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絕非不可能發生。

江然身為一個穿越者,又是一個江湖中人。

也絕不相信朝廷就是代表了絕對的正義。

雖然他的係統是以海捕文書為前提,捉刀拿人換取獎勵。

但這僅僅隻是係統的邏輯以及機製。

並不能代表江然本身的立場以及善惡觀念。

因此,當他看到這通緝榜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便是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又有多少是假公濟私?

再不然……

執劍司的出現,本就可能是為了給朝廷清除掉這些江湖上不聽話的人。

最初知道執劍司,以及這捉刀令的時候。

江然心中泛起的念頭,便是‘師夷之長技以製夷’。

江湖生亂多年,各地為禍不在少數。

朝廷想出這樣的法子,也是在情理之中。

江然有這樣的一個係統在,本身對此雖然算不上是樂見其成,卻也覺得無關緊要。

但是這榜單一出,就讓他心頭有了些顧慮。

他可以殺人,但是卻不願意成為旁人掌中之刀。

哪怕為此可以獲得好處,卻也不願意濫殺無辜。

這是底線。

不過這些事情可以放在其後考慮,就目前而言,陽月二君從各方麵立場來看,都是得死的。

不是他們死,就是自己死。

再不然就是老酒鬼死。

自從二十年前,老酒鬼一刀斬了他們的手臂之後,這一場恩怨,終究得以一方的死作為了結。

心思轉動之間,江然抬頭看了一眼常年,笑著說道:

“道無名呢?”

“他已經走了。”

常年笑道:

“他來去如風,來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從何處來,去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往何處去。”

江然點了點頭,並未再問。

而此時已經有衙役端著一個托盤過來,上麵放著許多銀票。

“少俠清點一下吧。”

常年見此,伸臂做引,讓那衙役將銀票交給江然。

江然點了點頭順手接過。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提示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當口也顧不上細看,便暫且將係統隱藏。

拿過了銀票比對了一番,一共是一萬九千六百兩。

江然數錢,常年一邊巴巴的看著。

最後當江然將這銀票盡數收入懷中,常年這才悵然若失。

江然見此一笑:

“好了,此間之事已了,草民告退。”

葉驚霜當即也跟著起身告辭。

常年幹巴巴的笑著說道:

“何必著急就走?要不留下吃頓便飯?

“不過如今縣衙之內沒錢,粗茶淡飯二位不會嫌棄吧?”

“不嫌棄,自然是不嫌棄。”

江然笑道:

“隻是今日嘴饞,想要去吃肉,便下次叨擾常大人吧。”

“……”

常年一陣無語,隻能起身送客。

一直到將兩個人送出了縣衙之後,他這才戀戀不舍的回頭,感覺走的不是江然,走的是白花花的銀子。

好在這筆錢並非就沒了,將此間之事詳細說明,然後找人對比人頭,驗明正身之後。

這筆銀子朝廷會從國庫轉來,填補奔馬縣衙。

隻是這當中兜兜轉轉,究竟得經過多少手,又要層層剝削,最後落到自己手裏的會有多少,那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裏,常年再次感覺肉痛。

江然這邊倒是心情不錯,跟葉驚霜也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先去了馬爺那邊一趟。

他的東西都在那頭,衣服也得換一身,這一身花花綠綠是為了混進左道莊那幫人中。

當時童萬裏他們先進了往生穀,其後才是左道莊的人。

而江然那會就藏在左近,待等左道莊的人到來之後,這才不動聲色的混入其中。

由此方才好確定什麽時候能夠遭遇童萬裏一行。

免得到時候他們開始的時候不打,回頭三言兩語將情況解釋清楚,那這場戲就白唱了。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一見麵就動手,正是得益於江然最初說的那一句話。

如今大事了結,自然是得換回自己的衣服。

將銀票往包袱裏一放,江然稍微扒拉了一下,感覺自己現在是真的挺有錢。

蒼州府的事情之後,江然就獲得了一萬三千五百兩。

如今又有這一萬九千六百兩,再加上先前那些零零碎碎的。

說一句身家巨富絕不為過!

更何況,他如今手裏還有兩顆人頭。

獨孤宇和陰月娘的人頭想要交差,卻不在這縣衙裏。

而是另有一個所在。

最近的一處,便在蒼州府內。

這一趟若是先回紅楓葉家,倒是可以繞路先去一趟蒼州府,將這件事情給交了差。

而這一萬九千多兩銀子,江然也不打算全都自己留下。

畢竟這一趟的事情,有厲天心等人幫忙。

不分一點銀子,實在是說不過去。

整點好行裝之後,江然這才領著葉驚霜去了客棧。

進門就見厲天心正一個人坐在客棧裏麵,端著酒杯小口抿著,拿著一雙筷子夾一粒花生米送酒,吃的頗為心滿意足的模樣。

倒是沒見時邈鬼十三他們。

江然領著葉驚霜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厲天心的對麵。

厲天心抬頭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落下:

“領到銀子了?”

“其他人呢?”

