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莊莊主是滿臉桀驁。

餘下幾個人看到他們兩個聯袂而至,卻是表情各異。

唐畫意眼珠子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滾動,滿是八卦之色。

葉驚雪和唐畫意的心思差不多,不過更加複雜一些,尤其是看著唐詩情的時候,眼神略顯凝重。

至於淩不易則是心頭巨震!!

先前女魔頭看到江然轉身就跑的時候,淩不易就已經瞠目結舌。

江然一個人敢去追擊這女魔頭,淩不易更是暗中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兩個人一起回來,這算是化幹戈為玉帛了?

不應該啊……這女人是魔教高手,恩公救自己這幫人於水火之中,必然是正道高人。

這兩個人怎麽也不應該化幹戈為玉帛才對啊。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三個人呆呆不動,左道莊莊主倒是有了可趁之機。

他身形一晃,腳步一起,身形頓時脫離戰圈。

除了淩不易之外,餘下兩個動都沒動一下。

有江然和唐詩情在,何必她們多管閑事?

他們幾個能夠將左道莊莊主攔住,就已經是盡到了義務了。

如今自然應該將事情交給正主去做。

可憐淩不易不知道她們兩個心裏的想法,本以為還是跟身邊兩位恩人同時出手,結果一出手卻發現就自己一個。

等想要退的時候,卻已經裏來不及了。

左道莊莊主足下飛影,淩不易勉強抵擋,卻仍舊被這一腳踢在了胸口。

唐詩情眸光一閃,淩不易整個跌出去之後,狠狠撞在地上,看看左右,很想喊一聲……你們這是賣隊友!

然而這話到底沒說出來,便昏了過去。

左道莊莊主冷笑一聲:

“找死!”

言說至此,還想離去,就聽一個聲音笑道:

“陳老狗,你這是想去何處?”

“童千斤!原來是你來了?”

原本想要飛身而去的左道莊莊主頓時猶豫了一下。

柳院之內,他忍辱負重,卑躬屈膝,在這童千斤手底下那是真的受到了許多羞辱。

本想著柳院之事結束之後,將這莽漢抓起來剝皮抽筋。

卻沒想到,如今情況先一步發生了變化。

以至於自己現如今不得不提前脫身。

還以為再想要弄死這童千斤,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何時何地了。

結果這人竟然巴巴送上門來?

雖然他也知道,現如今的局麵不適合繼續停留,可他本就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實在是忍不得了,身形一轉,直接朝著江然撲了過來:

“先殺了你再走!”

淩空一轉,一腳飛落。

他聽聲辨位極準,直取江然頭顱。

唐詩情眸光一冷,正要出手,就聽江然一笑:

“來的好。”

唐詩情扭頭看了他一眼,眸光頓時變得溫柔。

索性後退一步。

就見江然飛起一腳,兩足相抵,砰地一聲,方圓三丈範圍之內,被兩人散溢出來的內力震動的發出轟然巨響。

半空之中的左道莊莊主大吃一驚。

他這幾日看童千斤出手好幾次,算準了童千斤的內力,絕對擋不住自己這一腳。

這一腳送他歸西,其後自己逃之夭夭,誰也阻攔不住。

卻沒想到,這一擊落下,不僅僅沒有把江然壓下,反倒是一股巨力掀來,將他自己卷了起來。

人在半空之中,手裏還抓著楚雲娘。

正愕然於童千斤的內力不對勁時,忽然感覺掌中一輕,楚雲娘已經不翼而飛。

偏生左道莊莊主還什麽都察覺不到。

身形落地,他眉頭緊鎖,側耳傾聽周遭。

江然則看了看手裏的楚雲娘……這姑娘被點了穴道,但是雙眼能夠視物,耳朵也能夠聽到。

此時正眼睜睜看著江然,滿臉的錯愕之色。

江然無需她開口,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無非就是……原來你是童千斤。

你為什麽會和魔教妖女在一起?

