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明修棧道

麵對明智光秀的詢問,織田信長默然了一會,將雙手環於胸前,目光微微一抬,看向明智光秀言道:“十兵衛,你不妨直言吧。”

明智光秀心知此刻信長心底已有定計,眼下故意相問,隻是看自己的見解是否與他相合而已。

書上曾有評價,言明智光秀,以其才知、深慮、狡猾深得信長之賞識。

明智光秀用兵富於謀略,且善於堅韌,在計謀和策略上在織田家中首屈一指。此外本身又精通茶道,和歌,本身亦為內政達人,善用手腕,深得領民擁護。

況且明智光秀出身家格又高,乃是源氏名門土岐一族的後裔,從各方麵來看,沒有明顯的缺點,堪稱是一位完人。

故而明智光秀在曆史上能得信長之提拔,從外臣直接提拔為一方麵之軍團長,在本能寺之變前,明智光秀知行三十四萬石,掌控麾下山陰,畿內,豪族與力,一並二百四十萬石之大軍團。

明智光秀言道:“縱觀信玄公之用兵,擅長用間,挑撥,寢反,拉攏,化分之謀。若是武田家上洛,肯定會與淺井,朝倉,本願寺聯成一氣,相互呼應。”

“以我猜測信玄公肯定會率甲信主力走東海道,攻取德川家,延續當年義元公之路上洛,原因無他,東海道便利,利於大軍進行。至於中山道,很可能會派一名大將,率領偏軍出戰,以目前來看,武田家駐守高遠城之大將秋山信友很可能擔當此任。”

“但是最令人當心,還是李曉的飛驒越中軍團。”

聽到李曉的名字,織田信長神色微微一動,言道:“十兵衛你繼續說。”

明智光秀喔地一聲繼續言道:““李曉乃是當世名將,縱使用兵不如信玄公,謙信公之輩,亦不會差之太多,況且之越中飛驒軍團是武田家最強戰力之所在,據我所知若進行最大動員,可出動近兩萬軍勢。如此強大的軍力,可以直接幹涉整個戰局之走向!”

織田信長聽明智光秀這麽說,微微一笑,轉過頭看向柴田勝家,言道:“聽聞李曉驍勇無比,其本人為百人敵不說,用兵亦堪稱大家,乃是武田家頭號猛將。權六,你是我織田家首席大將,同樣作為武人,你怎麽看這個對手?”

柴田勝家麵對信長的詢問微微一愣,之後爽然大笑言道:“李曉不過縱橫關東而已,若敢來美濃,近江,臣下必取他之首級來見主公。”

柴田勝家其雄壯之言,當下引來織田家眾將的轟然大笑,同樣他們亦一並欣賞著柴田的豪氣。

唯有明智光秀嘴唇一動,但看見柴田勝家那意氣飛揚的樣子,嘴邊的話還是吞了回去。

他轉過頭看向信長,他心知信長心底早已做了定計,方才故意拿李曉與柴田二人比較,刺激這位首席大將心底武人那股不服人的傲氣。

看來彈正殿下心底已有定計,準備以柴田勝家來出戰李曉之打算。明智光秀暗暗心道。

織田信長對上明智光秀的視線,言道:“十兵衛繼續說下去。”

明智光秀繼續言道:“現在從實際而論,李曉出兵的路線有兩條,一是走北陸道,向加賀一向宗,越前朝倉借道,與朝倉淺井大軍會合,南下攻打南近江。二是直接從飛驒出兵郡上。””

織田信長點了點頭問道:“那你覺得,信玄公會命李曉走哪一條道呢?”

明智光秀想了一下,言道:“這目前無從得知,隻能從眼下判斷,北陸道雖入冬以後有大雪封路的情況,但武田家卻隻要能在入秋前進兵,還是可以暢通的。並且比之中山道,北陸道還算易走,便於大軍行動。李曉若出北陸道,可以直接率領飛驒越中之主力出戰,除了防備越後的兵力以外,動員一萬至一萬五千之間的軍勢出陣,不過不利之處,在於路途過遠,中途輾轉,可以令我軍提早有所準備。”

“若出兵郡上,那麽李曉動向即十分危險,不可揣測了。李曉即可以選擇進攻美濃腹地,或者攻打岐阜,或者向東打通中山道,這都很難預計,無法判斷。”

這時織田家另一家臣,信長之乳兄弟池田恒興言道:“若是李曉從郡上出兵,威脅岐阜,那無疑會動搖本家之根本。主公,這不能不防。”