江然問。

“走了。”

厲天心也沒有兜圈子:

“鬼十三說另有要事在身,估摸著是要去見那位府主,稟報此間之事。

“時邈說她此次下山,就是為了曆練江湖,磨礪劍鋒。

“所以,不能耽誤磨劍,便也走了。”

他說到這裏,看了一眼葉驚霜:

“她在你的房間裏,給你留下了一封信。”

“多謝提醒。”

葉驚霜點了點頭。

江然有些古怪的看了厲天心一眼:

“那你呢?”

“我什麽?”

“你怎麽不走?”

“……我憑什麽要走?”

厲天心抬頭看了江然一眼。

“也是……算了,就你命好。”

江然從包袱裏扒拉了一會,拿出了一把銀票拍在了厲天心的跟前。

厲天心看著愣了一下:

“這是?”

“分贓。”

江然說話之間,又掏出了一把銀票交給了葉驚霜。

葉驚霜連忙擺手:

“江大哥,我就不用了吧?”

“人在江湖,沒錢可不行,沒聽說過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嗎?

“力都出了,豈能不給錢?我又不是周扒皮。”

厲天心點了點頭:

“沒錯,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周扒皮是誰,但他至少不會隨便給人下毒。”

“恩?”

江然瞥了他一眼:“這酒不打算喝了?”

“……”

厲天心一愣,看了看手裏的酒杯,又看了看江然:

“你不會又……”

“你猜。”

“我猜你大爺!”

厲天心哼哼了一聲,將桌子上的銀票收了起來,也不數直接塞進了懷裏。

葉驚霜想了一下,倒也沒有推辭,將銀票收好。

便對江然說道:

“那我先去找姑父和表妹,說一說接下來的事情。”

“恩。”

江然點了點頭:

“倒也不急,在這裏暫且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就行。”

“好。”

葉驚霜答應了一聲,先上了樓。

厲天心看葉驚霜的背影兩眼,又把目光收了回來,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這姑娘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什麽什麽怎麽辦?這姑娘明顯對你有意,你不打算順水推舟,納入房中?”

厲天心對江然擠眉弄眼。

江然嘴角一抽:

“初識那會你的高冷去哪了?本來長得就醜,高冷一點倒也勉強能看,這會五官亂飛,屬實是辣眼睛啊。”

“我好不好看關你屁事!

“而且我一個大男人,難看一點又不影響什麽。

“像你一樣,油頭粉麵的,到處留情……”

厲天心白了江然一眼。

江然頓時生怒:

“我什麽時候到處留情了?”

“就怕你留情而不自知啊。”

厲天心冷笑連連:“回頭害了人家姑娘一生,且看你心頭愧不愧疚。”

“什麽亂七八糟的。”

江然搖了搖頭:

“懶得跟你多說,我還有正事要辦。”

說完之後,起身也上了樓。

厲天心目光在他背後徘徊了好一會,嘴裏還絮絮叨叨,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兩句什麽。

最後輕輕跺腳,哼了一聲:

“沒一個好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江然的聲音傳來:

“你說誰?”

“啊?”

厲天心嚇了一跳,再看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從樓上下來了:

“你不是上樓了嗎?”

“忽然想到點事情,想要問問你。”

江然也沒有揪著剛才的事情不放:

“就你的見識而言,你可曾聽說過,魔教之中有一門武功,可以讓人在你的麵前,瞬間消散無影無蹤。

“便好似是隱身遁跡一般。”

厲天心聽到這話之後,明顯一愣,呼啦一下站了起來:

“你見到的那人,如今身在何處?”

“早就走了。”

江然看了他兩眼:

“你知道這個人?”

厲天心眉頭緊鎖,又看了江然兩眼,這才說道:

“你說的這種功夫,是十八天魔錄中的一門絕學。

“名曰【大自在天魔萬念訣】,是十八天魔錄中,最高明的武功之一。

“可以通過內力外放,以念幻形。

“據聞修煉到高深之處,可以一身化七。

“並且每一個幻影都保存了本體一定的功力,而本身功力無損。

“隨著功力加深,這幻影和本體之間的距離也會逐漸變長。

“起初是三丈方圓,內功每精進一重,距離便增加一丈。

“最多十八丈。

“同時存在的時間,也會隨著功力深厚逐漸遞增。

“最多可以持續半個時辰。”

這一番話入耳之後,江然心頭也隱隱泛起了一抹驚悚之感。

今日見那老頭,隻覺得這人功力深不可測,卻沒想到,竟然還不是真身。

他的真身應該就隱藏在當時所在的十八丈方圓之內。

偏生自己對此人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他到底是誰?”

江然沉聲問道。

“如果真的是大自在天魔萬念訣,據我所知,如今這些魔教餘孽之中,隻有一個人練成了這門武功。

“便是這些餘孽之首,現如今的……魔教教主!”

厲天心說到這裏,認真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在哪裏見過此人?”

