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義莊

就如同唐嘉和風四娘猜測的,沈璧君無論如何都必須嫁給連城璧。但是這個結論讓蕭十一郎很失望,拿著無瑕山莊發來的請柬,大紅的顏色卻讓蕭十一郎心在滴血。

“現在沈璧君應該剛從沈園出來不久,你若是還不放心,我們可以去跟著看看。”

風四娘實在是看不慣蕭十一郎這頹廢的模樣,以前那個開朗的少年居然因為感情而消沉,說實話風四娘非常失望。他才見過她幾麵?居然就這麽要死要活!

“以前的蕭十一郎哪去了?為了一個沈璧君,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可是大盜蕭十一郎!你現在這鬼模樣,說出去我都嫌丟人!”

風四娘以前是絕對不會對蕭十一郎說這樣的重話的,可是她就是不明白,愛情?什麽叫愛情?她覺得蕭十一郎不過是把沈璧君美化甚至神化了而已。他們才見過幾麵?他根本就不了解那個女人,風四娘敢說自己都比蕭十一郎了解沈璧君!

隻是風四娘也知道,自己如果對蕭十一郎說點沈璧君的壞話,指不定他會怎麽想呢。以後如何不敢說,但是現在,恐怕在蕭十一郎心中,沈璧君就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

“算了四娘,如果十一郎不敢去,我們就自己去。不過連家和沈家之間好像要經過荒山一帶,而那裏是逍遙侯的大本營,也不知道這花轎能不能順利到達。”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果然一聽到沈璧君可能有危險,蕭十一郎就坐不住了。也不管唐嘉和風四娘,蕭十一郎自顧自的騎了馬離開。

“這樣好嗎?我看沈璧君對十一郎根本沒那份心,我們這樣任由他陷進去,最後傷的不還是他?”

看著蕭十一郎縱馬離開的背影,風四娘非常無奈。

“我們已經提醒過他了,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十一郎除了幼年時候那連他自己都不見得還記得的家門巨變之外,根本沒遇到多少挫折,讓他吃點虧摔個跟頭,也不一定是一件壞事。”

“或許你說得對,但是如果可能,我並不希望他在感情這方麵吃虧。感情這種事情,太傷人了。”

風四娘雖然也從沒有真正的愛國哪個男人,但是她卻知道愛而不得的痛苦。多少人為了愛情要死要活,醜態百出,所以風四娘才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也成了那副可憐模樣。

“那倒不一定,我看十一郎也未必是愛著沈璧君的。他對她不過是癡迷,或許因為美貌,或許因為性格,也或許因為她表現出來的那種十一郎沒見過的大家風範,更有可能是天時地利人和所造成的那種怦然心動。但是說實話,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四娘你信嗎?”

風四娘愣了下,然後微笑。

“沒錯,我不信。我覺得,愛情這種東西的基礎是相互了解,如果連了解都做不到,那麽那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時的幻想。”

“而幻想,是最容易被打破的。”

仿佛達成了共識,唐嘉和風四娘相視一笑。

“走吧,再晚點,你的機會就可能錯過了。”

“你怎麽不說,是你的機會就要錯過了?”

但是兩人並不著急,隻是騎著馬悠閑的朝著那條必經之路走去。

原本沈家到連家是有兩條路,當然一條是安全的,但是另一條卻要經過危險重重的荒山山腳。雖然隻是山腳,但是卻是逍遙侯的地盤,如果逍遙侯要做什麽的話,自然是在自己地盤上比較方便。而昨天晚上唐嘉接到那個打入了逍遙侯勢力的日月神教的內應的傳信,那條安全的路,已經被堵死了。

所以送親的隊伍必然隻能落入逍遙侯的陷阱。

不過顯然逍遙侯低估了沈璧君,雖然沈璧君對武藝並不怎麽精通,內力也和普通人沒多少差別,但是作為沈家唯一的傳人,她怎麽不會沈家金針?而恰好金針這個東西,並不需要多深厚的內力,隻要刺準穴位,就算是沈璧君,也一樣能殺人。

“我以為沈璧君真的是不通世事天真單純的大小姐呢,原來她也一樣殺人不眨眼。”

看著沈璧君拿金針殺死抬轎的逍遙侯手下後逃跑,風四娘目瞪口呆。

“別驚訝,畢竟她可是沈家傳人。不過我倒是覺得有趣,明明穿著紅嫁衣,身上卻帶著殺人的暗器,沈璧君想的是什麽?”