你們是什麽樣的關係……諸如此類的。

江然歎了口氣,一甩手,把人扔給了唐畫意。

“又來?”

唐畫意手忙腳亂的接住,然後摁了一下楚雲娘的脖子,楚雲娘頓時腦袋一歪,昏迷過去。

順手將楚雲娘拎了起來,唐畫意駕輕就熟的帶著她來到了樹林邊上,隨手扔樹根底下一扔。

這邊還躺著一個人……顏無雙。

兩個人做一團,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風寒。

唐畫意自然沒有這麽好心,給她們再添置一點禦寒之物,便轉身回到了場中。

左道莊莊主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你不是童千斤……

“閣下究竟是誰?”

江然一笑:

“在下江然,見過莊主。”

左道莊莊主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愕然之色:

“你竟然是……江然?”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童千斤的身份。

畢竟柳院之內人人都披著馬甲,誰也不能確定,對方就是真身。

可是童千斤粗魯蠻橫,全然沒有半點破綻……而且,如果是江然的話,他偽裝成童千斤,未免太過引人矚目?

因此,他怎麽都沒有將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

卻沒想到,此人恰恰就是江然。

想到此處,他不禁歎了口氣: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數十年……

“江然,你叫老夫,好生意外。”

“老狗,你也叫在下好生意外。”

江然無奈一笑:

“其實,今夜知道你身份的時候,我的心情和你如今相差仿佛。

“畢竟,誰能想到那個在我麵前,奴顏屈膝的竟然是堂堂左道莊莊主……

“畢竟少莊主出行之時的陣仗,在下可是親眼所見。

“那些侏儒啊,周遭的手下啊,還有什麽四大高手之類的隨行在側。

“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相比之下,莊主太過質樸了。

“對了,說到這個我還想到了一個人。

“左道莊四邪宗的神宗博顏,在落日坪一戰之後,就消失不見。

“卻不知道此人有沒有回去跟莊主複命?”

落日坪一戰,左道莊幾乎全軍覆沒,唯有牛鬼蛇神四邪宗之中的神宗博顏仗著輕功快人一步逃出生天。

自此之後,江然便再也沒有此人的消息了。

沒能將這四個一網打盡,江然還是有些遺憾的。

“我左道莊內之事,與你何幹?”

左道莊莊主冷笑一聲:

“老夫對你本無想法,不過今夜你既然送上門來,先殺了你,也好叫斷東流肉痛一場!”

“且住!”

江然連忙擺手:

“開打之前,閑聊一會嘛,著什麽急?

“方才這個問題,你不回答我也就算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跟莊主討教一番。”

“下了陰曹地府,去跟閻王爺討教吧!”

左道莊莊主隻當江然是在拖延時間。

哪裏願意和他在這裏廢話?

僅存的一隻左手,倏然一動,江然腳下步子當即一變。

就見層層疊疊的劍氣自地上飛起,本是直衝向天,卻見左道莊莊主單手一轉,嘩啦啦,這劍氣如雨,猛然一個轉折,直奔江然而來。

江然見此卻是一笑:

“好一個萬影無形劍……當真殺人於無形之間。

“這可是左道莊七大神功之一?”

他身形如梭,於場中輾轉。

這劍氣則是如影隨形,一路追殺,片刻沒有放鬆。

左道莊莊主更是一語不發,全神施展神功。

江然看了他一眼,知道想要趁著他這個時候,問出點什麽東西,恐怕不太容易了。

當即腳步一點,兩手一轉,一上一下,一顛一倒。

天意倒懸不滅神功!

