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這廝,怎麽忽然之間不按照套路出牌?

就兩個人這一路走來,豐富的鬥爭經驗來說。

每當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江然都必然退避三舍,長公主也因此樂此不疲。

言語之間,也越發的膽大妄為。

今日這話出口之前,她在腦子裏也琢磨了一下,本以為江然肯定會鬧個大紅臉,然後做出讓步。

結果,江然這廝竟然打蛇順棍爬。

全然沒給自己退讓的機會。

現如今,周圍的人都聽到了,自己堂堂一朝之長公主,難道還能食言而肥?

更何況,如果這個時候拒絕,那方才自己的心機,豈不是白費了?

這一瞬間,她心頭忍不住暗忖:

“這個小**賊,總算是露出真麵目了!”

更是忍不住懷疑,江然一直退讓,是不是就是在等這樣的機會,好將自己一擊必殺。

她看著江然,臉上的笑容不變,嘴裏的話也沒有停頓分毫:

“好啊!就這麽說定了……

“嗯,你們覺得呢?”

她說到這裏,看向了葉驚霜葉驚雪等人。

然後唐詩情第一個開口:

“他喜歡就好。”

葉驚霜跟著點了點頭:

“沒錯。”

說完之後,兩個姑娘則是相視一笑。

‘厲天心’在這個當口,自然是沒有發言權的。

長公主便也隻能繼續點頭微笑:

“好……那就這麽定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長公主:

“公主莫不是不想了?”

“想啊!本宮日思夜想,想的都肝腸寸斷了。”

江然覺得,她這一番話裏,也就‘肝腸寸斷’這四個字,比較符合她本人心境。

當即哈哈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長公主的話其實沒錯,這公主府確實是極盡華麗之能事。

景色美輪美奐,叫人心曠神怡。

江然等人自此被一分為二,男子入住的院子名叫【竹園】,以竹喻人,寓意相當不錯。

女子則被安排在了【書院】。

說是書院,自然不可能是學府。

而是長公主自立府以來,一直喜歡於此處讀書的一處院子。

院內假山水池,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唐詩情尤其中意當中一處亭子,跟江然說,於此撫琴必然意趣非常。

江然默默記在心頭,琢磨著,以後自己弄個大宅子的話,一定會在院子裏建立這樣的一個亭子。

將眾人安排好了之後,長公主又看了江然一眼:

“那本宮就先回去沐浴更衣,入宮麵聖了,你晚上自己過來就是。”

“好。”

江然半點退讓也無,看的長公主又險些咬碎了後槽牙。

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待等她走了以後,江然方才將身邊唐詩情,唐畫意,葉驚雪,葉驚霜等對他知根知底的人叫到了一處。

這一路行來,除了斷流峽的一場紛爭之外,其他的時候都是和平至極。

青國那邊的手段至此盡數告吹,而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驚滅閣也好,忘塵島也罷,一時之間也都沒有卷土重來的意思。

如今長公主已經正兒八經的抵達了京城。

接下來的棋麵就已經不在江湖之上了。

可是……這天底下,又有何處不是江湖?

江然看了一眼唐詩情和唐畫意:

“魔教在這京城之內,可有可用之人?”

江然想要進京的時候,唐員外本是想要讓六欲齋的人,跟在他身邊,隨時聽候吩咐。

但因為救了長公主的人,疑似便是老教主,而對麵的則是君何哉。

兩者一番爭鬥,漸行漸遠。

一直到今日都沒有音訊傳回。

唐員外則早在錦陽府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派人尋找此事的線索,畢竟教主丟了,總不能不聞不問。

因此,這幫人也就沒有跟著。

而如今聽到江然這麽問,唐詩情卻斷然點頭:

“有!

“需要將他們找來見你嗎?”

“姑且不用。”

江然笑了笑,知道有這樣的一批人就行:

“不過這幫人能不動用就不動用……”

除了這魔教的人之外,江然尚且還有血刀堂和落花煙雨盟的人可以吩咐。

隻是,京城這地方複雜至極。

血刀堂也好,落花煙雨盟也好,在這京城都沒有太大的話語權。

如今把持京城格局的勢力有三處。

山海會,百珍會……以及,道一宗!

一宗二會,前三者,幾乎都在京城。

卻又不全都在京城。

道一宗自有山門,而在京城的根基卻也是最深的。

畢竟道一宗如今算是國教,掌門人更是被封為當朝國師。

位高權重,非同一般。

至於山海會,江然既然要來,自然也不會沒有半點了解。

最值得一提的,自然莫過於百珍會了。

作為一個隻喜歡搞錢的江湖組織,百珍會有的是奇珍異寶,也有的是靈丹妙藥。

這些東西尋常人消費不起,但是京城裏達官顯貴眾多,隨便中飽私囊一下,那就是尋常人幾輩子也賺不來的銀子。

麵對這麽多的銀子,百珍會豈能坐視不理。

江然其實一直都覺得,百珍會應該也跟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隻不過這一點是他無端揣測,但易地而處,如果他是金蟬皇帝,見到江湖上有這麽一個專門搞錢的組織,而且還搞得這麽大,賺了這麽多的錢,會不會想要將這些錢充入國庫之中?