“問香林。”

看厲天心這辦法說法,江然便也沒有隱瞞。

厲天心則起身便走。

“他已經走了。”

江然說道。

“這些年來,我第一次距離他這麽近,就算是走了,我也得去看一眼。”

厲天心回頭看了江然一眼:

“你別多管閑事。”

“可有把握?”

“就算是遇到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厲天心冷冷開口。

江然眉頭一挑,雖然不知道厲天心哪來的這般信心。

不過聽他這麽說,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去吧。”

“告辭。”

厲天心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飛身出了客棧門口。

江然眉頭微蹙,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有跟上去。

厲天心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來曆出身遠非尋常。

如今執意要去,自己屬實是沒有合適的立場阻攔。

想了一下之後,便歎了口氣,起身上樓了。

他確實是還有正事要做。

獨孤宇和陰月娘的人頭得處理一下。

不然的話,就按照如今這天氣,估計沒幾天的功夫,這兩顆人頭就爛了。

其次,獎勵他得領一下。

前前後後忙活這兩顆人頭,忙活了將近一個時辰。

江然這才坐在了床前,心念一動,麵前彈出了係統界麵。

【獲得獎勵:兩年內力!】

【獲得獎勵:三年內力!】

【獲得獎勵……】

前麵幾個都是內力,江然估算了一下,加起來正正好好是二十年。

不過江然沒有領取。

而是繼續往下看。

接下來還有三個獎勵。

【獲得獎勵:潛影迷神步(三十五年)!】

【獲得獎勵:分筋錯骨手(三十年)!】

【獲得獎勵:大梵金剛訣(二十七年)!】

看著這三個獎勵,江然的眉頭皺了起來。

尤其是當中的分筋錯骨手。

這門手法江湖上會的人屬實不少,有些武館裏甚至花錢就能夠學到。

雖然沒有三十年的加持……可這無非就是一個熟練度的問題。

更別說還有很多人,在這基礎之上,又推陳出新,衍生出了不同的派別,更加高明的手法。

因此,這獎勵……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至於潛影迷神步。

這功夫應該是那廖成峰的。

廖成峰是搜神宗餘孽,這一門派江然了解不多,但是從獨孤宇他們的話來看,其門內多半是行鬼祟之事的。

這獎勵從名字上來看,應該是輕功中的一種。

若當真有‘潛影迷神’之能,倒也不算太差。

不過最重要的,卻是最後的【大梵金剛訣】了。

昨天他可見識過這門功夫的護身之能。

雖然有缺陷,可是威力之強,也是有目共睹。

這倒是讓江然有些糾結。

他糾結的點在於,他已經放棄了兩次獎勵,並且獲得了兩道buff加持。

可以將下一個領取的獎勵提升。

本來這一次這麽多獎勵,若是有什麽不需要的,江然可以放棄。

可是如今看來,最不靠譜的當是這三十年的分筋錯骨手。

但要說放棄,又感覺有些可惜。

若僅僅隻是依靠兩次buff又不知道能夠將這大梵金剛訣提升到什麽程度。

除此之外江然心頭還有另外一重顧忌。

他本身修的是道家的造化正心經。

若是領取了這門大梵金剛訣,佛道可能相融?

“這樣的選擇……有些冒險啊。”

江然凝望這獎勵半晌,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分筋錯骨手。

這功夫是一門擒拿手法,自己已經有了【坤字十三瘋魔爪】,比這分筋錯骨手,不知道強了多少。

由此江然果然又堆疊了一重buff。

然後他看向了大梵金剛訣,選擇了領取。

下一刻,一條提示出現在了江然的麵前。

【是否提升該獎勵?】

“是。”

【大梵金剛訣提升至三十七年!】

【是否繼續提升?】

“提升一次是十年?”

江然恍然,然後又提升了兩次。

當最後一次選擇了之後,沒有出現任何提示,下一刻,浩瀚如海的文字便浮現在了心頭,同時一股極其精純的內力自丹田泛起。

這股內力和江然的造化正心經不同。

純正之中似有金光,江然的耳邊更是隱隱泛起禪音,字字句句讓其寶相莊嚴。

而就在這內力發散之際,江然體內的造化正心經倏然一轉。

自原本的軌跡之中脫身出來,將這大梵金剛訣的內力卷入其中。

江然一愣,心中暗道不妙。

難道這兩種內力果然不可共存?

這念頭剛剛生出,便發現自己突破到了第八重的造化正心經功力,開始變得越發的厚重。

而自丹田衍生出來的大梵金剛訣內力,每出現一點,便被造化正心經,自然卷入其中,壯大自身!

“這……”

江然忽然想到了關於造化正心經的種種傳言。

有人以多年精修內力推動造化正心經,其後因為沒有達到第六重,導致內功倒退。

而內功倒退之後,是否能夠轉修原來的武功,卻無人闡述。

如今看來,隻怕是不能!

造化正心經看似兩袖清風,道法自然。

實則霸道至極,它根本容不得其他內力與之共存。

轉修沒有指望,隻能一門心思在這武功上死磕。

磕到最後,落得一個淒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