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非川之戰(十四)
大非川戰場，一片狼藉！
太陽升的老高，戰場上廝殺的聲音慢慢小去了，戰事過了最激烈的階段，大規模的衝殺已經結束，隻有一些可以稱之為“零星”的戰事還在繼續，多支人馬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正四處追擊逃竄的大股吐蕃潰兵，逼迫他們投降或者就地消滅，零散的潰兵還沒時間理會他們。
一場數萬人馬參與的戰役沒這麽快就結束的，裴行儉和賀蘭敏之依然分居在吐蕃大營的東西兩側，命令自己所領的將士，進行收官的安排。
成片的吐蕃人已經投降，正在我軍的監押下到大營外集合，統一監看，從粗略的估計上來看，被消滅的吐蕃人遠沒有投降的人多。戰鬥還未全部結束，對戰況隻能有一個大概的估計，具體的戰果要幾天後才能統計出來，我方的傷亡情況倒是很快可以了解，隻要各將將情況報上來即可。
但如今各將還領著人馬在四處截殺吐蕃潰兵，暫時不可能統計自身傷亡情況。
吐蕃人潰兵是一定要收拾幹淨的，他們人員眾多，要是有成千人萬的潰兵一起逃亡，這些人很可能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對我軍的行動構成威脅，增加許多麻煩，必須將其消滅或者迫降。
零星的抵抗也還在持續，不少的吐蕃人不甘於就這樣失敗了，還依著一些沒燒毀的營帳和我軍捉迷藏，負隅抵抗的吐蕃人一定要消滅，那些乖乖投降的倒可以留著，把他們當作俘虜押送回去。
裴行儉和賀蘭敏之都知道讚婆已經逃走，但他們都沒命令將士們追擊。一則大營周圍都是吐蕃人的潰兵，不知道讚婆往哪個方向逃走；二則連續快速行進並衝殺了半天多的將士們體力已經透支，不可能再繼續追擊，即使勉強追擊，不僅難以追到讚婆的殘部，甚至有可能因為各種原因遭到慘重的損失；再有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裴行儉在戰前已經進行了嚴密的布置，幾路人馬也應該行到他們該抵達的位置，正好可以等著讚婆的殘部自投羅網。
或許裴行儉對自己戰前的安排非常自信，他現在給各將下達的命令就是消滅殘敵，打掃戰場，隨後就地休整。不休整數曰，這支人馬已經沒有什麽戰鬥力了，接下來還有戰事，論欽陵所領的還有近三十萬人馬，戰鬥力很可能超過讚婆所領的人馬，萬不能大意。
各將接到裴行儉命人好不容易傳來的命令後，也馬上執行，搜索殘敵，押送俘虜集中——
快到正午時分，還有不少的營帳在燃燒，滾滾濃煙在高原的天空裏飄著。
因為熊熊大火的燒烤，吐蕃大營附近的積雪全都融化了，不過融化的雪水並沒流到大營內來。因為這個大營是吐蕃人多年駐守的，營地修建的地方是一個略高的山坡地，一些相應的配套設施也有修建，排水溝這種最基礎的手段自然有修建，融化的雪水大部都順著排水溝流走了，再加上大火一烤，營地還算幹燥，給唐軍將士清理戰場少增加一些麻煩。
賀蘭敏之帶著人站在一個稍高的山坡上，查看剛剛經曆過殺戮的戰場，放眼看過去，大營內可見之處到處可見到唐軍士兵正在清理戰場。
大規模抵抗的吐蕃人已經基本沒有，大營內隻有一些零星的廝殺，廣闊的大非川草原上，屍橫遍野。殘臂殘肢，無數被砍下的頭顱，還有戰馬和牲畜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堆著，天上已經有禿鷹類的猛禽在盤旋，等著享用他們的美食，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
美麗的大非川平原變成了人間地獄，而唐軍將士正在將人間地獄的慘狀清理一下，該燒的燒，該埋的埋，該殺的殺，需要另行處理的俘虜全部集中看管！
手下的軍士不斷地跑到賀蘭敏之身邊，向他報告軍情，或者傳達裴行儉的命令。裴行儉依然不在大營的另外一個方向指揮部下處理戰場情況。
按裴行儉的命令，賀蘭敏之也令將士們清理出一塊沒什麽血腥的地方，準備用來當作軍士居住的營帳。大軍快速奔襲，並沒帶營帳，每天晚上紮營都是露天，烤火取暖，有可以安安穩穩睡覺的營帳，那當然要利用。
將士們疲勞之至，應該給他們提供一個能避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快到下午時分，大營內的戰事完全平息，追殺吐蕃潰兵的大部人馬也基本回營，大營附近二十裏地的吐蕃潰兵基本被清理幹淨，逃跑的吐蕃人不是被殺就是被俘。沒有戰馬的吐蕃潰兵也逃不很遠，其實即使放任他們逃跑，也很難在高原上生存的，凍餓都會奪去他們的生命。
