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八章 猶疑自生
武田勝賴,真田幸隆見李曉直接問向武田信玄關於此事的決斷,一時不明其意。
但是李曉此言一出,大殿上的評論一時平息下來,靜待家主對此事的決斷。
不過武田信玄‘露’出沉思的神‘色’,將手中的折扇在‘胸’前輕搖了幾下,許久不說話。
此時武田信玄的態度,在外人看來頗為微妙了,支持與今川家同盟的武田義信,飯富虎昌漸漸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反而秋山信友眼中倒是騰起一絲希望來。
即使換作是秋山信友,也沒有把握在一次會議中,扭轉武田家整個外‘交’走向的打算。
甲相駿同盟,可謂是關東,也是整個天下之間最重要的軍事同盟,若是武田家破棄與今川家的同盟,之後將何去何從?
眾所周知,武田家的最終戰略目的是上洛,攻打上杉謙信,既可以鏟除後患,亦然可以從北陸道進軍的途徑,但這條路線並不好走,冬天積雪難行不說。
即使武田家突然人品大爆發,能在幾年之內擊敗上杉家,而擋在前麵路上還有本願寺家,朝倉家,還一係列近畿強國,這些都不是輕易可以戰勝。
而取道今川家就不一樣,駿河富庶,甲斐大軍一至,麵對眼下殘破的今川軍,橫掃猶如卷席,眼前的強敵鬆平家,織田家,目前對於武田家而言還不成氣候,況且東海道上洛之路無疑更加坦途。
武田信玄將手中折扇一合,沉聲言道:“秋山信友。”
眼見武田信玄已有了決定,眾家臣忙‘露’出凝神傾聽的神‘色’。
而秋山信友喔地一聲,拜服在下。
武田信玄言道:“秋山信友,我命令你在一個月,攻擊三河犬居城一線。”
武田信玄此話一出,滿堂皆驚,‘摸’不準武田信玄的意思。
秋山信友左思右想了一陣,也是不明武田信玄此話中的意思,問道:“敢問主公,我需要動員多少軍勢呢?”
麵對秋山信友的問題,武田信玄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此事,你自己決定。
秋山信友盡管還是不明所以,隻能大聲喔地一聲。
說完武田信玄將兩邊垂下的袖袍一舉,言道:“很好,各位辛苦了。”
此話代表評定結束,而眾家臣們皆垂下頭恭送武田信玄。
說完武田信玄站起身來走向側‘門’外的長廊,而小姓捧起他的太刀跟在他身後。
武田信玄走後。
眾將麵上都‘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並是一副苦惱地揣測其武田信玄方才的決定。
此刻唯有李曉率先站起,轉頭略有深意地看了武田義信一眼,大步離開了大殿。
“無禮。”
飯富虎昌為李曉率先離去,而低聲喝罵一聲,不由臉上亦‘露’出憂心重重的神‘色’。
隨之眾家臣彼此低聲商談,亦然三三兩兩地紛紛退散而去。
武田義信的居館之中。
武田義信與飯富虎昌,跡部信秋他的幾位心腹家臣皆聚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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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武田義信重重地用袖子一甩,將一個茶碗打碎在地,這茶碗是來自高麗的名物,價值不菲。
眼下在武田義信的發怒之下,成為了犧牲品。
武田義信向飯富虎昌問道:‘父親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長阪昌國言道:“殿下,何必生氣,我看很顯然,三河國現在為叛出今川家的鬆平家盤踞,主公命秋山信友出陣三河,自然是協助今川平定三河的,恢複今川家舊領。”
曾根周防守搖了搖頭言道:“不對,今川家連遠江半國的國人叛‘亂’,尚未有氣力平定,隔著一個遠江國,何來收服三河之說。”
“都不是,”飯富虎昌擺了擺手,虎目閃動,沉聲言道:“三河國一直是默認的今川家勢力範圍,雖說現在已被鬆平家占領,但本家一向不‘插’手此間的事務,但主公大人為何命秋山信友攻擊三河犬居城,若是攻下了,是為本家占有,還是歸還今川家?這其中的用意實在難以揣測。不知跡部大人,有何看法?”
跡部信秋雙膝跪坐著,雙目微微眯著,顯然也是在沉思之中,聽飯富虎昌問到,老成持重地言道:“主公之行事,我們一貫難以判斷,勉強猜測反而會有偏頗,我覺得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不行,”武田義信打斷跡部信秋的話,言道,“跡部大人,今日評定上,秋山信友突然提出,主張破棄本家與今川家的同盟,轉而與織田家同盟,你覺得是巧合嗎?”
