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紈絝風流 第二十三章 大非川之戰(四)
讚婆一聽，大吃一驚，馬上揮手示意跳舞的幾名吐穀渾女人退下了。在不相幹的人退出後，他厲聲地問尚讚道：“尚讚茹本，果真如此？我們派出的斥候有多少？回來的有多少？”
“小論，我們派出的斥候有幾十人，回來的十不到其三!”看到讚婆臉色不太好看，尚讚又趕緊解釋，“小論，有可能是天氣緣故，到處都是大雪堆積，他們迷失了方向也不一定!幾天前下了大雪，這種時候，唐軍是不可能進入青海的!”
幾天前青海一帶剛剛下了一場大雪，許多地方雪堆積的有沒膝深，在茫茫的雪野中行進，很容易迷失方向，即使有經驗的人馬也是一樣，己方斥候很可能因為大雪迷失了方向，唐軍也不可能在這種季節進入大非川一線作戰的，尚讚心中有這樣的饒幸心理。
“不，這其中一定有原因!”讚婆並不認同尚讚的推斷，他坐直了身，命令道：“尚讚茹本，你馬上令本部，加強戒備，同時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唐軍的動向，一有情報，馬上向本小論匯報!”
“是，小論!”尚讚行了捧手禮後退了出去，心裏也鬆了口氣。
讚婆在吐蕃國內的職務是小論，小論是僅次於讚普及大論的職位，加上他又有許多戰功立下，在吐蕃國內非常有威望，即使尚讚這樣的茹本向他稟事都小心翼翼，尚讚也是在猶豫了一天後，才大著膽過來報告此事，因為這事太過於重大!讚婆沒責備他，這尚讚放心大半，回到自己的大帳後，馬上將手下召集起來，讓各將嚴加防備，同時再派出大批的斥候，打探周邊情況。
尚讚走後，讚婆也沒興趣再聽曲賞舞，略帶煩躁地在帳內走了兩步後停了下來，轉身對依然站在原地沒什麽動作的兒子莽布支喝令道：“莽布支，你也馬上回營，吩咐手下，加強戒備，萬不可大意……別忘了，我們的對手是裴行儉，他會做出任何我們想不到的舉動的!”
“是，父親，孩兒明白!”莽布支作禮後，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還在晃動的門簾，讚婆陷入沉思，好半晌後他才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裴行儉，這樣的天氣你真的敢率軍攻擊嗎？你就不怕有去無回嗎？”——
大非川東側以遠，裴行儉所領的約三萬人馬正在快速前進。
天氣晴朗，已經過了正午時分，暖洋洋的太陽照下來，讓將士們都覺得有點暖意，這正是一天中最適合行進的時候，裴行儉命令將士們，以最快速度行軍，爭取在天黑前再行四五十裏，抵達距吐蕃人大營二十裏地，吐蕃人偵騎一般不會到達的地帶暫時休整，然後再趁夜行進，爭取在黎明前對吐蕃人展開攻擊。
這是裴行儉和賀蘭敏之此前商量後做出的決定，天亮前肯定是吐蕃人防備最鬆懈的時候，我大軍趁夜前行對手很難發現，趁吐蕃人還在熟睡時候發動突然的攻擊，一定能夠重創吐蕃大軍的。
我方不可能擺開陣勢與吐蕃人進行大規模的對殺，那樣遠道而來的我方勝算的機會非常少，即使能取勝，也是慘勝，也失去了千裏躍進的意見，必須要采取突襲的手段對吐蕃人展開攻擊，讓他們沒有能力組織抵抗。這是李靖、蘇定方、裴行儉等人的拿手好戲，當年李靖攻打東突厥時候，就追的頡利幾次來不及穿衣服落荒而逃。
這次裴行儉和賀蘭敏之希望他能複製幾位前輩的輝煌，打的讚婆落荒而逃，甚至沒機會逃走。
將士們士氣依舊不錯，但條件還是挺艱苦的!
這一帶還是冰天雪地，將士們身上雖然穿了厚厚的冬衣，但隨著海拔的增高，受凍及抵擋不住高原反應倒下的將士還有增多，非戰鬥減員已經有一千餘人，體況還正常的將士體力消耗也非常大，但士氣還保持著，裴行儉和賀蘭敏之都期望能用一場巨大的勝利來進一步提升將士們的士氣。
從蘭州一路行來，海拔高度慢慢升高，青海附近已經有三千多米了，這是後世時候賀蘭敏之所掌握的資料，他清楚一般人在這種海拔環境下麵行動肯定沒有平原地帶那麽自如，還有可能出現高原反應，當年李靖已經率軍征戰過一次青海，此後多名將領在這一帶用兵，如何應付高原反應也頗有經驗，因此在戰前時候就采取了許多預防措施，朝廷也大量征集一些可以抗高原反應的藥物，這些準備措施極大地使得了將士們，高原反應出現的比預期的少。
從低海拔到高海拔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將士們在慢慢的跋涉中逐步適應海拔的增高，這也是高原反應沒預期嚴重的一個重要原因。
一騎飛快地跑到正在行進的裴行儉麵前，作禮後大聲報告：“大帥，我們離吐蕃大營還有六十裏，吐蕃人派出的斥候越來越多，我們的行蹤好似被他們發現了!”
