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察舉名額,聖地弟子
“楚棠,坐這裏!”遠遠的,背西向東坐在上席的陶英招呼楚棠,指著她左手邊的首座安排。
剛走到場邊的楚棠愣住了。
陶英上席單獨一桌,在她的左右手邊,則是分列兩排的矮幾。
矮幾長半丈,旁邊是兩個蒲團;每一張矮幾又隔了三尺多,並不靠攏。
而陶英指著的座位,處於麵對陶英的楚棠右手邊,大堯以右為尊,按照宴禮座次排位,那是除陶英之外的首席!
楚棠還看見,首席對麵的矮幾,沈雅和蘇清月已經坐在那裏談笑風生了。
他坐沈雅的上位?
人家可是慶城第一世家的嫡係女!
楚棠感覺坐蠟了,都不用仔細看,就能感應到無數火辣辣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陶大院長,你又搞什麽幺蛾子啊!”楚棠看到了陶英臉上的笑意,隻覺寶寶心裏很苦。
“愣著幹什麽,過來坐啊!”陶英再次脆聲招呼。
老實說,如果是其他場合,楚棠也就拒絕了。
關鍵是陶英當著那麽多學子的麵兩次開口,如果他不給麵子,隻怕對方下不了台。
深吸一口氣,楚棠臉色強作鎮定,向陶英點點頭後,一步步慢慢走了過去。
途中,他聽到了不少已經入座的學子在竊竊私語。
耳尖的他,甚至能聽到他們在質疑:
“這人是誰,院長為何讓他坐首座?”
“這下有好戲看了,那位置以往一直都是秦端坐的。”
“院長搞什麽鬼,秦端被她冷落了?不應該啊,院長不是很欣賞秦端的才華嗎?”
“你看,我們的秦大公子臉都青了……”
楚棠微微側頭,隻見之前往前麵走著的秦端突然停了下來,渾身都僵住的樣子。
顯然,對方剛才是按照往常慣例,與另外一個學子熟絡地走向他的座次。
眼看還有一丈左右就抵達了,突然聽到陶英的安排,秦端大感意外的同時,又有不甘和難以置信的情緒。
他失寵了?
陶院長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坐在次席的沈雅和蘇清月兩人也是麵麵相覷。
“清月,這楚棠與院長到底是什麽關係,院長為何如此看重他?你不是說楚棠隻是桂郡的一個捕快班頭而已嗎,院長竟然對他青眼有加?”沈雅嘴巴湊到蘇清月耳邊低聲詢問。
她知道楚棠武藝高強,不是普通的武者。
但是,這裏是書院,是文人士子的地盤,以往有地位比楚棠高的客人參加這類聚會,陶院長理都不理,讓他們居下席。
而楚棠上來就坐上席,一反常態啊!
蘇清月並沒有回話,而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楚棠和秦端。
在她憂慮的目光下,楚棠已經跨過所有距離,來到首座,麵無表情地彎腰坐了下去。
秦端則依然僵在遠處。
好在陶英很快又發話了:“秦端,你與楚棠同席,坐他旁邊。”
秦端臉色忽紅忽白,一點都沒有被解圍的開心,心裏反而更堵了。
好半晌,他才恢複過來,強笑著向陶英點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首席旁邊,腳下把楚棠身邊的那個空著的蒲團往外邊踢了一下,這才慢慢坐下來。
楚棠並不以為意,把放在左手邊的神兵倚天挪到了右手邊,還向秦端微笑示意。
秦端低垂著頭,並不回應。
陶英掃了秦端一眼,指著楚棠,像是解釋一樣大聲說道:“諸位,這是桂郡衙門來的楚棠,這幾日慶城一直流傳他的大名,你們之中有些人想必不陌生了!也是他一路護送蘇家清月到我們書院,為了感謝他,今日聚會,我就請了他過來。楚棠,與大家打個招呼?”
楚棠心裏叫苦,麵上卻是平靜,硬著頭皮站起來,抱拳行禮,口稱幸會。
現場一陣嗡嗡,各種交頭接耳:
“桂郡的捕快?搞什麽鬼嘛,竟然讓他上座,把我們都比了下去?”
“你懂什麽,他是楚棠!”
“誰?”
“這兩日慶城一直在議論的楚棠啊!打敗程家程風的那個年輕人!大破程家劍陣的天才!”
“哦,是他!那沒事了!我們院長文武雙全,既看重有文才的學子,不時也提攜武藝高強的年輕人!”
“噓,你們小聲點,沒看到那程毅臉都黑了嗎?”
“程毅?哦,程家那個!”