聽池田恒興這麽說,織田信長雙目中露出所思的神情,岐阜城是織田家的本處。

若是武田信玄出兵東海道,信長是多半是要率織田家主力去支援德川家,而若在這時岐阜城本處受到武田軍的攻擊,那麽對於織田家而言,無疑會軍心動**。

這時明智光秀言道:“不過彈正殿下,尚不用太艸心,李曉若從飛驒經郡上出兵,此地路途艱難,其難行之處更甚於中山道,所調動軍勢反而不會太多。預計能有兩三千人出動已是不錯,而且受軍糧限製,戰事不會持久。”

織田信長聽後點了點頭,明智光秀的分析可謂十分在理,將李曉兩條進軍路線優劣之處都道出,雖沒有做出肯定的判斷,但亦給與織田家重臣一個明確的參考。

織田信長沉思了一會,突然將手上折扇舉起,指向明智光秀言道:“十兵衛,若你是李曉,你出兵走得是郡上,還是北陸道?”

織田信長此言問得看似突如其來,但實際之中,卻十分有訣竅。

明智光秀作為織田家中首屈一指的謀將,往往所思所慮的結果,常常會與李曉,武田信玄這樣同級數的謀將,差距不會太多。

明智光秀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信長的意思,沉思了一會,言道:“回稟彈正殿下,若我是李曉,會向本願寺,朝倉家借道,率領主力走北陸道,同時命如島勝猛這樣的猛將,率領一支偏軍,出兵郡上,與正麵大軍配合,襲擾我軍後方。”

明智光秀話音一落,織田家眾臣立即群起而動,不少人臀部離開了腳跟,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而織田信長直接起身單膝跪地,將折扇一合,重重地將其插在疊席上,大聲言道:“如李曉真如十兵衛之言,如此行動,那麽我織田家就威脅了。”

信長的言語坐實了眾家臣的判斷,若李曉真按此進兵,那麽織田家在措不及防下,很可能會遭遇大敗。

說到這裏,信長霍然站起,鷹目緩緩掃視過眾家臣,言道:“用兵之訣竅,在於正奇相合,縱觀古之名將,莫過於如此。而信玄公,謙信公更是擅長此道。所以若是這次武田家來攻,將是我信長之最大危機,眾位不可不慎。”

頓了頓織田信長又言道:“我織田家借助大勢而起,短短數年已握有十國之力,現在遭天下群雄之忌憚,而引來四麵圍攻,但我信長此心不懼,誓要布武天下伸張霸權,以統治現今戰國之亂世,成就平安樂土之霸業。”

“當今世人頗為揣測,不能理解我信長的誌向,但我亦無必要與他們解釋,但是各位皆是我織田家肱股之臣,需當同心共濟。酒宴到此已是盡興,退下吧。”

織田信長說到這裏後,大袖一揮。

織田家眾家臣喔地一聲,一起退下。

“十兵衛,你怎麽還不走?”

織田信長待走到殿門邊時,卻發現明智光秀仍留在原地。

明智光秀言道:“彈正殿下,我還有話說。”

織田信長停下腳步,言道:“說吧。”

明智光秀言道:“若是此次李曉出兵,彈正殿下千萬不可令柴田修理迎戰李曉。”

織田信長聽後麵色一沉,言道:“十兵衛,我還未說讓權六擔當此任,你這是在揣測我的意圖嗎?”

“不敢。”

織田信長微微一笑,言道:“不過你也不必如此拘謹,說說你的理由。”

明智光秀喔地一聲,言道:“彈正殿下,柴田修理勇武之名,當今天下沒有第二人可以比擬,但是剛不可久持,對付李曉這樣的名將,我認為派韌姓足夠持久之大將,更穩妥一些。聽聞李曉出戰上杉家,已斬下多員越後名將,如柿崎,村上,直江都是一國之器的良將,臣下擔心……”

織田信長聽聞明智光秀之言,陡然長笑,聲音猶如夜梟一般。

織田信長捧著肚子,邊笑邊言道:“十兵衛,你索姓直說吧,即是擔心權六不足以對付李曉,若是戰死在其手,折損了我織田家的銳氣是嗎?”

明智光秀坦言道:“是的。”

織田信長斂去笑容,言道:“十兵衛,你了解權六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對權六之了解,絕對比你深,你以為權六真的隻有勇武蠻力嗎?若憑此他亦不足以擔當本家首席大將。好了!此事你就不用擔心了,退下吧。”

明智光秀跪伏在地,拜送信長。

織田信長走了幾步,這時身後的小姓已將紙拉門關上,並斥候信長更衣。

織田信長抬起頭,淡然言道:“若是權六真損在李曉之手,亦證明他不過是無才之將,死了就死了吧,沒什麽可惜的。”

此刻,越中,城生城。

在城外艸場上,李曉之五大備隊,正在緊急訓練備戰之中。

李曉回身看向一旁的大藏長安,問道:“這兩年來,陸續往郡上八幡城運去,所儲備的糧草有多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