能找到歸“家”的路。

才三天而已,她已經和高以賢喝了三次咖啡。

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懂這個朋友,為什麽可以一年也不聯係,為什麽又可以變成一天一個電話,一天一個邀約。

第四天,她還是被邀,可惜地點依然——咖啡。

去一號冰川遊玩,旅店的那一晚,是她太遲鈍。

現在如果再要遲鈍下去,就要點矯情,可惜,她還是不懂他。

如果說他現在的姿態是想要追求,又不可能每天隻是咖啡吧,聊聊生活瑣事而已,沒有一個男人,會這麽敷衍的對待自己的“追求”吧?!

所以,她想,過去的應該真的過去了。

因為連他自己也曾經說過,他對相同的女人,這一秒和下一秒的感覺,可能完全不同!

所以,曾經的那個建議,應該在他的記憶裏已經成為過往吧。

她點的是黑咖啡,他點的是花式咖啡。

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那時候常來A城,朋友都說這裏的咖啡很純正。”他和她聊著天。

這裏的咖啡是很好,在A城相當有名氣,但是連著四天,咖啡配餅幹,任何人都會喝得有點想吐。

而且,她很不喜歡這裏。

因為這裏有她最狼狽的回憶。

隻是,即使牽強,她也不會開口說很想換地方,難得朋友聚在一起,她的性子一向溫和。

有時候,聊著聊著她真想問一下,他平時和女朋友約會項目都有哪些?應該不會是一直喝咖啡吧!

如果是,她很想提醒他,沒有一個女人會受得了這樣乏味的約會。

她真的看不出來,高以賢哪一點象花花公子,起碼,他在她麵前,不會故作親昵,舉止不會逾越,不會講沒有營良的黃色笑話,連話題也總是找著最安全的。比醫院裏隨便拿女人開玩笑的男醫生們,懂分寸太多。

“真的不加點糖,喝黑咖啡對胃不好?”他蹙眉,一點也不能苟同黑咖啡。

從小,他怕死了苦味。

即使吞掉再多的苦澀,也換不回甜蜜,所以,他喜歡甜品,喜歡所有有甜味的東西。

“習慣了,在產科上班時,很累的時候,都直接挖點原味速溶咖啡入口,提提神就湊合了。”她笑笑,麵不改色酌一口咖啡。

黑咖啡,是她的最愛。

好象……也是那個人的最愛。

微笑一下,她麵不改色。

現在,她很好。想起往事,已經不會再有心痛的感覺。

果然,放掉一廂情願的愛龖情,也是放過自己。

……

是嗎?

他不同,平時他隻喜歡愛爾蘭咖啡,咖啡的芬芳配上淡淡的愛爾蘭威士忌酒香,又包藏著牛奶的柔軟綿滑,喝上一口就能化解冬天的冰冷,讓凍著的身體整個暖洋洋起來。

但是,今天,他卻不動聲色的把愛爾蘭咖啡推到一旁,一口也沒碰。

“這幾天上班還習慣嗎?”這四天,他找的話題一直很安全。

提提房市,提提金融,提提她的工作,話題枯燥乏味到隻有她受得了。因為,他不能提烏魯木齊,更不能提起那一個消失不見的清晨。

如果知道結局,那個清晨,即使自尊碎了一地,他還是會擢著若無其事的笑容送她去機場。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那個朋友,是他們心中永遠的遺憾。

一個關於如果的遺憾。

“這半年,很忙很累,不過很充實,一下子現在換到門診坐班,還真的有點不習慣。”門診不同產科病房,生孩子一刻也不能等,但是花錢看門診的病人,絕大部分願意花更多的時間,來等待專家醫生的意見。

“除了替病人開開化驗單,或病人拿著其他醫生的處方來開些常規藥,我的工作很簡單。”所以現在才有空坐在這裏和他喝咖啡。

“那手術呢?”預約手術、疑難雜症,現在城市因為空氣汙染、食物激素等關係,不孕不育每三個人就很倒黴的被老天爺相中一個,婦科門診醫生不是都忙翻了,然後脾氣極差,天天吹胡瞪眼?

“哪輪得到我。”她幹笑,笑容以後有點難為情,“每個醫生剛開始都這樣的。”這是必經之路。

但是怎麽被他一提,好象就她一個人很遜一樣。

半年了,她的臨床經驗一直少之又少,她真的很擔心多少個半年以後,還是這樣。

是不是要等老了,長出皺紋以後,病人對她的信任才會多一點?

她有點難過,有點挫折。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數秒,然後,再若無其事的轉開話題,調侃,“小醫生空下很多業餘時間,有什麽計劃?”

她想了一下,“在報紙上看見新開了好幾間特色餐廳,準備去嚐嚐。”

“一個人?”他試探。

“可能約幾個醫院的同事一起吧。”如果她們賞臉的話。

他唇角扯動一下,沒有自告奮勇。

“接下的聖誕節呢,有節目了沒?”他的神情隻是隨便聊一下而已。

“沒有,還有三個禮拜,誰會想那麽遠的事情。”她笑笑。

沒有男朋友!

得到這個訊息,他莫名鬆了一口氣。

隻是,還有一個問題,他很想很想問出口。

和傅隊長還有見麵嗎?

他應該也可以當成隨便聊聊而已,畢竟現在什麽年代,隨口問問她前夫的情況應該不算太過分,更何況,大家都是認識。

但是,唇揚了幾次,都沒有開口。

同一個城市,必然有相遇的可能性。

就象他和她。

所以,有什麽好問的?!

突然,她的目光呆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