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岡城,天守閣中。【
李曉打量著這位拜伏在自己麵前的三河武士。
本多正信出身的本多氏,世代為三河鬆平家的譜代家臣。
到了德,家康這一代,本多氏主要分為本多忠勝,本多重次,本多正信,本多廣孝這四家。
以上的前三家,無論是譽為戰國第一猛將的本多忠勝,被稱作鬼作左的獨眼刀疤男(長徑合戰時瞎的眼睛)本多重次,還有本能寺之變,或姊,合戰(兩種說法)時,歸參德,家的幕府第一智囊的本多正信,這三人都成為日後德,家康鼎定天下的功勳重臣。
李曉記得曆史上本多正信,是因為三河一向一葵事件,與德,家康鬧翻,因此才忿然出奔,後出仕鬆永久秀門下,也有說他參加了石山本願寺與織田信長的作戰。
想到這裏,李曉突然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酒氣,這人顯然是剛剛喝過酒來的。
難道泥轟國有出仕別人家,先喝酒的習慣嗎刁
就好比去招騁會麵試時,將自己喝得大醉,這顯然不是壯膽,而是對應騁公司的一種不尊重。
不對,很有可能,這本多正信來要求出仕,隻是一時之決定。
並且從他的形容來看,似乎十分恨悴不堪,一路風塵彳卜仆,李曉想到對方經曆了三河一向一擺這事件不久,對其現在的遭遇也是釋然。
“原來是鬆平家的武士,請問閣下為什麽要出仕我武田家呢?”李曉明知故問了一下。
本多正信喔地一聲,抬起頭來言道:“在下已經於主家出奔,現在是一名浪人,並且正好路過此地”聽聞了大人很多事跡,所以前來拜訪,看看大人是否是我本多正信可以出仕之人。”
李曉臉色一沉言道:“原來你還未打定主意出仕本家,閣下否則覺得自己太自命不凡了,已經到了隨便挑選主家的地步,他日若是在下也做出不合閣下心意的事,到時候”你是不是也要再度出奔呢?如此天下之間,有那個主家肯收留閣下,我李曉雖然不才,但這樣對主家三心二意的家臣,卻也是斷然不收的。”
本多正信麵對李曉的質問”不慌不忙地解釋言道:“城主大人,時逢亂世,君擇賢能之臣”臣亦擇英明之君,家臣若有錯,主公可以貴罰,革除出家門,同樣,誰又言道主公若有失位”家臣卻不能離之。”
“一般而論,主公無德,失道,臣下可以勸諫,若勸諫不聽”臣下為了保全自身的義理,可以選擇出奔。【所在在下此來見城主大人,正是了解彼此,免得日後相處會有不快。當然城主大人若是不認同”在下的觀點,在下這就選擇離開。”
李曉搖了搖頭,心想這本多正信還真不是個善查。
他眼底的本多正信,就跟後世牛逼的員工”仗著自己有本事,可以自主選擇老板”頻繁跳槽一樣。
李曉沉聲言道:“那這麽說來鬆平殿,對於閣下就是失德了?”
本多正信搖了搖頭言道:“城主大人請見諒,在下雖然已經出奔,卻不能在背後非議故主。”
嗯,李曉點了點頭言道:“那鬆平殿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本多正信想了下言道:“在下雖自小跟隨主公鬆平殿下,但對他卻並非十分了解,但隻能說,鬆平殿下是個足以忍耐,並克製自己的人,他有兩句名言,時常掛在口頭,說人生有如負重致遠,不可急躁。第二句,是告誡家臣的話,前半句是“向上看”後半句是“不忘自己限度…”
“這兩句都是至理名言,特別是第二句的後半句,當今天下沒有幾人可以做到。”李曉點了點頭,他乘一轉頭之間,看清本多正信的神色,他顯然對自己因推崇德,家康的話,感到欣賞。
顯然這位本多正信雖已是出奔主家,但對德,家康仍是十分拜服。
李曉當然也是故意用稱讚對方欣賞之人的方式,以兩個人共同了解的話題,來拉近二人距離,並博得對方好感。
同時李曉也試探出,這本多正信雖是出奔,對德,家康仍是懷著幾分故主的情誼。
這也同樣可以理解他後來出奔十幾年後,被大久保忠世一席話就歸參德,家了。
由此看見德,家康的人格魅力非同一般,當然這也是曆來開國之主必然具備的特點。
若是將來本多正信出仕本家,萬一那天德,家康派來說客一說,他又重新回歸德,家的懷抱。
那對於李曉而言,可就大大不妙了,這樣他的一切秘密都會暴露在德,家康的眼底,什麽神刊銀山,什麽西國方陣,這一切自己立足於曰本戰國的根本,一夜之間都會被人拿走。
所以若不能打消對方回歸德,家的念頭,並死心塌地的服從自己,李曉寧可不收取本多正信作為部下,也要守住自己的秘密。
李曉想著該如何打消本多正信這個念頭呢,若是在背後編排德,家康的壞話,這種的手段以本多正信的智謀一眼就看穿了,反而會落於下乘。
所以還是不偏不倩,坦然言之對方比較好。
