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意外的,付餘聲將矛頭轉向了王家。
其實哪怕沒有‘地獄浮生’這種事情,單純將王家身為魔教一脈的事情說出來。
這幫正道弟子都會烏泱泱的衝過去,把王家上上下下全都拿下。
此時此刻,則又加了一個‘地獄浮生’的毒藥,以及‘常校尉’麾下將士的性命。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也就更加的順理成章。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去王家!
李修無背後長劍在劍鞘之中發出嗡鳴之聲。
抬眸凝望著飄雪夜空:
“今夜正適合殺人。”
趙安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小小年紀,殺心未免太重。九真觀的九真心經便有滌淨心中惡念之能,怎麽還化不去你的一身戾氣?
“王家既然是問心齋一脈,其手段必然非同小可。
“依我看,這件事情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我說……”
江然此時開口:
“話還沒說完呢,二位可否先稍安勿躁?
“常校尉,其後你又如何了?怎麽被他們發現了?”
“其後……我就被他們送回了礦場之中。
“隻是,既然知道他們是魔教之人,又豈能繼續聽從號令?
“是以,就開始想辦法和江大俠聯絡,隻可惜這幾日他們始終盯著我,今日冒險讓趙海跟江大俠傳信,也是想要將這件事情親口告訴江大俠。
“隻可惜,今夜一動便被他們察覺,這一番血戰我雖斬敵卻也重傷。
“多謝諸位相救!”
他說到此處,躬身作揖。
場中眾人都後退一步。
江然略作沉吟開口說道:“今夜之事,你恐怕瞞不住了,如此看來,確實不能再拖延了。
“隻是,問心齋這一脈經營多年,隻怕宅內每一個丫鬟,仆役都不是尋常人物,諸位一定不能大意!”
眾人聽他這麽說,不禁振奮精神,覺得這江大俠是真的想要對魔教餘孽下手了。
當即各個凜然遵從。
江然則繼續說道:“另外諸位切記,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宅內之人平平無奇,卻得手下留情,雖然常校尉自然不會騙我們,可是,我卻擔心會不會有人騙他,從而禍水東引,利用咱們殺人害命!”
這話出口,付餘聲腦門當時就冒了汗。
他知道王家的來曆,魔教問心齋一脈是絕對跑不了的。
可問題是,家裏的家丁丫鬟是不是高手,甚至是不是魔教餘孽誰也不敢保證。
回頭江然他們去了,一打起來要是發現家丁們,全都手無縛雞之力,手下留情之後,再被問心齋的人蠱惑一番,變故就太大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王家沒有絲毫辯駁的機會。
一去就動手,直接逼出魔教武功,這樣一來就徹底坐實了,大事方可成!
那麽問題來了,應該如何讓江然他們,一去就直接動手呢?
付餘聲心中泛起思量,感覺先前想的還是簡單了。
這件事情,還得多做安排。
想到這裏,他沉聲開口:“既如此,江大俠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你今夜殺人,必然叫他們有所察覺。
“故此,這事還是宜早不宜遲,遲必生變。
“但還是得小心調查一番,不能盲目出手,不小心中了賊人的奸計!”
付餘聲聽得連連點頭,心裏卻有點別扭。
江然太小心謹慎了。
明明武功這麽高,你去莽啊,我說他是魔教,你就去殺啊!
謹慎成這樣,對得起你這一身武功嗎?
不過這也難不住自己,江然想要調查什麽,自己就給他什麽好了。
左右也不會調查太久。
正想到此處,就聽江然說道:
“是以,就定在明夜吧!
“趁著明天打探一下王家的情況,盡可能的確定一下王家有幾位高手。
“諸位以為如何?”
其實江然這話是不能說服所有人的。
尤其是李修無。
隻覺得江然磨磨唧唧不知所謂。
既然確定了王家有問題,殺過去就是了,何必拖拖拉拉?
不過,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江然雖然拖拖拉拉的,但是所行無大錯。
那也沒必要因此和江然發生衝突,便點了點頭:“一切都聽江大俠的。”
“阿彌陀佛。”
法慧大和尚道了一聲佛號,開口說道:
“江施主所言極是,麵對魔教無論如何小心也不為過。
“另有一則!
“其魔教弟子皆有蠱惑人心之能,貧僧有佛法護體,卻不知諸位如何?”
“烈火鎮心,魑魅魍魎皆化塵土。”
董青城緩緩開口,雙眸之中似有火焰灼燒。
以其為核心,周遭丈許範圍之內,皆有火灼之感。
在場眾人眼見於此,臉色都有變化。
“好一個烈火燃明訣!”
李修無眼睛眯了起來:
“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這門功夫已經被你練到了眼睛裏。
“有這雙眼睛,魔教區區小道,又能耐你何?”
