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雙隨著江然目光看去,微微皺眉:
“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我之前從未來過。
“是長孫無極將我帶來,我才知道,他原來在這裏還有一座別院,下麵還有這樣的一間密室。”
江然聞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來處。
這別院之中的佛像,可不像是隨意打造。
十兩銀子的過門費本就有點古怪……
如果這個地方是長孫無極的,那這十兩銀子豈不是毫無必要?
而如果說,這個地方是長孫無極背後之人所有。
那每一次進出使用這個地方的十兩銀子,必然就是長孫無極背後之人獲取。
他心中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那扇疑似門戶的所在。
伸出兩根指頭,一寸一寸的摸索過去。
“你在幹什麽?”
顏無雙的聲音有些古怪。
江然回頭看她,發現她的表情更加古怪。
“你怎麽了?”
江然納悶。
顏無雙搖了搖頭,她看著江然用一種好似變態一樣的方式,去摸索一扇門,自然不免有些複雜。
隻是這話不好說出口,隻能搖了搖頭。
就聽江然笑道:
“你不是知道我有這門手藝嗎?”
“手藝?”
顏無雙呆了呆:
“什麽手藝?”
不等江然開口,便是豁然色變,忍不住罵了一句:
“登徒子!”
江然給罵的莫名其妙:
“什麽啊?”
“什麽什麽啊?”
顏無雙惱怒的說道:
“我告訴你,你別聽長孫無極胡言亂語,便以為我對你另眼相待。
“你……你以後休要再說那種葷話,可惡至極!
“卑鄙,下作,不要臉!!”
“……”
江然張了張嘴,這才怒極而笑:
“你到底想到哪裏去了?
“你不是知道我會七巧天工手嗎?”
“七巧天工手……”
顏無雙頓時想起來,江然和自己在紫月山莊的時候,就曾經用這手法破解機關。
然而想起來之後卻更加生氣:
“你不是沒承認嗎?”
當時她一眼看出這手法古怪,似乎是傳說中的七巧天工手,便直言詢問。
結果江然否認的幹幹淨淨,半點不剩。
這會倒是坦誠了。
“那會不是還信不過你嗎?”
江然淡淡的說道:
“在這江湖上行走,害人之心最好少有,防人之心卻不能沒有。”
“……那你現在就信得過我了?”
“倒也不是完全信任。”
江然說道:
“不過,你既然能夠在得知有人對我不利的情況下,立刻就去找我報訊。
“我自覺還是應該多給你一點信任。
“雖然也不妨礙這可能隻是計劃之中的一環,讓你取得我的信任之後,再挖坑埋我。
“可為了這不太確定的事情,就對你心存隔閡,倒也大可不必。”
“……”
顏無雙不是初出江湖的小女孩,否的的話,可能江然的這一番話,就會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
可實際上,廝混江湖這麽多年,顏無雙很清楚,能夠做到江然這般已經是坦誠君子了。
當即輕笑一聲:
“罷了,不跟你計較了。”
“本來你也沒資格跟我計較……且不說我會什麽不會什麽沒必要告訴你。
“單說這一次我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過來救你……就算是之前有些許得罪之處,你又有什麽必要跟我錙銖必較?”
江然說著白了她一眼,指尖卻發現有些異樣。
顏無雙聽到江然的話,本來還想出言跟他分辨。
就見江然忽然一伸手,在那門上敲了一下。
隻聽得哢噠一聲,門上頓時打開了一道口子。
口子是四方四角的形狀,橫豎皆為一寸,當中有一個凹痕,看模樣,卻是一隻蟬!
“這個……難道是血蟬?”
不等江然開口,顏無雙率先說話。
江然有些錯愕的看了她一眼:
“血蟬是什麽?”
“你沒聽說過?”
顏無雙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輕輕搖頭:
“你還是這般孤陋寡聞。”
“……”
江然臉色一黑:
“顏副會首是覺得自己的武功在我之上?”
“這自然不是……”
“那顏副會首是覺得,現如今乃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
“……自然也不是。”
“那你怎麽有膽子這般挑釁於我?”
江然伸手一指不遠處的床頭,冷笑說道:
“你再這般狂言,信不信我把你摁在那裏,束縛手腳,痛擊你臀!”
“不要臉!”
顏無雙稍微錯開眼珠,臉色微紅,然後說道:
“不說這些了,先說說血蟬……你不知道嗎?金蟬建國之後,血蟬便已經存在了。
“他們紮根於地下,浴血奮戰,為了金蟬王朝的穩定,不住的在暗處征戰。
“觸須遍布江湖和朝堂兩岸。
“可以說乃是這天底下第一等的隱秘組織。
“隻不過,多年之前這血蟬就逐漸淡出人們視野……倒是沒想到,這一扇門戶竟然是他們的。
“你能打開這扇門嗎?”
江然輕輕搖了搖頭,顏無雙對於血蟬的了解雖然是有一些,但還不如長公主知道的多。
當即輕聲說道:
“常規手段的話,應該是需要一件信物方才能夠將這門戶打開。
“我們手裏沒有那件東西,隻能用一點非常規手段了。”
“什麽手段?”