“或許是想在洞房之夜殺了連城璧?”

金針造成的傷口太小了,隻要將凶器拿走,恐怕誰也找不到死因。而且,沈璧君給人的印象一向是不通武藝的弱女子,這樣的女人一旦動手,恐怕很難有所防備。

“如果她真這麽做,那就是傻了。除非沈璧君被她的先祖沈浪附體,否則就憑她,哪怕連城璧毫無防備,也不是她能殺死的,她也就能殺了這些小嘍囉罷了。比起殺了別人,我覺得自殺的可能更大些。”

沈璧君慌不擇路,對於這裏的地形也並不是很熟悉,居然跑到了一個廢棄的義莊裏。義莊裏麵還停留著幾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棺木,更顯得裏麵陰森恐怖。沈璧君雖然害怕,但是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進去。她並非習武之人,跑到這裏已經沒有力氣了。沒有退路,隻能找地方躲起來,然後等著別人來救她。

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沈璧君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就將金針甩了過去。

“喂,別大驚小怪,是我。”

沈璧君回頭,蕭十一郎穿著一身黑衣環著胸,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顯然剛剛那幾根金針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是你!”

沈璧君喜形於色,有點激動的抱住蕭十一郎。是上天安排好的嗎?每次她遇到危險,救她的都是這三姐弟。

“咳咳——”

聽到這裏還有人,沈璧君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出格,趕忙放開蕭十一郎。

“哎呀真是的,你們居然都看不到我們這兩個大活人嗎?秀恩愛什麽的,實在是太閃眼了。”

風四娘的話聽不出是調侃還是譏諷,但是這讓沈璧君覺得很尷尬。

“不是這樣的,不要誤會啊……”

風四娘自動把沈璧君的解釋當成了耳旁風,自顧自的將一邊破舊的白色帷幔扯了下來。帷幔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麵全是灰塵,一時間整個房間都布滿了嗆人的味道。

“四娘你在幹嘛啊!”

蕭十一郎拉著沈璧君後退,而唐嘉在風四娘扯帷幔的時候就已經退了出去。

“傻了不是?義莊裏都是白色,沈璧君這一身紅不覺得太顯眼了嗎?”

風四娘把帷幔丟給蕭十一郎。

“逍遙侯的人很快就會追來,我和唐嘉去解決那些嘍囉,你在這裏保護沈璧君。不過小心些,據說逍遙侯本人也來了。”

風四娘留下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在義莊,然後拉著唐嘉離開。沈璧君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逍遙侯似乎對沈璧君勢在必得,這次居然派了不少人來追蹤。就算唐嘉和風四娘聯手,也沒有將所有人都攔下來。不過逍遙侯的手下武功並不高,就算跑了幾個武功算是最高的,想必蕭十一郎也能應付。

再趕回義莊,蕭十一郎和逍遙侯手下實力最高的兩兄弟纏鬥著。唐嘉阻止了風四娘出手,兩人躲在暗地裏等著逍遙侯的出現。當然,逍遙侯以一種正常人難以想象的,一灘如無頭泥鰍般會移動的黑泥形象出現的時候,唐嘉和風四娘都震驚了。

“那是……逍遙侯?”

“看起來是……話說那是什麽詭異的功夫啊!”