“謬讚了。”
董青城搖了搖頭:
“九真觀的九真心經,也有破除虛妄之能。可比我這烈火燃明訣更勝一籌……”
他話說到這裏,和李修無相視一笑。
繼而看向了一側的趙安生。
趙安生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虛妄亦是虛妄。”
一步踏出,周身上下氣質陡然一變。
好似聖人臨凡,萬邪不侵。
江然看的眼皮子一跳,這是【浩然行】。
一門極其特殊的身法,本身並不屬於輕功範疇,缺可震撼人心。
讓人禁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這門武功出自於浩然正氣書。
江然也會……曾經從諸葛明玉的身上得到過。
趙安生這門武功練得不錯,隻是火候方麵跟江然那是天差地別。
隻是看著他們這般施展,江然心頭忽然翻起了一些比較古怪的感覺。
魔教最聞名於世的,便是惑心之能。
而想要跟魔教對抗,最基本的,就是擁有抵禦這番能耐的本事。
眼前這四個,出自於七大門派。
手段也是各有不同。
駱華寺有佛門奧妙,可以萬邪不侵。
烈刀宗的烈火燃明訣,則是以烈火鎮心,任憑邪魔外道的手段侵入心頭,也要被這一把火燒的一幹二淨。
九真觀的九真心經,卻是滌**心神,破除虛妄。
而千鈞書院以浩然行,引浩然正氣,致使正邪相衝……
從這方麵來看,倒是千鈞書院的書生,在這件事情上,性情是最烈的。
不服就打!
想到此處,江然又忍不住看了唐畫意一眼。
發現這小丫頭的眸子裏,全都是輕蔑,嘴角甚至帶著幾分譏笑。
江然見此啞然一笑:
“諸位皆為俊傑,卻不知道,諸位的師弟師妹們,可有這般本領。”
這話一出口,幾個人都沉默了。
這就是正派和魔教之間不協調的部分。
就眼前這幾位而言,他們所寫的都是門派之中的高深武功。
身後的師弟師妹,不僅僅學不到這樣的武功,縱然是學到了,也未必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
這種情況下,瞬間就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李修無歎了口氣:
“所以,明日還是我們幾個出手吧。
“魔教之人狠辣歹毒……若是不慎死了幾個……”
眾人紛紛點頭。
“不過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董青城說道:
“咱們這一趟在江大俠的帶領之下,去剿滅魔教餘孽。
“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場曆練。
“而師弟師妹們,若是什麽都不做的話,不也同樣少了曆練嗎?這樣吧,他們便安排在外麵,查遺補缺,不叫這幫餘孽,跑掉一個!”
“此言大善!”
法慧大和尚立刻點頭。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之後,事情差不多也就這般定了下來。
江然則又看了付餘聲一眼:
“你現如今是跟著我們走,還是回去?”
“我不能留在這裏。”
付餘聲立刻說道:
“今夜他們死了人,必然會引起懷疑。若是我走了,事情就直接做實了。
“我得留下為諸位爭取這一日時間。”
“好。”
江然點了點頭:
“那一切,就辛苦你了。”
“不敢。”
付餘聲振奮說道:
“如果明夜,我等能得到地獄浮生的解藥,鏟除魔教餘孽,也不枉我和麾下弟兄在此地這三年苦難。
“諸位,明天晚上咱們再見!”
“好,你明日若來,直接往王家去就是。”
李修無不等江然開口,就先一步定下了章程。
江然看了他一眼,隻是微微一笑。
李修無很年輕,年輕氣盛,現如今聽話,是因為形勢如此。
他聰明,所以知道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江然鬧矛盾。
不過,明天晚上對他來說,就是動真格的時候了。
倘若他江然徒有其名,那李修無他自然要征占上風。
而且,這人心機並不深沉,有什麽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讓江然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事情說到這裏,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當即眾人先是看著付餘聲離去,其後方才一道轉回了古章縣客棧之中。
第二日按照昨天晚上商定的計劃,都在盯著王家。
消息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江然這邊送過來。
有說王家之人,一切如常的。
也有說在王家外麵,發現了高手痕跡,卻一閃而逝。
李修無甚至在王家外麵,跟疑似王家之人交過手。
彼此之間對了一掌,對麵那人內功陰寒,確實是問心齋一脈的高手。
問心齋最富名望的武功,名曰【陰冥問心錄】。
雖然不屬於十八天魔錄,卻也本身就是陰寒內力一脈。
有了這一場佐證之後,王家基本上就可以被定了性。
不過趙安生覺得李修無做事太過於冒失了。
貿貿然就跟王家之人交手,必然會讓王家有所察覺,從而有所準備。
李修無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說王家多年隱藏,早就是驚弓之鳥,看似平靜,實則外鬆內緊,哪怕沒有自己這一場,想要就這麽順順利利的打進王家,那也絕不可能。
兩個人爭辯幾許,最後還動了手。
好在江然還在邊上,順勢就將兩個人架開。
李修無還有點不服氣,想要跟江然搭搭手,結果不等出手就被董青城等人給牢牢抓住,半點也發揮不得,隻能就此作罷。
白日裏一場喧鬧,不算太大,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晚間。
江然等人約定的時間,就在子時。
深夜做事此一戰之後,順利的話,王家這魔教欲孽就此伏誅。
不順利的話,也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至於晚間動手的人,倒也沒有其他的了。
定海閣和天蠶派的人沒有來,那就是以江然為首,其後有董青城,李修無,趙安生,法慧大和尚,以及崇山派的老成持重……華鴻君。
至於江然這邊,則多了一個唐畫意和葉驚雪。
這兩日,葉驚雪一直比較沉默寡言。
平日也不開口,江然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不找她的時候,她就靜靜的在房間裏待著。
不亂跑,不惹事,不添亂。
乖巧的簡直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今天晚上排兵布陣之時,她才忽然開口,想要加入。
最先讚成的是董青城。
當日和柯北生一戰,要不是偶遇葉驚雪,他們隻怕還跑不到那破道觀裏。
對於葉驚雪的武功,董青城佩服至極。
有他作保,旁人也未曾多說,江然這邊一點頭,這一行人的名單就算是定下來了。
轉眼之間,子夜就在眼前。
江然帶著人剛剛走出客棧,就見長街之上一人快步而來。
不是旁人,正是付餘聲!
