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晚上,江然是沒打算打草驚蛇的。
他跟著顧莫聲他們來到飛雲寨,也不是為了現在就動手。
隻是想要弄清楚這些人的身份,然後籌謀一下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總想著要有一個萬全之策,可以保證不漏掉一粒續命丹。
可惜,這江湖上的事情,總不會真的等你樣樣準備周全之後,才會發生……
厲天心出現的突兀,又知道許多不為之人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說不定跟唐家有關。
為此,這個人他必須得救。
既然要救,那事情自然是得做的幹淨一些。
毀屍滅跡,這隻是第一步。
此舉是為了瞞住李飛雲,否則的話,先是沒了一個青河幫,又少了一個落日幫幫主。
江然還真的挺擔心,這步步危局,李飛雲看在眼裏,七月十五的時候,就不敢來蒼州府了。
而第二步,便得從顧莫聲和厲天心的身上著手。
江然提著兩個人,施展天乾九步,大步流星,仿佛沒有絲毫重量。
悠悠然,溜回了蒼州府內,重新回到了客棧之中。
這才將兩個人放下。
隻不過,顧莫聲被他扔在了地上,厲天心則是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拿手探了一下厲天心的脈搏,江然微微蹙眉。
就聽厲天心苦笑一聲:
“沒用了……我……我中了血鼎真經,這門邪功……邪功的氣勁,難纏至極。
“他們……他們以處子之血為引,以……以自身為鼎。
“練一口玄陰邪氣,此氣其陰徹骨,又有火毒暗藏,可沸血焚骨。
“尋常人但凡沾染分毫,都必死無疑!
“我,我是沒救了……”
江然此時探脈之後,已經大概明白這人的情況了。
體內確實是有一股陰冷邪異的內力,不斷侵蝕他的經脈。
微微沉吟之後,江然將其伸手攙扶起來,一隻手掌心向上,提起了一口造化真氣,緩緩渡入厲天心的體內。
厲天心眉頭微蹙:
“我都……我都說了……你,你莫要……做無用……功。
“平白,平白浪費力氣……”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忽然臉色微微一變。
隻覺得江然這股內力,遠非尋常可比。
體內那宛如跗骨之蛆的真氣,竟然硬是被他的內力推動。
這一楞之下,當即不敢再說話。
抱元守一,謹守心神,不讓內息作亂,害人害己。
如此,約莫著一盞茶的功夫,厲天心忽然周身一震,猛然一口鮮血噴出。
這口鮮血鮮豔至極,落地之後,竟然散發出絲絲寒氣。
江然見此總算是收回了手掌,將自己的造化真氣歸入丹田。
卻聽到那顧莫聲哈哈大笑:
“小子不知死活……血鼎真經豈是易與?本來該他死,如今,卻是換了你死……好好好,換的好啊!”
江然滿臉古怪的看了顧莫聲一眼,任憑他在那裏發癲。
而顧莫聲見他表情,忽然眉頭微皺:
“你……你現如今,可有寒冷之感?”
“沒有。”
“……可曾覺得,骨血如焚?周身如冰?”
“也沒有。”
“這不可能……”
顧莫聲喃喃自語:
“這怎麽可能?血鼎真經怎麽會對你毫無用處?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練得是什麽武功?”
江然啞然一笑:
“什麽時候輪到你問我問題了?”
顧莫聲頓時一愣,看江然真就生龍活虎,一時之間滿臉喪氣。
江然則是來到了桌子跟前,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厲天心。
厲天心伸手接過:
“多謝……”
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就聽江然問道:
“你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我不能說。”
厲天心深吸了口氣,看了江然一眼:
“你今夜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唯獨這件事情,我不願將之示人,還請見諒。”
“倒也算是坦誠。”
江然一笑:
“那就說說,你是怎麽知道李飛雲,範玉謀還有這顧莫聲他們,在修煉血鼎真經的吧。”
“……其實,我便是追著此事而來到這蒼州府的。”
厲天心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道:
“自百年之前,一代大俠楚南風,率領一眾江湖好手,滅了魔教之後。
“魔教重寶【十八天魔錄】,便就此散於江湖。
“世人皆知,這【十八天魔錄】便是十八種魔教邪功。
“每一門,都擁有極大的威力……而修煉之法,往往荼毒無窮。
“就好似……這血鼎真經,需得以處子之血為引一般。
“為修這邪功,總有人無所不用極其,殺人害命,屠戮蒼生。
“我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血鼎真經所在的線索,這才來到了蒼州府。
“而被我盯上的第一個人,就是範繼武。”
“他強搶民女,果然不是第一次?”
江然輕聲問道。
“你有所察覺?”
厲天心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隻是一個猜測。”
江然擺了擺手:“你繼續說。”
厲天心則歎了口氣:
“可惜,我來的還是太晚了……
“當時我隻知道,血鼎真經可能就在蒼州府。
“可具體在哪裏,我卻不知道。
“一直到有人談論,家中閨女失蹤,我這才留上了心。
“幾經追查之後,便查到了範繼武的身上。
“他不僅強搶,暗中擄走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
“當我對他產生疑心的時候,便去調查了青河幫,發現,他們每一夜都會有人偷偷摸摸自後門走出,將一些幹癟的女子屍骸,扔到亂葬崗中。
“隻不過,這般搬運終究不及他們禍害的多。
“以至於,多餘的屍體,隻能放在密室之中藏起來。”
這話出口,江然便想到了青河幫被滅當日,流傳於坊間的一個傳言。
說青河幫一處密室之中,發現了很多幹癟的屍骸。
這兩點,確實是可以對應上的。
而厲天心則繼續說道:
“那一日,範繼武強搶民女,被唐家二小姐撞破,我當時其實就在不遠處。
“隻不過,我未曾阻止,而是打算借此機會,以此為由,闖入青河幫內,先殺了範繼武,看看他身上是否有血鼎真經。
“其後,以此引來範玉謀報複,再設法將此人斬殺。
“卻沒想到……那一天,闖進了青河幫的人是你……”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看了江然一眼,忍不住‘哼’了一聲。
然後又歎了口氣。
江然的表情則有些古怪,原來,這就是他為什麽一看到自己就‘哼哼’的原因?
想了一下,又問道:
“那後來呢?”
“後來……白日裏沒去成,我隻能晚上去了。”
這話平淡,然而聽到江然的耳朵裏,卻不吝於一聲炸雷:
“那一夜……你在青河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