顏無雙問完之後,就知道了。
隻見江然單掌一探,砰的一聲悶響傳遞遠方,悠長至極。
然而這扇門,卻紋絲不動。
“要不用刀試試?”
顏無雙在一邊提醒。
江然卻搖了搖頭:
“這裏麵並非渾然一體,但卻不知道具體有多厚。
“刀鋒落下,能不能斬開姑且未知。
“若是破壞了當中解構,今後咱們就算是找到了開門的鑰匙,也難以再打開這扇門了。
“你且後退,我再試試。”
顏無雙點了點頭,就往後跑出一段。
就見江然周身上下衣袍無風而動,一層層的白色光華自掌間流轉,隱隱間,還有龍吟之聲伴隨著他的手臂舒展而展開。
猛然一掌推出,便好似天塌地陷。
一聲劇烈的悶響,宛如地龍翻身一般,引得整個密室都不住顫抖。
頭頂上更是現出了斑駁裂痕。
“不行!”
江然臉色一沉:
“這地方設計的有古怪,力道並未作用在門上,而是蔓延四方。
“這般下去,我縱然有本事可以打開這扇門,但是在這之前,這個密室就得坍塌,你我都得活活被掩埋其中。
“罷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既然這裏個地方是長孫無極將你帶來的,料想他的身上應該會有鑰匙……”
顏無雙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我們走。”
兩個人當即不再猶豫,攜手飛身而去,眨眼之間,就已經重新來到了那一處佛像跟前。
看了看佛像伸出來的手,江然拉著顏無雙出了門又圍繞著這兩間房子轉了兩圈。
忽然一掌打出,隻聽得轟然一聲響。
牆壁上的磚頭被他打的四三蹦飛。
前後不過兩三掌的功夫,牆壁上就被他鑿了一個洞。
顏無雙瞠目結舌的看著,一時之間不明所以。
待等和江然一起鑽進去之後,這才發現,這房間之內空空如也,除了一扇極其隱秘的門戶之外,便隻有一個大箱子。
這大箱子裏此時此刻已經裝滿了白花花的銀子。
銀子滿溢,散落在周圍,一個箱子完全裝不下。
顏無雙看了看江然:
“這……”
江然咧嘴一笑:
“這門戶我找到了,和下麵的那扇門如出一轍,想要破開頗為為難。
“不過,既然他的門比牆壁堅硬,那牆壁也就成了門。
“破牆而入和破門而入,也並沒有太多差別。
“來,顏會首,咱們兩個搬銀子吧。”
“……好。”
顏無雙當即點頭,有銀子不拿,實在是天理難容。
兩個人不僅僅是拿銀子,而且還得把箱子好好收拾一下,否則的話,這麽多的銀子他們也裝不下。
將箱子裏銀兩的位置好生擺放了一番,這才空出了許多的空間,容納更多的銀子。
而剩下的,江然便脫下了外衣,打了一個大包袱,讓顏無雙背著。
隻是顏無雙中了長孫無極的手段,手足無力,武功難以施展出來,背的很是艱難。
可縱然如此,這個女人也沒有叫過一聲苦。
反倒是特別的樂在其中。
就這般,江然背著大箱子,顏無雙背著大包袱。
兩個人一路跋涉,總算是回到了公主府。
這一次江然沒有耽誤時間,直接就去找了長公主。
長公主這個時辰都睡下了,江然推門就進,不僅僅讓長公主嚇了一跳,更是讓顏無雙認定,這江然不走正途,果然是當了長公主的麵首了。
“你幹嘛?”
長公主待等看清楚來人身份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怎麽,今天晚上忽然就對本宮……”
本來想說點不要麵皮的,這都成了一個習慣……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顏無雙,頓時一愣,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麽說來長孫無極也有問題?”
“人你幫著安排一下,我還有事要出去。”
“行……”
長公主點了點頭,江然便已經鑽出窗戶飛身而去了。
隻剩下長公主和顏無雙兩個麵麵相覷。
半晌,長公主苦笑一聲:
“這人來來去去,就知道跳窗,難道他不知道門就在那邊嗎?”
這話被顏無雙聽到了耳朵裏,便理解成了江然每次來找長公主都是跳窗進來的……
這兩個人還挺會玩啊。
當即躬身一禮:
“這一段時日,就麻煩長公主了。”
“無妨。”
長公主輕輕擺手,吩咐人給顏無雙安排一個房間。
這座劍鳴樓裏能夠住的地方不多。
所以顏無雙自然而然的就被安排到了書院。
江然這邊則準備回一趟房間,把銀子放下,然後再去找唐畫意和唐詩情。
有些事情也得安排一下。
然而當他推開自己房間門的時候,就發現,房間裏唐畫意和唐詩情兩個正相對而坐,麵麵相覷。
江然一步跨入,然後又跨出,確定了一下這房間是自己的之後,這才重新走了進去,將那一箱子銀子放在了地上。
抬頭看向了眼前的兩個人。
兩個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江然。
唐詩情給江然使了好幾個眼神,而唐畫意則眯著眼睛看著江然,似乎恨不能用眼神將他戳個窟窿。
江然略微沉吟,便輕聲說道:
“那個,我還有事,你們先……”
說著,轉身要走。
“回來!!”