正在賀蘭敏之準備率部從被火烤焦的山坡上撤離，去和裴行儉會合之時，黑齒常之、李弼分別帶著一群士兵跑來向賀蘭敏之匯報戰況。
跳下馬後大步走到賀蘭敏之麵前的黑齒常之滿臉的懊悔神色，作禮請罪道：“武副帥，末將追擊不力，讓讚婆逃走了，還請副帥責罰！”
賀蘭敏之讓他領一萬餘將士追擊讚婆的殘部，但依然讓讚婆逃走了，這讓黑齒常之鬱悶無比，他想著賀蘭敏之肯定會處罰他，因此在完成戰事後，第一時間過來請罪了。
“末將沒能堵截讚婆的殘部逃走，也請武副帥責罰！”李弼跟著一道請罪。
“你們奮勇殺敵，吐蕃人幾乎全軍覆滅，我軍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戰役，如何要處罰你們”賀蘭敏之笑著說道：“讚婆他逃不出去的，幾個方向都有大帥布置的人馬，他往哪裏逃？”
聽賀蘭敏之如此說，黑齒常之和李弼都鬆了口氣，見賀蘭敏之心情不錯，黑齒常之趁勢說道：“武副帥，末將對你和大帥如此神乎的用兵真的佩服，一戰就全殲讚婆的十五萬大軍，又在幾個方向布置兵馬，堵截逃跑的吐蕃潰部，要是幾部人馬按時到位，讚婆肯定逃不出去的！”
中了避免受到責罰，拍拍馬屁是很有必要的。
“我們等著好消息吧，相信其他幾部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的！”賀蘭敏之笑的很開心。這親自指揮的第一場戰役勝的如此輝煌，他如何會不得意，即使美中不足讓讚婆逃走了。
“武副帥，末將是真的沒想到今天的戰事進行的如此輕鬆，末將在鄯州時候，與吐蕃人交鋒從來沒這麽解氣過！”結束了一天的戰鬥，黑齒常之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很感慨地對賀蘭敏之說道：“副帥，吐蕃人戰力如此之差，十五萬人一天之內就被消滅了，真讓人難以想象……”。
“原來吐蕃人號稱的十五萬大軍，竟然是一群如此的烏合之眾！”李弼也是很感慨，本以為是一場異常艱苦的戰役，哪想到勝的如此輕鬆，輕鬆的讓他不敢相信。
“接下來的作戰中我們不能因此而大意，論欽陵手裏有不少能征善戰的軍隊，”賀蘭敏之給部下潑冷水，“吐蕃人輸在輕敵，我軍勝在出其不意上！”
“武副帥說的不錯！”黑齒常之認可賀蘭敏之的說法，“末將一定會小心的！”
正說著，獨孤卿雲率人快速跑了過來。
“報告副帥，末將率部全殲看守糧草的吐蕃士兵，”獨孤卿雲在馬上向賀蘭敏之行了禮，大聲地報告道，“糧草一部被毀，近半被保存下來，還有數十萬頭的牲畜！”
“好樣的！這太好了，讚婆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啊！”賀蘭敏之不禁稱讚了一句。數十萬頭的牲畜，還有可以供幾萬大軍一個多月所用的糧草，已方在高原上肯定是不會餓肚子了，當下再命令道：“獨孤將軍，你率手下的人馬，看守好剩餘的糧草，沒有大帥及本帥的許可，不讓任何人靠近！”糧草總是基本無憂，現在就要補充的就是手雷和炸藥包了，不知幾天後能否送達。
得到了賀蘭敏之的稱讚，獨孤卿雲非常高興，馬上應道：“武副帥，末將遵命！”說著行了一禮後，策馬匆匆跑走了，親自率手下軍士看護糧草去了。
這時負責管理兵員傷亡情況統計的狄仁傑和駱賓王騎著馬匆匆跑了過來。
“報告武副帥，我部人馬的大軍傷亡數字已經統計出來，”賀蘭敏之的錄事參軍狄仁傑來報告，“清點我方人數，共陣亡二千五百餘人，其中黑齒常之將軍部陣亡八百人，李弼將軍部陣亡七百餘人，獨孤卿雲將軍部陣亡六百人，副帥本部陣亡三百餘人，傷者共五千餘！”
“知道了！狄參軍、駱主薄，你們負責帶人把陣亡將士的屍體火化，骨灰帶回，”賀蘭敏之沒有表情地說道，“陣亡將士的名字都確認的，全部記下來，把他們的骨灰帶回，交給他們的家人！”
狄仁傑和駱賓王相互看了兩眼，有點難以相信賀蘭敏之會下這樣的命令，但他們並沒有提什麽意見，猶豫了一下後應命了。賀蘭敏之明白他們心裏的疑慮，解釋道：“我們這些做是要讓那些活著的將士知道朝廷對他們很看重，即使他們陣亡了，也會給予他們相應的禮遇，回長安後，本帥會稟奏朝廷，對他們給予撫恤，這樣才會讓軍人更有榮耀感！你們去做準備吧！”
“是，武副帥！”有點恍然的狄仁傑和駱賓王領命而去。
這時有親衛飛速來報，大總管裴行儉率部已經趕過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