呼啦一聲,一層罡氣頓時把江然籠罩其中。

萬影無形劍的劍氣觸及這罡氣的刹那,頓時激飛而去。

隻是,對付萬影無形劍,僅僅隻是憑借天意倒懸不滅神功卻是不太容易。

天意倒懸不滅神功乃是‘自來處來’,可是萬影無形劍並非是來自於左道莊莊主,因此也很難將劍氣送回。

反倒是叫劍氣零碎,朝著四方奔走。

隻是再想要傷及江然,那卻是不可能了。

江然兩手一轉,身形倏然騰空而起。

一路穿破這千百劍氣,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左道莊莊主跟前。

單掌一起,天覆神掌在他內力運轉之下,化為一個巨大手印,直接籠罩左道莊莊主。

左道莊莊主雖然看不見交手變化,卻也知道江然攻勢已經到來。

當即撤去了萬影無形劍,單手一轉,周身上下也圍繞了一層罡氣。

同樣也是天意倒懸不滅神功!

江然的嘴角泛起笑意,周身內力凝聚於一掌之間。

隻聽得嘩啦一聲。

左道莊莊主周身上下的罡氣,便好似是一個氣泡一般,刹那間破碎的無影無蹤。

下一刻,淩冽的罡風吹動左道莊莊主須發飛揚,臉上的皮肉都波瀾不斷。

心頭駭然已經來不及去想,這一瞬間,他猛然張口一吐。

竟然吐氣成劍。

這同樣是左道莊七大神功之一,名曰【破氣錐】。

雖然沒有萬影無形劍,天意倒懸不滅神功這般氣勢雄渾。

卻最是險惡不過。

專門拿來破內家罡氣。

尤其是出氣之法,在於內練一口‘氣’,以氣成劍,以氣破氣。

實則是最高明的武學之一。

這猝不及防之下,一旦被破氣錐探入經脈之中,體內的玄功立刻就得停下運轉,再也無能為力隻能任人宰割。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江然身形恍惚間倏然拔高。

卻是法相已經騰空而起。

這破氣錐落下,正好將這將起未起的法相擊碎。

而這一耽擱,左道莊莊主便再也無計可施。

就見江然忽然化掌為爪,單手往下一抄,一把拿住了他的前心,隨手就給舉了起來,掄圓了砰地一聲砸在了地麵之上。

左道莊莊主終究不是其他尋常人物。

若是換了別人,這一砸之下,隻怕是七葷八素。

左道莊莊主卻內功於體內運轉,地麵都砸出了一個坑,他自身卻是完好無損。

飛起一腳,還想要將江然踢開。

他腿法玄妙,如同神龍擺尾,招式變化莫測。

然而這一番動作,卻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江然根本不去理會他施展了什麽手段,隻是運轉蠻龍勁,隨手一敲。

直接將這神龍擺尾的一腳,打成了臭魚爛蝦。

其後腳踝更是被江然一把抓住,坤字十三瘋魔爪單手一轉,就聽得哢嚓一聲響,腳踝已經被江然拆下。

左道莊莊主慘叫一聲,強忍劇痛,奮起餘勇,合身撞來。

江然卻將其高高舉起,繼而再一次狠狠砸在地麵。

碰!

碰!!

碰!!!

接連三下,一次力道比一次雄渾。

左道莊莊主這一口氣終究是憋不住了,猛然泄氣,噴出了一口鮮血。

江然眼見於此,卻是砸的更歡。

一口氣又砸了七八下,整個地麵都給他砸出了一個方圓一丈左右的坑。

江然自己也在坑裏,左道莊莊主則是七竅流血,渾身上下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正躺在江然的腳邊,呼哧呼哧的喘氣。

江然低頭看他,然後用腳扒拉了兩下:

“老狗,感覺如何?”

“……若非,若非老夫雙眼盲了,又……又隻有一條手臂……

“你這黃口小兒,焉能……焉能於老夫麵前逞凶?”

左道莊莊主哪裏能夠服氣?

對江然的恨意更是又上了一層。

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得這般田地,都是江然害的。

要不是他讓自己和楚雲娘去那柳樹之下查探情況。

自己何至於落得這般境地?

然後還被江然這樣一個後輩小子欺負?

江然聞言險些笑出聲來,隨手提著他胸前衣襟,將其拽了起來,從坑裏拖出。

又點了穴道扔到了一邊,看向了唐詩情:

“你想問什麽,問就是了。”

唐詩情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客氣,就開口說道:

“莊主,敢問一句,今夜您在這柳樹之下,血池之中究竟見到了何物?”

