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一大早收拾了一下之後,江然便出了門。
毫不意外的在門前看到了厲天心。
“不哭了?”
江然看到他,莫名的就有點想笑。
厲天心原本波瀾不驚,好似浮雕石刻一般的臉,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漲得通紅,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江然,一字一頓:
“我!沒!哭!”
“啊對對對。”
江然連連點頭。
“我真的……沒哭!!!”
“你說得對!”
江然感覺也不能總用這個嘲笑人家,畢竟易地而處,也確實是挺辛酸的一個事。
好沒來由的,就受製於人,至今為止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中毒。
好端端的在門口站著,又被人拽去打了一個下午。
想想就很心痛的嘛……
江然一時之間悲天憫人,卻渾然沒有在意這一切都是誰幹的。
厲天心狠狠地瞪了這個沒有心的人一眼:
“今天去哪?”
“自然是萬家大院。”
厲天心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靜靜的跟在了江然的身後。
今天這日子確實是不太一樣。
大街上不見什麽尋常百姓,多是三五成群的江湖好手。
江然的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一一掃過,也不能確定,這之中有哪些真的是前來赴會的江湖豪傑,又有哪些是飛雲寨那邊來的人。
而這一路走來,聽的最多的事情,自然是落日幫被滅的消息。
這件事情府尹那邊做的非常幹淨。
遠比江然想象的還要幹淨的多。
以至於現如今所有人都在懷疑,青河幫和落日幫是被三分堂給滅掉的。
畢竟蒼州府三大幫派,如今就剩下了一個三分堂。
青河幫和落日幫一滅,獲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們。
這自然難免被人懷疑……
江然和厲天心一路聽著這幫人閑談,很快就已經到了萬家大院。
大院門口,這會更是人滿為患,擠擠攘攘的,江然帶著厲天心好容易方才來到了門前。
就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忙活的焦頭爛額。
看到江然之後,便問了一句:
“少俠可有英雄帖?”
“有。”
江然伸手取出了程即墨先前交給了他的那一份英雄帖,然後看了一眼厲天心。
厲天心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主打的就是對周遭的一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待等那中年人看過了英雄帖,確定無誤之後,引江然入府,那厲天心便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中年人一愣,伸手攔了一下:
“這位少俠的帖子……”
厲天心默然的看了看江然。
江然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對之下,江然恍然大悟,輕聲說道:
“他是跟我一起的,恩,下人……”
“原來如此。”
中年人恍然大悟,沒有繼續阻攔。
厲天心來到了江然的身邊,咬牙切齒:
“下人?”
“要不我告訴他,我不認識你?”
江然問。
“……下人其實也挺好。”
厲天心深吸了口氣。
過了這一道門,周圍就開闊了許多,沒有了這人擠人的情況,兩個人順著人潮一路往前。
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龐大的院落之中。
這院子應該是後來填的。
隱隱可以看到,地麵上還有先前建築的地基痕跡。
估摸著是萬掌櫃的覺得,今日聲勢壯大,需得有個大院子才能夠接待的下這麽多的來客。
所以便推倒了周遭建築,添了池塘,移走了假山,這才空出了這般大的一片所在。
如今場地之中,一張張圓桌擺放的整整齊齊,一眼幾乎望不到頭。
在場地正中間的位置,還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前是一塊巨大的牌子,隻不過這會上麵被紅布遮擋,看不清楚牌子上寫了什麽。
桌子上沒寫名字,大家夥也就隨意落座。
江然和厲天心隨意找了個桌子坐下,就聽得一聲哈欠響起。
回頭看去,就見一個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淺色書生袍的年輕書生,正從桌子上爬了起來。
他臉色有些蒼白,兩個黑眼圈異常明顯。
渾濁的眸子看了江然和厲天心一眼之後,抱了抱拳沒等開口,又打了一個打哈欠。
“……兄台,你這……沒事吧?”
江然看了看他,總感覺這人一不小心,就得猝死。
那人搖了搖頭:
“無礙無礙,小生還好……有勞有兄台掛心。”
江然見此點了點頭,又問道:
“你這是幾日沒睡了?”
“恩……”
這書生想了一下,還掐著指頭算了算,最後說道:
“掐指算來,小生挑燈夜讀也有三日之久了。
“哎呀,不忍釋卷,不忍釋卷啊!
“讓兄台見笑了。”
江然和厲天心對視了一眼,都有點佩服。
這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啊。
此時那書生好似已經醒了盹,蒼白的臉色都多了幾分紅暈。
他抱了抱拳:
“小生道無名,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江然。”
“厲天心。”
“好名字,好名字啊!”
道無名聞言一笑:
“二位都是好名字,不像我,師父隨手翻了一本道德經,看了兩行半,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無名無名,終究隻是一場虛妄……”
這話說完之後,他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然後伸了個懶腰,似乎是想要讓自己更精神些。
隻是雙臂一展,衣服被帶動,結果懷中的一本書,就現出了真容。
江然順勢一瞅,就見那書麵上端端正正的寫著【金蟬豔談】四個大字。
不禁一呆,下意識的朝著厲天心那邊看了一眼,這人此時卻在圍觀其他江湖人,沒看到這一幕。
回頭又跟這道無名四目相對,道無名微微僵硬了一下動作。
慢慢放下了胳膊,伸手將那本書往裏麵掖了掖,笑著說道:
“江兄不要誤會,這書名雖然看上去……恩,但是,其實講的是金蟬王朝各地誌異,很是有趣,讓我受益匪淺!”
“看的出來,看的出來。”
江然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江兄……你一定不要誤會!我自幼飽讀聖賢書……真的是讀書人。”
道無名滿臉認真,隻是板起臉之後,他的黑眼圈也越發的明顯,臉色也比方才更加蒼白了一些。
江然心說讀書人可不背這個鍋,臉上卻麵不改色,斬釘截鐵的說:
“當然,道兄定是讀書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