尤其是百珍會行事還並不如何老實。

什麽錢都敢賺。

想要拿捏他們,實在是再輕鬆也沒有了。

可以說,隻要當朝皇帝願意,一道旨意落下,百珍會就得從一宗二會五劍七派十三幫內除名。

可是這位天子他沒有。

他任憑這百珍會存在,而且一存在就存在了很多年。

這種情況,絕非偶然。

隻不過,就此事他也問過長公主,長公主絕口否認。

也不知道是她不願意承認,還是說……有所隱瞞。

當然,這不管是哪一種都很正常。

江然微微沉吟,輕聲開口:

“回頭寫下三張拜帖,分別送到這三家。

“首先是道一宗。

“我和青源道子有些淵源,秋辭驛的時候算是一見如故。

“如今既然已經到了京城,沒道理不去見見他家長輩。

“其次便是百珍會和山海會。

“百珍會禮節性的拜訪一番就是,試探虛實也不急於一時。

“不過山海會那邊……就有點東西了。

“我殺了申屠鴻,這件事情並未刻意隱瞞。

“而申屠鴻於斷流峽小玉莊所為,說他一句通敵叛國絕不為過。

“我倒是想知道,他的那位兄長,到底是當真一無所知,還是說……另有玄機……”

“就這般登門去問?”

唐畫意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得打進去?”

“那倒不必。”

江然一笑:

“拜帖讓厲天羽以羽箭送上,時間定在夜深人靜之時。

“理由無需寫明,隻需說驚神刀登門一會。

“其他的到時候再靜觀其變就是。”

“你是想要試探?”

唐詩情眸子裏的星辰似乎微微閃了一下,輕聲說道:

“如果申屠烈做賊心虛,必然會有所動作。”

“是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簡單了。”

江然微微閉上了眼睛:

“老酒鬼現如今跑到了何處我尚且一無所知,如果申屠鴻,黑衣人,以及任觀瀾背後站著的是同一個人。

“而申屠烈跟他們也有關係……那說不定便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突破口。”

葉驚霜輕輕點頭:

“不過這當中還是有些凶險,江大哥你得小心。”

“他要做事的情況下,小心的隻有旁人。”

唐畫意看了葉驚霜一眼,笑道:

“你別為他擔心了。

“去年他初出江湖那會尚且還挺好騙的,現在,精的跟個鬼一樣。

“再去鬼王宮,那無間鬼王都得甘拜下風。”

說起這件事情,江然便是歎了口氣。

無心府主那邊還有一場相會,這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麽功夫過去。

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想要和他們說些什麽。

葉驚霜則覺得唐畫意的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而一側的葉驚雪則輕聲說道:

“隻是,如此一來,必然攪動風雨。

“大家都會知道,你這驚神刀已經到了京城。

“說不定皇上知道了,都得召你入宮麵聖。”

“這一天,隻怕不會太遠……”

江然指頭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

“暫且就是這些,短時間內閑來無事,大家可以暫且休息休息。

“這一路走來,旅途奔波,也是頗為不易。”

眾人當即點了點頭。

葉驚雪第一個站了起來說道:

“那我去找易蒼暝喂喂招。”

江然不等答應,唐畫意就已經提出了反對意見:

“咱們現如今可是來到了京城啊,京城!天子所在!

“這麽熱鬧的地方,來了之後不好好看看,你去找易蒼暝幹嘛?

“咱們自然是得在京城好好逛逛了。

“對了,回頭咱們要不要潛入皇宮大內,聽說皇帝老兒的禦廚,那都是千挑萬選的。

“做出來的東西,好吃的不得了。

“弄點回來,給姐夫下酒也好。”

眾人呆了呆,葉驚雪覺得此舉不妥,倒是唐詩情第一個點頭:

“好,這個主意好!”

她滿是欣慰的看了唐畫意一眼:

“你現在越來越懂事了。”

葉驚霜一時之間不能直視懂事這兩個字了。

唐畫意的提議,到底哪裏跟懂事牽扯上關係了?

為什麽不僅僅是唐詩情這麽說,就連江然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之色……難道江大哥也覺得這個提議,很懂事?

