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齊叔對他來說,就象親人一樣珍貴。
如果沒有齊叔,當年12歲的他,繳納不起學費,一度麵臨失學。
如果沒有齊叔,當年12歲的他,差點靠翻垃圾筒吃餿水過活。
親人們人人自危,個個以家庭困難為由,能幫助他母親儉葬,已經是最大的施舍,沒有一人肯再伸出援手。
是齊叔,牽著他的手。
用他洪亮的聲音,聲聲鞭策那些所謂的親人們。
是齊叔,用堅定的聲音:
“從此以後,你就是叔的親生兒子。”
但是,現在!
步出病房,他再也無法隱壓怒火,“說!這是怎麽回事?!”
他可以無怨無悔的照顧她們母子,但是他怎麽成了親生爸爸?
這個說法,令他發怒。
他還沒腦袋糊塗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遺落血脈在外頭的可能xing!
他連齊暖的手指都不可能會碰,更別提身體!
如果不是顧忌到齊叔受不得絲毫的刺激,他早就大吼出聲。
一聽到他的怒質,齊暖的雙唇蠕動一下,未言先掉下眼淚,我見猶憐的樣子能輕易讓任何一個男人心軟,但是,他隻覺得心煩。
煩到有股衝動,想揍人。
“哥,你娶我吧,求求你了,隻有嫁給你,爸走得才安心。”齊暖說得很慢,也楚楚可憐,“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好一個孩子?”
“那個男人是誰?我打也打到讓他負責為止!”他繃著一張臉。
齊暖搖搖頭,麵容淒冷,“我在酒吧認識他,沒有人會為了無所謂的yi夜情負責!”
確實。
但是,讓他想不通的是,齊暖知道懷孕後,一直態度激動,說不要這個孩子。
醫生說,要做手術也得等到滿六周才可以。
前幾天,她突然改**度,說很愛那個男人,要留下這個孩子,並在他麵前,積極的配合醫生注射保胎針劑。
她的態度七十二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和支持。
因為齊暖不是他的親妹妹,沒有一個假哥哥可以指手劃腳假妹妹的人生。
“所以,就讓我負責?”他的眸底閃著寒光。
該死!該死!該死的齊暖!
居然跑過去和齊叔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這個計謀是怎麽想出來的?她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什麽?他第一次見識到了她的陰險。
“哥。”齊暖上前,不怕死的環住他的腰際,仰頭,依然是可憐兮兮的神情,“你讓我怎麽和爸爸說?告訴爸爸,他的小暖到酒吧玩,玩瘋了***大肚子?你覺得爸爸能受得了這個刺激,他不會崩潰?”
齊叔應該會被她當場氣死。
“哥,小時候,你不愛說話,但是什麽都讓著小暖……”她繼續眼淚攻勢。
一個寄人蘺下的少年能指望不事事讓著真正的“公主”?
他在心裏冷笑。
“哥,好嗎?我們馬上結婚,熱熱鬧鬧的擺上幾桌,請所有親朋好友見證,讓爸爸走得安心。”眼淚就象水龍頭開關一樣,說開就開。
他扯下她的手,酷冷的回答。
“不!”毫不猶豫。
“哥,你難道真的不回報爸的恩情了?”她說的很慢,語氣一點也不咄咄bi人,眼淚反而一直在掉。
恩情!
這兩個字刺痛他!
該死的,他為什麽要欠別人那麽多!
繃著唇,他一言不發。
見自己已經戳中他的痛腳,齊暖的唇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她的手,再次環上他的腰際,就象無尾熊一樣,扯也扯不下來。
“一年的時間,好嗎?”按照計劃,她使出撒手鐧,引誘對方掉入陷阱,“一年的時間,小暖的孩子可以光明正大生下來,爸爸也能安心去世,你也報完所有恩情,然後,重新做回哥哥。”
他盯著她,有點意外。
她的說法,很誘人。
但是。
許久,他才繃出一句。
“真的?”語氣開始有點遲緩。
一年。
齊叔會去世,小暖的孩子可以上戶口。
原本堅決的心,因為限期隻有一年,開始有點動搖。
“不會騙我?”他再次確定。
眼前,仿佛已經看到了齊叔閉上眼睛安詳的樣子。
“哥,我怎麽會騙你?!我可以象小時候一樣,寫保證書給你!”知道他心軟了,齊暖用力抱住他,又哭又笑。
他僵著身子,努力回想,小時候她有沒有反口耍賴,有沒有違背保證書。
答案是,小暖信譽很好,一次也沒有耍賴。
可惜,他混淆了,這段婚姻不是保證如何如何不再調皮,不是保證這次考試肯定上班級前十名。
這個妹妹已經長大。
“一年……”
他欠這個家庭太多,不得不還。
他的心開始妥協,他的身子依然在發僵……
……
走在寒冷的街頭,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幸福還是不幸。
從來沒有這樣迷茫過。
掏出手機,他按下一組已經很熟悉的號碼。
“你好。”手機那頭傳來能安定他紛亂心緒的聲音。
“是我。”聲音暗沉,沉到了低穀。
情緒也一樣。
“我知道是你。”手機那頭的聲音,很平靜,“任務解決了嗎?”她以為,他這麽急忙離開,是要出緊急任務。
因為她的關懷,硬硬的五官線條軟化,抿直的唇線開始有點彎曲、冷冷的眸也閃入了暖意。
“還沒……”
他還得需要考慮。
“你說,有話要告訴我,現在可以說了嗎?”她還記得,當時他的神情有多凝重。
他揚揚唇,沒有開口。
因為,時機已經不再。
因為,將來,他們的關係可能更脆弱了。
“我想問你,如果我們馬上結婚,可以嗎?”突然,他唐突開口求婚。
她被嚇了一跳。
這種感覺絲毫不是驚喜,隻覺得驚嚇。
兩個人都沉默。
他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如果她點頭,他有可以自私的理由。
她沉吟片刻,終於找回語言組織:
“你應該知道,這不可能。”
她不可能會點頭,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將自己再交給他。
他們彼此欠缺的還太多太多。
其中,最欠缺一點,就是“衝動”。
其實,能造就一段婚禮,最靠得,反而就是一股衝動。
現在的自己,太冷靜。
“是時間的問題嗎?”他抑鬱。
她思考一下,“可以這麽說。”
有足夠的時間,也許她才能找回很多東西。
“需要多久?”需要多久,她才能變回以前的藍芹。
這個問題難住了她,需要多久?她才能忘記一切?她才能真正找回愛情的感覺?
“一年、二年,或者更久。”她不能篤定任何時間。
一年、二年,或者更久……
時間的限期,和他的還恩,根本沒有衝突。
他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