唐畫意狠狠地喊了一聲:
“你敢走……我今天……我今天就咬死我自己!!!”
“……真嚇人。”
江然無奈,關上了房門。
一步兩步,來到了桌子跟前坐下,偷偷看了唐詩情一眼。
唐詩情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眼瞅著就要成仙了。
不用說……江然就算是猜,也大概能夠猜出來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過在肯定這個猜測之前,他還得確定一件事情。
便看了一眼唐畫意:
“你沒回去睡覺啊?”
“我留在這裏,本是為了幫你打掩護。
“誰能想到……非要說的話,這不就是該著如此了嗎?”
唐畫意冷冷一笑:
“要不是我人美心善,原以為你多做考慮,又豈能看到這一幕?”
江然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沉吟了一下,呷了一口。
唐畫意好心留在這裏,給自己打掩護。
結果,唐詩情不知底細闖入房間之中。
按照兩個人前兩天的那種關係,今天進了房間的唐詩情,還不定是什麽樣的表現,結果,這一幕就被唐畫意看了個明明白白。
現如今兩個人在這裏僵持,顯然也是在等自己這個犧牲品的到來。
因此,接下來到底該如何應對,便是重中之重。
想到此處,他的腦子裏已經羅列了三種辦法。
第一種,談正事!
而且,正事也有。
長孫無極就是正事,這件事情什麽時候能夠有所收獲還不確定,正需要唐詩情和唐畫意兩個人幫忙。
如此一來,將兩個人錯開,暫時之間唐畫意也就顧不上追根究底。
隻是,如此一來事情隻能算是暫且往後拖延,拖延的時間越長,唐畫意心裏的結,大概就越難解。
所謂飲鴆止渴莫過於此!
所以,江然還有第二種辦法。
那就是糊弄!
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的,讓唐畫意暈頭轉向,最後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番操作之下,應付過去也就完了。
料想一番插科打諢,就算唐畫意發現不對,也未必會真的追根究底。
可……這絕非上策。
不僅僅是應付了唐畫意,似乎也是應付了唐詩情。
關鍵在於,自己這般施為,好似不敢承認一般。
這樣一來,又該叫唐詩情如何做想?
那就是最後一條路了……
坦白從寬!
一切從實招來。
然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唐畫意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未必就會如何了。
真正的麻煩,或許會在她接受了這件事情之後才出現。
他腦子裏瞬間過了一遍,然後看了一眼唐詩情。
兩個人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心意相通,此時此刻,一個眼神的交換,便已經明白了對方心頭所想。
最後江然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讓你看到了,那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沒錯,我和你姐姐……”
他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唐詩情。
最後重新將目光落到唐畫意的身上。
就見唐畫意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便輕輕說道:
“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嘖嘖。”
唐畫意禁不住嘖嘖出聲:
“我就知道!
“這兩天我就看你們兩個眉目傳情的,果不其然……好啊,你們……你們……你們當真叫我好生失望!!”
“意意,你聽我說。”
唐詩情眼看著唐畫意要炸毛,連忙說道:
“這件事情本來非我們所願,實則是情非得已。
“你……”
“情非得已什麽?”
唐畫意怒道:
“你們兩個什麽都不懂,沒有我的指點,你們到底是怎麽成事的?”
“……”
唐詩情的話忽然就無疾而終。
江然沉吟了一下:
“你打算指點什麽?
“你又會什麽?”
“我博覽群書,博聞強記,當中一招一式,早就已經爛熟於心。”
唐畫意冷笑一聲:
“我勸你對我好一點,到時候我傳授你三招兩式,保管……”
她說到這裏,卻又忽然閉上了嘴。
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話,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再抬頭,就看到唐詩情和江然,一起黑著臉看她。
唐畫意當即縮了縮脖子:
“不是……你們兩個怎麽還厲害起來了?背著我們忽然就為所欲為了……我都沒有責怪你們……你們還欺負我……”
“這件事情,真的是情非得已。”
唐詩情隻好給唐畫意解釋,江然是如何走火入魔,自己又是怎樣救他。
一番陰差陽錯之下,就成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唐畫意聽的連連點頭:
“也就是說……江然走火入魔了。
“然後你為了救他,才不得不這麽做……否則的話,你們還是能夠忍得住的對吧?
“嗯,這事倒也合乎情理。
“而且,你們兩個本來就是未婚夫婦,天經地義,早一步晚一步,旁人也都無權置喙。
“不過,事到如今我隻有一個問題。”
“你說。”
江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聽唐畫意沉聲問道:
“你下次走火入魔,能不能先告訴我?”
噗!
江然這一口茶一點沒浪費,全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