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升格家老

川中島,鹽崎城之南。

千曲川的濃霧,視線朦朧,伸手不見五指,並且一旦起霧,便久久不會消散。

當地人,將此霧叫做幕霧。這種幕霧,如掛帷幕一般會把周圍景色遮蔽。

這一幕大霧垂天的景象,不覺又令武田信玄回思起三年,那場慘烈的川中島合戰。

清晨辰時,上杉謙信的越後軍從濃霧殺出,後來的甲越戰記中曾如此描繪越軍當時的軍容,如天降雷電,地湧熱霧,其行動儼如天魔。

想到越軍侵襲的那一幕,武田信玄伸手輕揮,作勢驅趕侵入陣幕中的霧。

麵對武田信玄的問題,飯富虎昌思索一番,言道:“主公,上杉輝虎提出議和,顯然是因為已經得悉李曉攻取了城生城一事。上杉輝虎得知我軍在飛?國已取得立足之地後。他率軍在川中島牽製我軍主力的意圖,已無必要,所以才提出議和。”

武田信玄搖了搖頭,沉聲言道:“我並非是問你議和之原因,而是問我信玄是否要答應輝虎公,議和之請求?”

馬場信房在一邊,插言道:“主公,我們與上杉家對峙川中島已近兩個月,雙方小戰數十戰,彼此互有勝負,但越軍戰力,仍與以往一般強悍。

臣下直言我軍若與越軍進行決戰,雙方勝負之幾率不相上下,並且很可能重蹈上一次川中島合戰,兩敗俱傷之結局。”

聽到馬場信房提及上一次川中島合戰,武田信玄目光一閃,問道:“你的意思,決戰之時機未至?”

“正是。”馬場信房低下頭言道。

飯富虎昌亦然表示附和馬場的意見,他出聲言道:“主公,我心知你想決戰擊敗越後軍,掃清阻止您上洛的心腹大患。但是絕不能操之過急,並且依臣下所見,我軍不僅不該進行決戰,反而應速速與越後議和才是。”

“為何?”武田信玄反問道。

飯富虎昌解釋言道:“現在秋收已近,足輕們從農田上征召,從軍已兩個月,皆想回家務農,否則將不足以維持明年之生計,如此之下軍心已經不穩。況且似甲斐,信濃都是以務農為主要收入,不似越後有海路商貿之便利。所以拖延日久之戰事,上杉家可以拖得,我武田家卻拖不得,如此下去領內生產已被耽誤。想必今年領內之百姓,生活應十分困難才是。”

武田信玄聽到此,點了點頭言道:“飯富,你說的對,我今年會減免本地的稅賦,讓百姓免除勞役之苦。”

飯富虎昌,馬場信房一同言道:“主公,能如此作為,甲信百姓必然會心懷感激。”

武田信玄揮了揮手,他此舉也是無賴之舉,近來甲斐各金山開采量已大幅減少。

他已不能像以往那般,以金山充沛之財力,支持戰

爭等一係列軍事行動。甲斐,信濃又非越後沿海,食鹽需依賴外國販運,並且陸地上商貿收入,也大大不如沿海的富饒。

現在武田信玄領內年貢收入,已經十分依賴甲斐,信濃兩國內的農作。當然若是對國內進行減稅,自然百姓生活可以得到好轉,但對於現在倚重農業年貢的武田家而言,收入也就縮水了。

所以就目前甲越形勢而論,武田家盡管在戰略態勢上稍占上風,但從領內年貢收入下,卻是遜色上杉家一籌,若是長期作戰熬不過上杉謙信。

在此武田信玄不得不羨慕,自己一生之敵手越後之龍上杉謙信。

上杉謙信國內年貢收入,農作隻是一部分而已。

僅以越後一國,其重要財政收入來自於青苧貿易,越後每年自青苧商人處收取的“冥加金”(交易稅),自運輸青苧的貨船處收取的“船道前”(入港稅),僅這兩項就給上杉謙信帶來大量收入。

其他重要商貿除了海上以外,越後還有北陸與關東經濟的魚野川航運收入,這筆收入也是不菲。

甚至連眾人以為,武田家一直占據上風的金山收入上,上杉謙信甚至也勝過武田信玄的。

號稱日本第一金山的佐渡金山是在上杉景勝時期才真正開始利用,謙信時期還未進行開發。不過即使佐渡金山未開發,但上杉謙信僅憑著國內岩船郡的高根金山,魚沼郡的上田銀山這兩座礦藏收入,就已經超越了甲斐的金山了。