一聽到唐詩情的聲音,左道莊莊主整個人便是一僵。

到了此時他方才知道,原來這個女魔頭也在這裏。

那自己方才和江然拚什麽命啊?

若僅僅隻是一個江然,那拚一拚也就算了,可還有個魔教妖女,哪怕自己拚過了江然,難道還能打的過這一身修為詭譎的她?

想到這裏,他猛然扭頭去尋找江然站著的方向:

“……你們是一夥的?

“你……難道棄天月的猜測是真的?

“你……你就是……”

“住口。”

唐畫意忽然開口。

左道莊莊主果然從善如流,立刻閉上了嘴。

然後就聽唐畫意說道:

“我姐姐問你什麽,你回答什麽就是。”

左道莊莊主聞聽此言,心頭又是一陣陣發黑。

這又是誰?

她說的姐姐,難道就是這個女魔頭?

今天晚上自己到底是被什麽人給攔了?

這……自己到底是闖入了天上闕的柳院?還是闖進了魔教總壇?

心中波瀾起伏之間,嘴巴卻不由自主的張開,想要聽從唐畫意的吩咐。

其實按道理來說,左道莊莊主沒這麽容易被心魔念所控製。

雖然剛才唐畫意葉驚雪還有淩不易三個人將他攔下來的時候,唐畫意沒有機會施展心魔念,畢竟身邊還有一個外人。

冒然暴露,絕不是上佳之策。

可當時就算是施展了,想要這般輕易控製左道莊莊主,也絕非易事。

但現如今情況卻是不同。

左道莊莊主今天晚上境遇頗慘,先是在柳樹之下遭遇重創,其後又被唐詩情嚇了一頓。

方才好容易吐氣揚眉,結果就被江然摁在地上一頓暴打。

又知道了那女魔頭也在邊上,周圍還有一個魔教妖女。

心境反複起伏,落差實在太大。

以至於現如今唐畫意心魔念一起,左道莊莊主想都不想就說道:

“那是一把刀!

“斷……”

言說至此,他臉色忽然一變,猛然咬緊牙關,不想開口,更有甚者,他伸出舌頭,想要將舌頭咬斷!

好在江然提前一步發現,隨手就是一掌,直接拍碎了他滿嘴的牙。

捏著他的後脖頸,將其倒轉過來,把牙齒全都吐了出來。

免得他將牙齒吞下去,萬一噎死了,那就可惜了。

可憐堂堂左道莊莊主,遇到了這麽幾個魔教心狠手辣的後生晚輩,完全一點臉麵都不給他留。

吐完了牙之後,江然略略沉吟:

“話沒說完,一把刀,什麽刀?

“斷……斷東流?還是斷刀?”

唐詩情若有所思,然後看了唐畫意一眼:

“他心堅如鐵,恍惚隻是一時的。

“如今對你的心魔念有了防範,想要再問,隻怕不太容易了。”

“那就讓我來吧。”

江然說著,從懷裏拿出了閻王怒。

唐詩情和葉驚雪一起好奇的看著他。

江然就給他們解釋了一下閻王怒的用處。

葉驚雪固然試聽的毛骨悚然,唐詩情則笑了笑:

“這確實是個好東西,我跟斷大爺求過類似的……我練萬古第一悲的時候,曾經用過,效果極好。”

葉驚雪聽的腦瓜子有點亂。

萬古第一悲是什麽?

葉驚雪還從未聽易蒼暝說過這門功夫……但是修煉這門功夫,需得用到閻王怒這樣的玩意?

可見,絕不是什麽尋常的魔功。

江然咧了咧嘴角:

“你現在不用了吧?”

“不用了啊。”

唐詩情搖了搖頭:

“都練成了,還用什麽……平日裏,能不痛,還是不痛的好。”

江然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刮出了一層藥膏,抹在了左道莊莊主的眉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