心裏一沉的裴行儉勒停了坐騎，大聲喝問這名回來報告的斥候，“吐蕃人大營可有異動？”
“報告大帥，據我們打探的情報，吐蕃人大營暫時還沒有異動!”
“本帥知道了!”擰著眉頭的裴行儉揮退了斥候。
接著又有幾名斥候飛跑回來報告相似的情況，還有幾名吐蕃的斥候被我方擒獲，被帶到裴行儉的麵前。經過初步的審詢，裴行儉明白了吐蕃人已經發覺情況不對，正在派出大量的斥候打探情況，並開始做準備，但並沒有大規模的行動。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我幾萬大軍抵達吐蕃人近，總有異端出來，但吐蕃人應該還沒打探到我軍的具體行蹤，他們還沒做好迎敵的準備，這是讓人驚喜的。
我大軍已經抵達距吐蕃人大營幾十裏的地方，兩個快馬衝刺就可以攻至吐蕃大營，急襲的可能還是存在，當下裴行儉喝過一名傳令的軍官，“立即將此情況傳遞給武副帥，讓他做好準備!嚴格按此前製定的命令行事!”
裴行儉和賀蘭敏之商量的最終攻擊計劃是，裴行儉所領人馬從東側往吐蕃大營內攻擊，賀蘭敏之所領的人馬從西北側攻擊，因賀蘭敏之部要繞行一段，比裴行儉部走的路程更遠，因此在行進的過程中，稍稍落後了二三十裏。這是裴行儉預計到的，他的想法就是他所領的本部人馬，先期對吐蕃人展開攻擊，賀蘭敏之部稍後一步對吐蕃西北側的大營發動突襲，讓吐蕃人首尾不能兼顧。
裴行儉不太擔心賀蘭敏之指揮戰事的能力，即使他這位師弟因為首戰膽怯，得他特別吩咐的李弼、獨孤卿雲、黑齒常之等將也會有出色發揮的。他擔心的是三位李姓總管還有阿史那道真所領人馬，不知道這幾萬人行進到了何處，能否按預期的計劃抵達大非川和烏海之間，隔斷讚婆部和論欽陵部的聯絡，甚至重創論欽陵。
這幾部人馬在開始時候有消息傳來，但隨著兩方人馬進一步遠離，消息逐漸變少，最終沒有，沒能得到這幾萬人馬的消息，裴行儉還是挺擔心的。
裴行儉也在等待著賀蘭敏之傳回來的情況通報——“副帥，大帥傳來的緊急通報!”一名傳令的軍士急速奔到策馬急行的賀蘭敏之麵前。
賀蘭敏之勒停坐騎，大聲喝令：“講!”
“我大軍前方出現許多吐蕃斥候，大帥令你部加強戒備，拉開距離行進，盡一切可能不讓吐蕃斥候打探到我軍的消息，此前製定的計劃不變!”傳令的軍士言簡意駭地把命令通報了。
“明白了，回傳大帥，我部人馬麵前未有異常情況，一切按計劃行進!”
“是，副帥!”傳令的軍士快馬奔回。
“來人!”賀蘭敏之大聲喝令。
幾名跟隨在賀蘭敏之身邊的負責傳令的軍士快速奔到麵前來，準備接受任務。
“傳令各將，加快行進速度，與大帥部再向西拉開十裏距離!”賀蘭敏之沉著地下達命令，“待天黑後，全軍休整，抓緊時間補充食物、飲水，子時時分再開拔!”
“是，副帥!”幾名傳令的軍士接令後快馬離去，轉眼間就沒於天與雪地之間，沒有蹤影。
賀蘭敏之也打馬繼續前行，大戰很快不要打響了，初點參加戰鬥的他不但沒有絲毫的膽怯和緊張，反而滿心都是興奮，他覺得他和他所領的人馬在明天清晨將會創造一個奇跡。
天是放晴了，但草原上卻“雪花紛飛”，大隊人馬行進間卷起千堆雪，遠遠看去，都分不清有多少人馬在奔跑。一路行來，全是雪地，為了掩蓋痕跡，不至於讓吐蕃人在老遠就看到有大軍奔過的痕跡，許多戰馬的馬尾巴上都拴有樹枝，盡可能將馬蹄痕跡抹除掉，這樣走近了雖然能看出異樣，但遠遠看來，很難發現異常情況的，即使行進過程中，很遠處看來也不容易發現大隊人馬的行蹤，人和馬都被飛濺的雪花、雪片之類遮掩了。
賀蘭敏之挺滿意他自己的這些安排，不過他也和裴行儉一樣，在擔心李孝逸、李謹行、李多祚及阿史那道真這兩路人馬，不知道他們到底行進到了哪裏，能否在關鍵時候發揮作用，還有涼州、洮州方向來的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