隻是跟昨天晚上見他的時候差不多,他又是滿身鮮血,看上去比昨天晚上還要狼狽一些。
不等到江然等人跟前,他便大聲開口:
“江大俠,魔教餘孽已經窺破我等所謀之事!
“如今,正朝著客棧趕來!!”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一股森冷之氣,忽然覆蓋八方。
眾人抬頭一看,就見一群人正施展輕功趕來。
每一個人都是殺氣凜然,雙眸之中,甚至沒有做為人的情緒。
與此同時,更有一把長劍,好似流星破夜空,直取付餘聲的後心。
下手之狠,殺意之濃,若不是江然先前窺破付餘聲和水三娘的謀劃,還真的不敢相信出手的人,會是付餘聲的手下。
“好膽!!”
一聲斷喝自李修無口中發出。
他本就氣悶一日,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發泄口。
腳下連出九步,每一步落下,原地都會留下一道殘影。
這九步轉出,不過一念之間,人則已經到了付餘聲的身側。
口中一聲斷喝:
“出鞘!”
嗡的一聲,背後長劍頓時激飛而起。
鋒芒一閃,似乎是在這夜幕之下點燃了一盞燈,光芒籠罩街道左右。
隻聽叮的一聲響,那脫鞘而出的長劍,隨著他手指一點,便和對麵那人長劍的劍尖碰在一處。
嗡嗡嗡!!!
疊疊劍氣霎時而起,隻見對麵那人掌中長劍現出了一道道裂痕。
嘩啦啦!!
僵持不過一息之間,李修無的長劍就已經**,直接從那人心口貫穿而過。
隨著李修無劍指一揚,長劍倏然而回,落在了他的手上:
“魔教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早數十年,道爺尚未出生,今日,豈能容爾等猖狂!?
“不怕死的,盡管來戰!!”
然後就發現,對麵一個怕死的都沒有。
紛紛衝上前來,各類兵器拳掌自四麵八方朝著李修無招呼過來。
李修無哈哈大笑,怡然不懼,手持長劍衝入人群之中,開始大開殺戒。
倒是沒有注意到,被他救下的付餘聲,此時滿臉都是痛惜之色。
這可全都是他自己精心培養的手下……
為了欺騙江然,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他仔細考慮了很久,怎麽才能夠讓江然他們什麽都不問,直接衝進王家大開殺戒。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殺紅了眼。
可這樣一來,就得有一個關鍵,得找人給江然他們殺。
這幫人還得武功高強,看上去不是正道,最好是那種一看就好像是魔教手段磨礪出來的。
恰好他付餘聲就有這樣的一支手下。
今天晚上傾巢而出,賠上了自己多年的心血,想要下這一盤大棋。
如今收斂麵色,回頭去看江然等人。
就見江然和身邊的厲天心正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對於眼前的事情,似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讓付餘聲心頭頓時更加不爽。
自己都拿著自己的手下出來當墊背的,付出這般大心血,怎麽江然全然未曾領會當中含義?
這是說什麽呢?
有什麽可說的?
卻不知道,江然此時正在看李修無的武功。
並且驚訝於他方才所施展的手段:
“那當真不是禦劍術?”
長劍脫手,以內力掌控,脫離自身至少兩丈之遠。
還能夠手指一勾,長劍就飛回來……這不是禦劍術這是什麽?
結果唐畫意告訴他,這就不是禦劍術。
這個是九真觀的劍法絕學【三真九絕劍】。
取三九之數,一共有二十七劍。
當中可以脫手施展的一共有三招,這三招也因此而名動江湖。
“但是你說的禦劍術,根本就是聞所未聞,什麽千裏之外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你到底是從何處看的話本?
“縱然是吹牛也得有個度啊。”
唐畫意翻著白眼看江然,滿臉都是‘你太不學無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