在永祿二年,上杉謙信因此戰時持久,百姓生活凋敝,所以在領內頒布了減稅令。

越後減免了勞役及地租被免除了,但傳馬、宿送、青苧卻依舊保留,如此上杉謙信領內經濟,並未受太大影響,第二年還有餘力發動,十萬大軍圍攻北條家的小田原之戰,以及第四次川中島合戰。

想到長年征戰,領國內百姓生計已是愈加艱難,武田信玄心想若是不依靠金山,而加重領國內的賦稅,如此行徑也隻是殺雞取卵。

武田信玄自己要尋求上洛,製霸天下的誌向,卻不得不讓路於眼前國內的局勢,也不由是一件憾事,錯過了這次擊敗上杉謙信的機會,若以自己日差的身體狀況,不知能不能等到壯誌所償的一日。

武田信玄默然歎了口氣,言道:“既然如此,就與同意上杉家之請,與輝虎公議和吧。”

飯富虎昌,馬場信房喔地一聲,同聲答應。

接著馬場信房繼續言道:“主公,其實這次越後不得不退兵,李曉大人功不可沒,他憑數百人擊敗齋藤家的進犯,不僅保住了神岡城,同時反而攻陷越中之城生城,並且為本家拓地一萬五千石高,如此的戰功實應該厚賞。”

飯富虎昌聽到馬場信房如此說,目光一閃

李曉作為武田勝賴的師範,之前就已經引起了武田義信,飯富虎昌的重視,在武田勝賴兩次與上杉謙信對抗的白根山合戰,岩拒城籠城戰中,李曉更是發揮了重要作用。

並且這次征討飛?後,作為總大將的山縣昌景,在飯富虎昌的麵前對李曉的軍略稱讚不已,還頗有幾分自愧不如的意思。

武田勝賴若有這樣的人,輔佐在旁,義信殿下的嫡位就更加危險了,所以飯富虎昌更將李曉視作心腹大患。

想到這裏,飯富虎昌無論如何也要出來阻擾一下了,他向武田信玄言道:“主公,李曉現已是神岡城城主,還有飛?國五千石高知行,另外還從本家這裏領取一千貫直俸。若是再加封這越中城生城這一萬五千石高的知行,他即可以成為本家之重要譜代家臣。李曉以牢人(他國浪人)之身侍奉本家不過三年,如此晉升太速,甚至連真田一德齋大人,小幡憲重大人亦然被他比了下去。”

“所以我建議,請主公再派一名家臣,分封到越中城生城,如此也可以幫助李曉大人,抵禦越中之軍勢。”

馬場信房看了飯富虎昌一眼,對他的此番用心他也是心知肚明,雖他在義信,勝賴兩位殿下嫡位之爭中保持中立。

但馬場信房一貫是就事論事,就是明白自己不易插手此事,但他還是秉直直言言道:“本家一貫是對有功者論賞,從不吝嗇。李曉立下如此大功勞,有這樣的封賞也屬情理之內。我與李曉深有了解,此人無論軍略,勇武在本家都是上上之選,除了他以外,本家其他家臣,無法可在越中立足。”

飯富虎昌見馬場信房反對他的意見,頓時滿麵通紅,大聲反駁道:“馬場大人說話,太過誇大李曉之實力。李曉雖是一員良將,但軍略本家之中勝過他之人,卻也並非沒有。怎可言,除了李曉一人以外,無人可在越中立足。”

“主公,李曉非我甲斐出身,又是明國人,來曆不清,不可不防。兩萬石的知行對本家而言,已是家老級的重臣,若是貿然分封,恐怕其他家臣會有非議。”

馬場信房哼地一聲,待要再爭。

這時武田信玄伸手一揮,示意二人不必爭吵。

馬場,飯富都為自己在武田信玄麵前爭吵失儀,而出言道歉。

武田信玄背過身去,看著陣幕外那濃得化不開的霧,許久才言道:“是啊,三年了。三年前,正是在八幡原,當時上杉輝虎揮刀直闖本陣,勇不可擋,若不是李曉挺槍來救,我信玄的武運就要終止在此了。想來真快,李曉也入仕本家有三年之久了。”