“殿下,你覺得有人在背後支持?你指得是勝賴殿下?”長阪昌國出聲問道。
武田義信哼地一聲,言道:“四郎要指示動跡部信秋,憑他現在的實力,現在還辦不到。”
聽武田義信這麽否定,眾人皆然思索到武田家中唯一能夠指示到跡部信秋之人,想到這個答案,此刻他們皆是驚懼。
飯富虎昌出聲問道:“殿下,這隻是無理由之猜測,不可坐實。”
武田義信將手一舉,止住飯富虎昌的話,言道:“不會有錯,你看見沒有,今日評定之後,李曉那趾高氣揚走出大殿,他為何如此得意,顯然他的判斷和我此刻不謀而合。”
“殿下,”跡部信秋跪伏在地上,大聲言道,“這可能是李曉故作姿態,離間殿下與主公之間的計謀,不可中計啊。”
聽了跡部信秋的話,武田義信淒然一笑,言道:“李曉又需要離間呢?在我被軟禁東光寺之後,我就看透一件事,父親大人,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武田義信此言一出。
在座之人皆是驚訝,兒子指詆父親在什麽時候,都是大逆不道之舉,更何況出現在上下尊卑分明的武家之中。
武田義信說完,在座家臣包括飯富虎昌,皆然都是拜下言道:“殿下請你慎言。”
武田義信搖了搖頭,‘露’出又難過又自傷的神‘色’言道:“我就看透了,四郎立下不世戰功,是本家唯一可與上杉謙信抗衡之名將,父親大人早想剝奪我的嫡位,轉而將本家家督的位子傳給四郎。”
“當初父親為了繼承家督,可以放逐祖父,為何不能將來武田家之強盛,剝奪我的嫡位,轉將之傳給勝賴。今川家的同盟在他眼底算是什麽,當年信濃諏訪家與本家亦是同盟,父親大人為了吞並信濃,不也是背棄了信義,攻滅了諏訪家,‘逼’迫自己的妹妹的丈夫諏訪賴重在東光寺自殺。”
聽武田義信這麽說,自小作為他傅役的飯富虎昌,此刻居然流下淚來,言道:“殿下,千萬不要這麽想,當年放逐老主公,也有我的一份責任,如果主公真有剝奪殿下嫡位之心,臣下將切腹死諫主公。”
飯富虎昌如此一說,跡部信秋,長阪昌國,曾根周防守亦然紛紛出言言道:“如果主公真打算廢除殿下嫡位,臣下亦願意追隨飯富大人,切腹死諫主公。”
“切腹死諫有什麽用?倒不如想辦法如何應對才是。”
正當室內眾人都在悲傷之時,間隔一扇‘門’後,突然有一名‘女’子如此說道。
飯富虎昌大驚,手握腰間的武士刀喝道:“何人在此偷聽。”
隨即紙拉‘門’推開,一名身穿華麗之吳服的‘女’子,款款行出,走到的飯富虎昌麵前,凜然正視言道:“怎麽了傅役大人,你要拔刀殺我嗎?”
飯富虎昌見到來人,將‘抽’出一半的刀刃又重新收了回去,欠身言道:“原來是夫人,失禮了。”
武田義信看到這名‘女’子,不禁眉頭一皺言道:“你一個‘女’人來這裏做甚麽?沒看見我們正在商議要事嗎?”
這名‘女’子站著盯了武田義信一會,突然咯咯咯地笑起。
武田義信不耐煩地言道:“在這時候,你還在笑什麽麽?”
這名‘女’子拿起折扇,半遮住臉斂去笑容,然後突然肅然用折扇著武田義信言道:“妾身在笑你這個沒誌氣的男人,你父親信玄公一世梟雄心狠手辣,怎麽生出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來。”
武田義信霍然立起,鐵青著臉言道:“你一個‘女’人,懂得什麽?”
那名‘女’子臉‘色’不變,反問道:“妾身懂得什麽?眼下武田信玄就要背棄同盟,攻打我母家今川家,我若在不聞不問坐視不理,難道看著我今川家與武田家近三十年的同盟毀於一旦,然後妾身的丈夫,倒在他的弟弟的刀下,最後妾身隻能出家為尼的下場?”
“若是你一個人事也就罷了,此事現在關係到我母親今川家,我丈夫,我三者的命運,如此也就罷了,我本不是要爭什麽,但現在卻要為了我肚子裏孩子去爭。夫君,你未出世的孩子。你將來是想他一出生就橫死於刀下,還是將來成為武田家的家督。”
這‘女’子厲聲嗬斥之下,武田義信一時無言。
此‘女’子當然就是今川義元之‘女’,今川氏真的妹妹,同樣還是武田義信的表兄妹,現在嫁給他的津彌。
飯富虎昌搖了搖頭言道:“未想到夫人居然懷孕了,這可是大喜事啊,不過眼下卻難以高興。”
武田義信十三歲元服,與津彌結婚,津彌與武田義信成婚十五年來,之前都沒有子嗣,到今日才有了孩子。
聽了飯富虎昌的話,津彌倒是看得淡然,她大聲言道:“懷孕不懷孕,並非重要,關鍵是如何幫助夫君渡過眼前的難關。你們作為夫君的親信的家臣,切腹死諫有什麽用,徒然送了‘性’命,依我這‘女’人看來,倒不如站起一搏,兵諫主公。”
“放肆。”飯富虎昌大喝一聲,若非顧及到津彌的身份,他早就一刀當場殺了此人了。
“不,”武田義信搖了搖頭言道,“津彌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