黑泥順著房梁纏上了沈璧君,那種如觸手般騷擾全身的感覺讓沈璧君驚叫起來,偏偏被束縛著,連拿金針攻擊的機會都沒有。偏偏蕭十一郎還被兩兄弟纏鬥著,根本沒時間去拯救他心中的女神。

這種時候自然是風四娘出場美女救美女了,拿出從逍遙侯手□上搜出來的奇怪暗器,風四娘對著那灘黑泥丟過去。原本以為那灘黑泥是無形的,這一招也不過是為了引起逍遙侯的注意,卻沒想到居然讓那灘黑泥發出一陣詭異的慘叫,從傷口處滴下一灘同樣黑色的汙水,然後逃之夭夭。

然而沈璧君從房梁上掉了下來,幸好風四娘及時接住她,不然至少也要摔斷一條腿。

逍遙侯走了,雪鷹靈鷲兩兄弟自然也不會多留,一招逼開蕭十一郎後也跟著逍遙侯離開了義莊。不過雪鷹在與唐嘉擦肩而過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撞了唐嘉一下,在唐嘉手裏塞了個蠟球。

——有意思。

唐嘉並沒有著急看蠟球裏封著的內容,隻是確認蠟球無毒,就藏進了袖子裏。不過無論如何,這個叫雪鷹的,恐怕不隻是逍遙侯手下那麽簡單,或許,他就是日月神教留在逍遙侯身邊的內應?

“謝謝你們救我。”

“跟我走好嗎?”

蕭十一郎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抓著沈璧君的手,哪怕沈璧君想要掙脫,也沒有鬆開。

“我知道你不想嫁給連城璧,跟我走,剩下的一切交給我,可以嗎?”

“不可以,”沈璧君終於掙脫了蕭十一郎的鉗製,“我必須嫁給連城璧。我要走了,再不走,恐怕就趕不上吉時了。”

“為什麽!你不喜歡他的,為什麽要嫁給他!”

蕭十一郎幾乎不敢相信,昨天還說的好好的,現在居然就變卦了。然而他根本無法怪罪沈璧君,尤其是當沈璧君眼中含著淚的時候。

“我會喜歡他的,我一定會喜歡他……嫁給他我就會喜歡他了……”

這話沈璧君自己都不相信。嫁給連城璧,不過是像風四娘說的,繼續過以前那種被人操控著命運的生活。但是沈璧君不得不嫁,她身上背負著的是沈家的責任,這一點,從她出生以來就注定了。她是沈家唯一的傳人,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可是沈璧君低估了蕭十一郎的決心,所以當蕭十一郎點了她的睡穴的時候,她是驚訝的——當然,在她睡過去之前,心裏想的卻是,或許這樣也好,這樣……她身不由己,也就不用為難了。

但是為什麽,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腦海中卻回想著那句話。

“身不由己?那不過是廢物給自己找的,順從命運的借口罷了。”

風四娘,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女人?為什麽……我不是你?

“喂,你就這樣把人弄昏了?有沒有想過後果?”

風四娘沒想到蕭十一郎會這麽做,不過今天她的驚訝已經夠多了,所以這會她隻覺得頭疼。蕭十一郎這麽做完全沒有考慮一絲後果,雖然有日月神教做靠山他們並不害怕連家和沈家,但是好歹在江南一帶住了這麽久,風四娘還不想就這麽浪跡天涯。

“我不想她嫁給連城璧。”

蕭十一郎顯然隻是一時的衝動,這會也想到了後果。不過,他並不後悔這一時衝動,而且還想要繼續下去。

“我怎麽就攤上了你這麽一個麻煩精!”

風四娘扶額,照她的想法就是趕快給沈璧君解穴,然後讓她離開,但是顯然蕭十一郎並不會讚同。

“小嘉,你倒是也說他兩句啊。”

“也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唐嘉搓了搓下巴,他的目的是破壞婚禮,蕭十一郎會這麽做其實也在唐嘉的考慮範圍內,所以辦法是早就想好了的,就是看看誰願意配合了。

“那就是……代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