聽武田信玄這麽說,馬場,飯富二人皆明白了他話中意思。

武田信玄繼續言道:“不論李曉身份如

何,他救過我信玄,又救過勝賴,在白根山,岩拒城死戰過上杉輝虎,可見他對我武田家之忠誠不容置疑

。或許有些人不承認,但在我信玄眼底,他的軍略和勇武,在本家之中罕有人可與其匹敵。”

“此次他立下功勞,必須厚賞,這越中城生城一萬五千石高,就封給李曉吧,並將他將格從侍大將升格為家老,並向朝廷申請一個官職給他吧。”

“喔”

聽武田信玄這最後決定,飯富虎昌,馬場信房二人齊聲答應,但是彼此所思所想卻各不相同。

最終李曉安堵越中一事就在武田信玄這一句話下,終於定下來了。

次日,武田家與上杉家秘密達成合議。

合議結束之後,上杉輝虎並沒有過多停留,隨即引兵返回春日山城。

而武田信玄卻在川中島逗留了數日。

三日後,武田信玄為川中島合戰一役,陣亡將士作了一場法事。

信玄代表甲軍到墳前燒香合掌,二十三名僧侶為陣亡將士誦經。

甲軍上萬名將士,在川中島將士墓前合掌向陣亡者膜拜,祭奠亡者。

陣亡於川中島一役的,武田家大將諸角虎定,初鹿野忠次之子,諸角昌守,初鹿野信昌皆是當場流淚痛哭。

越中,城生城。

李曉此刻站立在城生城本丸的天守閣上,躊躇滿誌地看向腳下這片領土。

城生城,又稱為蛇尾城,靠神通川西岸而建,三重曲輪設計,囊括了大半個山丘,並且城池上土橋、丸馬出,二重的虎口,還有人工切削做的斷崖一切皆有,十分有利於防守。

李曉見此不由暗暗慶幸著自己的好運。

一個月前,在城外一戰,李曉憑著西國方陣戰法,大破齋藤神保軍,斬殺三百多人,並討取齋藤利基本人首級。

齋藤利基一死,失去家督的齋藤家頓時陷入內亂之中。

李曉順勢而為,挾大勝之勢緊逼城生城,齋藤家在大敗之下,軍心渙散,而齋藤利基之子齋藤信利,僅僅十一歲,慌亂之際更是拿不定主意。

故而齋藤家幾個宿老家臣商議之後,就帶著少數親隨,並挾帶少主齋藤信利連夜出逃,去富山城投奔,齋藤信利之外公神保長職去了。

他們臨走之際十分倉皇,連放火燒城這一舉動都忘記了,所以被李曉不費吹灰之力奪取了這座完好無損的堅城。

否則若是要李曉攻城,以他之前的估算,隻要準備付出一定代價,並派上忍者隊暗中偷襲才可以拿下的。

一個月來,李曉除了加固城防,並提防神保家方向的軍勢外,就是派人四處向城生城附近各名主,宣布本城已經易幟,現在屬於武田家的地盤。

城生城附近的各名主,皆然服從了李曉,並答

應向他交納今年的年貢。

之後武田信玄對李曉的封賞下達,武田信玄授給他城生城領地的安堵文書,並將李曉升格為本家的家老,並且還有武田信玄代他向朝廷申請授予的但馬守官職。

大勝齋藤家,領地的安堵文書,升格為家老,還有但馬守的官職,這一係列之事後,李曉家臣團中對李曉的信心一瞬間達到了頂點,並且到了爆棚的程度。

李曉現在雖是外樣,但武田家家老的身份,意味著他已有資格參與武田家的中樞決策,並可以以一方大將的身份,總領軍團。

而兩萬石高,對於日本當時而言,一萬石高以上可稱作是大名,以這個級別而論,李曉也算是武田家大名級的家老。

當然這還不算上這相當於幾萬石高神岡銀山的這一手底牌。

兩萬石高就是李曉明麵上的勢力,一般而論,戰時可動員四百至八百這個範疇之內的農兵。

至於但馬守這官職,但馬國在於山播摩國的頭頂上,距離武田家的信濃,甲斐差了有十萬八千裏這麽遠。

但馬守跟李曉現在領地是一點毛關係都沒有,但是這也是日本當時一個規矩,在公家已經沒落的前提下,官名的象征意義代表實際意義,隻是拿出去說來好聽的。

不過當時就是吃這一套,彼此稱呼都是用官位名來代稱姓名,如馬場信房別人稱為馬場民部,他的官職就是民部少輔,此外飯富虎昌,被稱作飯富兵部,官位名為兵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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