不少人又紛紛把目光從楚棠身上挪開,轉移到座位排在現場最外麵一張矮幾的程毅身上。
這個之前還與秦端談笑風生的程公子,此時一臉難堪,身體一陣燥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大家的議論,他聽了一些,隻覺得羞愧難當,不敢麵對眾人,隻能低頭裝死。
但是,低垂的目光,微微揚起看向遠處的楚棠時,又閃過一陣恨意。
都怪這該死的捕快!
不是他,他們程家也不會丟這麽大的臉,以至於他在眾人麵前都失了麵子。
甚至於,他都怪上了自家院長。
如果提前知道今天的聚會會邀請楚棠的話,他就不來丟這個人了。
“姓陶的不會是故意的吧……竟然給他坐首席,這是**裸地在打我們程家的臉啊!”程毅心裏有一股怒火在醞釀,“程風,你這廢物!就因你的無能,我們程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他卻忘了,武學天賦和境界上,他差程風好幾條街呢!
就是因為資質不高,武學一途上走不遠,他才被家族安排進書院念書,期望他能整出點成就來。
如果能像蘇家的蘇弘一樣考取功名,走上仕途,那就更好不過了!
其實程毅讀書上是有點天賦的,不然也沒資格參加陶英組織的精英學子聚會。
“清月,程毅肯定恨死你的楚棠了!”沈雅再一次與蘇清月咬耳朵。
紛紛擾擾的議論聲傳進她耳中,第一時間意識到,楚棠的存在會置程毅於一個尷尬的位置。
蘇清月明亮的小眼瞪大了,道:“沈姐姐,你瘋了,什麽叫我的楚棠?”
沈雅好似無辜地說:“他不是你父親的手下嗎?你們桂郡的人啊!”
蘇清月聞言鬆了一口氣,強調說道:“那是朝廷的人,不是我們蘇家的。”
沈雅嘿然一笑:“不都一樣嗎?”
蘇清月白她一眼:“公是公,私是私,怎能一樣呢?”
沈雅隻是笑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抬眼看了一下對麵沒有絲毫交流的楚棠和秦端,不由又低聲說道:“清月,隻怕秦端也記恨楚棠了,搶了他的首席位置啊。你說院長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怎麽會讓楚棠這個外人坐尊位呢?”
蘇清月也是擔憂地看了對麵兩人一眼,道:“院長一向好武事,而楚棠贏了程家的劍陣,她愛屋及烏,抬高客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你確定?我怎麽聽說院長還與楚棠動過手?”
蘇清月慌了,不敢說陶英落敗的事,支吾其詞:“嗯嗯,切磋過輕功。沈姐姐,快吃點果吧,等一下院長要考校大家這段時日所學的東西了。”
沈雅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拎起一片楊桃吃了起來,嘟囔說道:“考就考唄,我們是女子,又不用考取功名。”
果然如蘇清月所料,在坐了片刻之後,陶英開始問起諸人所學來。
秦端還是她最為看重的年輕學子,被她首先提問。
問題大多是經書章句,既有背誦原文,也有上下句問詢,有的也問起理解來。
秦端不愧是眾人交口稱讚的學子,回答起來頭頭是道,並沒有被陶英的問題難倒,不僅體現了記憶超群的技藝,還展示讀書讀到深處的功夫。
陶英邊聽邊點頭,末了說道:“秦端,文道經書典籍,這些年你都學得差不多了,也學得很好,各位教授也都說你足以出師了。”
說著,她沉吟了一下,又問:“秦端,你今年十八了吧?”
“喲!”沈雅聞言吐槽一句,“清月,秦端要發達了!”
“嗯?”蘇清月有些不解。
沈雅努努嘴,道:“院長說了,他可以出師了!”
“沈姐姐,你的意思是……”
沈雅還沒回答,秦端好似也意識到了什麽,站起來激動地說:“回院長,再過兩個月,學生就滿十八歲了!”
陶英嗯了一聲,斟酌了一會,才說道:“那今年我們書院就把你列為察舉人選,明年你就進京參加吏部考試吧。”
轟!
陶英話音剛落,現場一片**,嗡嗡作響。
不少人當即現場向秦端恭喜不已。
秦端也是激動得渾身顫抖,當即向陶英俯首作揖,顫聲說道:“院長厚愛,學生不敢或忘,必將發憤圖強,做出一番作為,不負書院教誨之恩!”
陶英淡淡一笑,道:“希望你能秉持讀書人為民做主的初心,本分做人,好好當官。”
“是!”秦端又是躬身行禮。
陶英揮揮手,讓秦端回位坐好,又考校起其他學子的知識來,都沒有什麽新鮮的,還是一問一答。
另外一邊,沈雅向蘇清月擠眉弄眼,道:“看吧,察舉人選呢!秦端拿到一張官場入場券了!我們書院一年隻能提一個察舉人選,競爭很大的!終於給他如願以償了!”