“本多大人,鬆平殿是位值得尊敬之人,我李曉即使作為一個明國人,也是早有聽說。
想必閣下此次出奔的原因,是因為三河一向一葵之事吧。”。
提及此事,本多正信目光下意識地躲閃,顯然自己在回避,不肯麵對。
李曉微微一笑,看來這就是自己幫本多正信打開心結的地方。
李曉直接言道:“聽說這次三河一向一接之中,本多氏四家之中,本多忠勝,本多重次,本多廣孝這三家都是效命於鬆平殿”而閣下,還有令兄本多正重卻站在一向宗一邊。…”
“因為信念不同,所以與主公和同族,彼此骨肉相殘,想來這是本多大人不好受的原因吧。…”
聽到李曉這麽本多正信,雙手用力地握緊,整個人麵孔也跟著扭曲起來。
不過李曉卻裝作沒看到”繼續言道:“聽說在一向宗與鬆平家激戰中,僧兵用鐵炮向鬆平殿射擊,這時本是一向宗一方武士的土屋長吉大人,對部下說,自己雖加入門徒與主君為敵”但是今日見其危難,實屬不忍,與其這樣偷生”不如墮入畜生道算了。說完土屋大人躍馬上前,用血肉之軀代鬆平殿遮擋子彈,最後中彈而亡。”。
聽到這裏本多正信突然大聲言道:“土屋大人,恪守自己的義理,他的舉動既不違背忠義之道,又不違背阿彌陀佛”所以他之死,絕不會墮入畜生道的。”。
李曉微微一笑言道:“土屋大人之事,在下深感敬佩,他是恪守住自己的義理,那閣乍呢?…”
“我?。”本多正信身子一震。
李曉繼續言道:“三河一向一樓最後事敗”蜂穀貞次大人,還有閣下,向鬆平殿請降。鬆平殿本不願答應,後在大久保俊進的勸說之下”這才答允。投降時,峰穀大人向鬆平殿提出三個條件,一是希望保全所有參與暴動的鬆平家將士領地,二希望把寺院與僧侶們恢複原來的景象”三放過參加暴動的主要人物一命,對嗎?”。
“夠了”不要再說了。…”本多正信將手一擋,霍然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這時李曉在背後言道:“本多正信,你對當初之事,連聽我轉述都不能,你這樣的舉動就是懦弱。”。
聽李曉這麽一喝,本多正信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李曉見本多正信停下,繼續言道:“鬆平殿當時答允了蜂穀大人的請求,但是待領地平定之後,卻將領內所有淨土真宗的大小寺院全數破棄,門徒們向他抗議,而鬆平殿卻言道,我是答應將寺廟恢複到原樣,但那此地方原本就是平野,把寺廟破棄之後,不又恢複成平野了嗎?…”
“正是因為鬆平殿,這背棄承諾之舉,所以才使得閣下下定決定離開三河的,對嗎?”。
聽著李曉這麽說,本多正信胸口不住上下起伏,許久之後才轉過身來言道:“李曉大人,對我三河之事,了如指掌,難道武田家有進取三河之心嗎?算了,這不是我關心之事,我隻想問閣下,鬆平殿下,如此行為,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李曉灑然一笑,言道:“沒想到智慧如本多大人,卻也問了個蠢問題。…”
“為什麽這麽說?…”
“何為對刁何為錯刁鬆平殿此舉對閣下而言,是背叛,是棄信,所以從一向宗的角度來看,當然是錯,但對鬆平殿自身和三河的領地平定而言,一向宗實在是不安定的要素,鬆平殿此舉確實是對的。”。
本多正信聽李曉這麽說,想了許久,點頭言道:“李曉大人,你說的有理。”。
“本多大人,我見你形貌頹廢,氣色不佳,顯然因為這件事鬱結心中,所以難以麵對,請原諒在下方才說話的直白,因為我深信幫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刺到他內心最痛處。讓他正麵自己的虛弱,而非逃避。”。
“城主大人……”本多正信仰起頭來,看向李曉,身子在微微顫抖。
“本多大人,不論鬆平殿,行止到底是對是錯,你現在的行為,是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所以請你務必振作起來,不論閣下是歸參鬆平家,還是出仕我武田家,抑或者出仕別的大名,以閣下這樣頹廢的模樣,就是當一名足輕,也是沒人要的。…”
本多正信聽李曉如此說,頓時僵立在原地,言道:“李曉大人的用意,我現在明白了?…”
說完本多正信伏下了身子,重重地磕在地板之上,將頭伏在臂彎之間,似乎用盡全身氣力,大聲吼道:“多謝李曉大人之言,在下萬分感激。”。
頓了頓本多正信言道:“在下本多彌八郎正信,特向李曉大人懇請,請允許在下出仕武田家,成為大人你直屬家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