江然看她一眼,歎了口氣:

“霜兒你有所不知,這小妖女今日未曾提過,要將京城裏最大青樓裏最好看的花魁請回來給咱們彈琴唱曲。

“已經實在是懂事的不得了了。”

“……”

葉驚霜不得不承認,江然這話有道理。

而且,這一對比,唐畫意確實是懂事了不少。

經過這麽一番打岔,眾人也不在研究接下來該如何去做,也沒有回到房間休息。

大家一合計,決定出門逛街。

雖然洛青衣,厲天羽等男子對逛街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架不住江然也點了頭,大家便轟然而出公主府,殺入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覺得到處都是稀奇,很是好玩。

江然作為穿越者,前世見多識廣,遠非這個時代所能想象,雖然覺得大多無甚出奇之處,可看到一些有意思的雜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幫跑江湖的,都是有本事的。

比如說通天繩,神仙索這一類的把戲,確實是精彩紛呈。

本以為白日裏在街上閑逛,說不得也會見到紈絝子弟於大街上欺行霸市,欺男霸女。

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結果這一路走來,發現大街上完全沒有這樣的人。

偶爾看到幾個衣著華貴,來曆不凡的,人家也是安分守己的聚在一起喝酒談笑。

風度也都不錯。

這一路走一路看,轉眼天就黑了下來。

眾人最後一站,是一處茶樓。

樓內說書先生正在講述他心中的江湖,以及江湖上的人和事。

這一次江然並不覺得尷尬,是因為對方口中的主角並非是自己。

而是各門各派的都有。

江然甚至聽到了董青城,李修無等人的名字,偶爾便禁不住會心一笑。

待等聽完了這一場,眾人這才折返公主府。

前門守衛一見他們,便趕緊出來迎接:

“江少俠,諸位,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怎麽?有事?”

江然微微一笑:

“可是長公主已經回來了?”

那侍衛聞言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點了點頭:

“江少俠,公主她心情似乎並不太好……發了一通無名火,如今整個府內,都是提心吊膽,您也得小心謹言慎行啊。”

“多謝提醒。”

江然點了點頭,轉身對唐詩情葉驚霜她們說道:

“你們先各自回去休息,我去看看。”

唐畫意瞥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總感覺這眼神裏說了很多很多……

唐詩情則輕輕點頭:

“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

眾人便在這門前分開,男女分成兩路,江然獨行一路,走了一小會便有人過來給他引路。

帶著他來到了長公主的居所。

抬頭所見,那小樓之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劍鳴樓!

江然眉頭一挑,身邊引路的小廝便輕聲說道:

“這是聖上親筆所書。”

江然笑了笑:

“為何叫劍鳴樓?”

“這……小人不知。”

那小廝有些誠惶誠恐。

江然也沒有再問,便自顧自的進了門。

小廝低聲說道:

“二樓。”

江然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抬步上樓。

再看,就見到有侍女在門外恭候,便知道哪裏是長公主的房間了。

幾個侍女本是小心謹慎,一看到江然,則好似看到了救星,隻是她們不敢多言,唯有躬身一禮:

“見過江少俠。”

“長公主在裏麵?”

“是。”

“開門吧。”

江然輕聲說道。

幾個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中一人開口說道:

“還請江少俠稍候,容我等前往通報一聲。”

“無需通報,讓他進來!!”

長公主尚且還存著三分怒氣的聲音自房內傳出。

幾個侍女當即大驚失色,連忙答應:

“是!”

然後又對江然說道:

“江少俠請。”

“多謝。”

江然來到門前,隨手一推,就見長公主正坐在書桌案前,眉頭緊鎖,滿臉都是煩躁之色。

待等江然進來之後,這才看了他一眼:

“你還真敢來。”

“長公主當了解江某。”

江然笑道: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是在下不敢做的。

“不過……長公主這是鬧得哪一出?”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你說呢?”

“我說?”

江然眉頭一挑:

“要我說的話,這般喜怒形於色可不是你的風格。”

“那本宮的風格是什麽?”

長公主抬頭看江然,眸子裏威儀極盛。

江然輕笑一聲:

“你的風格……自然是不要臉。”

此言一出,長公主頓時一呆,最終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這人……就真的什麽都不怕的嗎?”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我一個江湖莽人,又有什麽可怕的?”

江然來到書桌案前,隨手倒了一杯茶,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

“好似很是不凡。”

“那是自然。”

長公主哼了一聲:

“也不看看本是誰……”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然呷了一口茶:

“能夠讓這般不凡的長公主,都這般暴跳如雷。”

“還不是因為皇兄?”

長公主臉色陰沉的開口說道:

“今日入宮麵聖,我已經將邊關所發生的事情,盡數說明。

“可皇兄他雖然相信本宮,可礙於大局,他還是想要讓本宮去麵見青國皇帝。

“將事情,親自說明。”

“這是迂回之策,本也在你我的預料之中。”

江然笑道:

“你不應該,也不會為此生氣。”

關於這一點,他們確實是早有預料。

因為現如今,金蟬所麵對的不僅僅隻是青國的兵臨城下,還有離國的蓄勢待發。

如今夾在當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讓金蟬腹背受敵。

一旦真的落入了那等境況之中,便是萬劫不複。

因此,不管是江然還是長公主都想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便是拖。

拖住青國,對付離國。

待等離國之危解除,青國那邊就可以全神以待。

“可是……皇兄他想要讓你保護我……並且,如果你不答應,他就不給你那八萬七千兩黃金!”

長公主怒氣衝衝的說道:

“這不是叫本宮,失信於人嗎?”

江然聞言,連連點頭:

“好,現在生氣的人又多了一個,我這就去殺了他。”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