“嗯。”蘇清月應了一聲,低垂螓首,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堯以武立國,雖然以文製衡,但武者的天花板太高了,練到九境,說是萬人敵也不為過。
因此,大堯朝廷,還是武力說了算。
武功練到一定境界,隻要不犯下天怒人怨的大禍,朝廷往往會向這些人拋出橄欖枝,招徠到各個衙門職位上去,給予高官厚祿。
既是招安,也是把高手綁定在自己戰車上的一種做法。
很多高手,往往就一步登天了。
而走文官仕途的人,就比較曲折了,競爭也極大。
選拔文官,大堯有多種形勢,除了以類似科舉的一級級考取功名外,還每年給予各州郡察舉的權力。
所謂察舉,就是推薦製。
州郡按固定名額推薦人選到京城吏部考試。
這個考試,一般不會有人落選,而且是直接授予官職的那種。
據說最低都會給一個縣令的實職。
特別突出的,堪比郡丞都有可能,隻比郡守差那麽一丟丟,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因此,察舉的對象就很嚴格,誰有資格察舉,更是嚴苛。
梧桐書院創始人當年是朝中大員,成立書院後也是成績斐然,因此得到朝廷恩寵,給予了一年一個察舉人選的名額。
察舉人選的名額,不論出身,隻以察舉之人的喜好來論。
梧桐書院院長,就是其中一言而決的人。
正是有這麽一個可以讓人一步登天的名額,梧桐書院才成為慶城乃至梁州知名的書院,許多世家都遣子弟入院讀書。
就是抱著拿這個名額的希望來的!
拿不到名額也不要緊,梧桐書院還是很有料的,能學到知識,自己參加科舉考取功名也是另一條路子。
畢竟察舉名額隻有一個,太過與珍貴了。
如今,陶英把這個名額給予了秦端。
明年之後,秦端隻要去京城走一遭,再出來就是朝廷七品以上的文官!
這也是他激動無比和眾人向他道賀的原因。
楚棠並不了解這些,因此無法理解旁邊拿茶杯都雙手顫抖的秦端,他饒有興致地觀看陶英考校學子。
課堂提問,老師耳提麵命,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一陣下來,楚棠發現,陶英確實有做書院院長的本事,對於每個學子詢問和指點的東西都不一樣,有點因材施教的架勢。
學子在問答之中都有新的收獲,如獲至寶,欣喜若狂,紛紛對著陶英躬身作謝。
小半個時辰過去,考校終於結束。
現場又是另一番眾生相。
女學子沒有考取功名的重任,有的悠閑吃著水果,有的低聲閑聊,有的則興致勃勃看眾人的反應。
沈雅就是屬於那種又吃又聊又什麽都感興趣的人,旁邊的蘇清月被她折騰得夠嗆。
“沈姐姐,你不要再問我楚棠會什麽武功,厲不厲害了!是,我是跟了他一路,但你是知道的,我不會武功,我不懂啊!”蘇清月最後求饒地向沈雅說道。
沈雅嘟囔說道:“我這不是想知道他除了斬天拔刀術外,還會什麽厲害的武功嘛!”
“什麽天?”蘇清月聽得不大清楚。
“斬天,拔刀術!”沈雅提高了聲音,“楚棠說可以教我這門刀法!”
蘇清月對武功不大感興趣,隻是搖頭說不知道。
但是,沈雅聲音太大了,距離不遠的陶英耳尖,卻是聽了進去,心中微微一動:“拔刀術?還配以斬天這臭美的名字?”
她想起了來此處之前拿到那兩塊木板。
“切麵如鏡光滑,是這刀法所致的?”陶英也來了興趣,“踏雪無痕,淩波微步,全真劍法,乾坤大挪移,現在又什麽斬天拔刀術,這家夥到底會多少武功的……”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從她身後側邊急匆匆走來一個中年男子,到陶英麵前後恭聲說了一句:“小姐!”
楚棠眼尖,認出了此人。
這中年人身份多變,一會做過書院守門之人,還做過陶英的馬夫,現在還成為傳遞信息的人。
“何事?”陶英應了一聲。
中年男子恭敬地遞給陶英一張折紙樣的東西,道:“有落神穀弟子持拜帖求見。”
“落神穀?!”陶英一驚,拿過拜帖,打開看完,皺了皺眉頭,“落神穀大長老落英神劍的親傳弟子?這可是稀客啊,有說所為何事嗎?”
“隻是求見,並未多言。”
陶英沉吟說道:“那就帶他過來一見吧。”
“就在此處?”中年男子一愣。
陶英瞥他一眼,道:“我這一生所為,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再說了,讓一眾學生見識見識武林聖地弟子風采,開拓眼界,增長見識,也是一件難得的好事嘛。”
“是!”中年男子退了開去。
不消一會兒,他就帶著一個手持長劍的年輕男子到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