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在樹上尋了一處雨水不容易淋到的所在,自包袱裏的燒雞上掰下了一根雞腿。
咬了一口之後,瞥了那人一眼。
少莊主?
難道是剛才鐵成他們所說的左道莊?
這個名頭江然也未曾聽說過。
這會倒是真的感覺,這江湖有些深不可測了。
魔教死而不僵,天上闋隱藏極深,無心鬼府更是讓人心存忌憚,如今又冒出來了一個左道莊。
當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層不出窮。
與此同時,場中已經有人開口:
“少莊主為何有此一問?
“莊主發下左道令,讓咱們這些左道中人於此集會,自然是為了當年那位左道莊的大仇人!!”
“你說的很對。”
少莊主聞言輕輕點頭:
“二十年前,那人闖入我左道莊內,殺人劫掠,無所不為。
“家祖與之交手,敗了一招,至今每夜三更時分都會嘔血。
“家父更是閉門苦修多年……卻沒想到,此人竟然自此消失匿跡。
“至今,已經有了足足二十年!”
他說到這裏,緩緩站起身來。
身邊幾個侏儒對視一眼,當即有三個疊起了羅漢給他打傘。
還有幾個為了不讓他腳下的鞋子被雨水浸透,紛紛滾在跟前,躺在地上,任他用腳踩著他們的身體走過。
那少莊主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
“日前,此人於奔馬縣現身的消息傳出之後,家父便發下左道令,將大家夥聚集於此。
“其目的是為了群策群力,讓諸位憑借自己的手段,尋到此人的蹤跡。
“若是有人能夠找到他,可入莊精修三個月。
“如若有人能夠將此人的人頭取來……三年之內,左道莊任其暢通無阻。”
此言一出,這幫人頓時發出了歡呼之聲。
想來這番話之前他們也知道,隻不過,如今再聽似乎還覺得振奮。
江然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這左道莊到底是個什麽存在,入莊內精修三個月,跟在其他的地方精修三個月又有什麽不同?
少莊主則伸手輕輕一按,壓下了耳音:
“所以,今日於此其目的並非是為了讓大家拚個你死我活,不過是為了給你們尋一個合適的帶頭人。
“如今死傷已經不少,不必再添新魂。
“依我看,吳娘子和金三鼎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可共主此事,諸位……意下如何啊?”
“全憑少莊主吩咐!!”
在場眾人同時高喊。
“好……既如此……”
這少莊主言說至此,轉過身來看向了吳娘子和金三鼎,正要繼續說話,卻忽然眉頭微蹙。
猛然抬頭去看,就見一道黑影憑空而至,一抹刀光刹那間破開雨幕,直取這位少莊主。
少莊主麵目之下的眸子波瀾不驚,倒是擋在他頭頂的那把傘倏然一轉。
平平無奇的傘麵,頃刻之間,好似刀鋒畫圓。
就聽叮的一聲響,刀刃跟這傘麵一觸,兩者都是微微一震。
出刀之人身形一頓之後,便是抽身而退。
那打傘的侏儒手一抖,有幾滴雨水落在了那少莊主的肩頭。
少莊主低頭看了一眼肩膀,那侏儒臉色頓時煞白:
“少莊主恕……”
一個‘罪’字還沒說完,一隻手便已經籠罩在了他的腦門上。
哢嚓一聲響,掌力破腦,那侏儒頓時七竅流血,死在當場。
又有一個侏儒飛身上前,一把接住了他即將跌落在地上的傘,給那少莊主打的穩穩當當。
少莊主自懷中取出了一塊方帕,擦了擦剛才拍死那侏儒的手,轉過身來,朝著躺椅走去:
“殺了。”
那黑衣刀客瞬間陷入重圍之中。
吳娘子,金三鼎,以及在場這般多的左道中人,幾乎同時出手。
這幫人手段詭譎,花樣百出。
那黑衣刀客武功雖然不錯,然而麵對這四麵八方的來勢,也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江然看著這一幕,就有點糾結。
不為其他,因為這黑衣人……他認識。
厲天心!
前不久剛剛在蒼州府一別,再見麵,這小子怎麽又跑到這裏來胡鬧了?
他是不是總是對自己的武功有些不太理智的判斷?
這麽多人,自己沒有摸清楚虛實的情況下,都不會輕易出手,他哪裏來的勇氣敢上來就劈啊?
不過心中雖然吐槽,他還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塊蒙麵巾戴在了臉上。
準備先救人再說……
至於殺人,卻是沒有這般著急。
從他們先前的話來看,他們的目的也是奔馬縣,很有可能跟那一對老夫妻的目的是一樣的。
江然本來也沒有什麽頭緒,他們若是願意打先鋒的話,江然並不介意讓他們先去找。
畢竟這免費的勞動力,實在是不用白不用。
心中念頭轉動之間,正要飛身而出,先將這厲天心撈出來再說。
便在此時,一抹劍氣倏然而來。
淩空一點,一個左道中人眉心刹那驚起一道血花,死在當場。
眾人循著這劍氣看去,便見雨夜之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飛身而至,手中提著一把三尺青鋒,劍鋒一抖,也沒有絲毫招呼,直接殺入了人群中之中。
江然看著這白衣女子,心頭莫名一跳,下意識的便想到了那月下一夢。
不過定睛去看,此時這白衣女劍手,卻跟唐詩情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她的眸光很冷,仿佛雙眸之中,也存了劍。
劍走縱橫,一筆一劃清晰分明,招式絕不複雜,卻又讓人根本無從抵擋。
手中長劍所過之處,便是人仰馬翻,與之交手之人,不是缺了胳膊,便是斷了腿。
哪怕是江然也不禁挑了挑眉頭:
“好淩厲……”
便在此時,虛空之中空空作響,金三鼎大鼎飛來,沒頭沒尾的砸向了這女子。
卻見她手中長劍一轉,劍尖一點,叮的一聲刺在了那大鼎之上。
嗡的一聲!
劍氣一激,那大鼎發出沉悶轟鳴,藏身其中的金三鼎更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連人帶鼎,倒飛而去。
吳娘子袖口突突亂跳,這一瞬間不知道放出了多少的東西。
然而這女子跟前三尺之地似乎有一股無形劍氣,但凡踏入其中的不管是人還是花鳥魚蟲,盡數被她的劍氣所斬。
江然看的有點心疼……
他不心疼別的,這一群來幫忙找老酒鬼的苦力,再這麽下去,隻怕是得被這敗家娘們殺光了啊。
那少莊主看上去武功不錯的樣子,難道就不知道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