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
這是多麽霸氣側漏的一句話啊。
衛莊表示他很想裝作自己不認識這個一臉“我是暴發戶”的醉鬼。
“小師哥，該走了。”
月上中天，這戲珠閣依然燈火鼎盛，怕是到明日大早才會將息。但是衛莊可不打算住在這裏，當然也不會允許唐嘉住在這裏。
唐嘉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拿著酒壺張牙舞爪，透明的酒液從壺中潑出，濡濕了胸前一大片。
女孩們倒是沒有喝醉，見衛莊隻是坐著冷眼看著，也漸漸放開了些，陪著唐嘉嬉鬧。
“荒唐！”
衛莊愈發看不下去了，幹脆一指點中唐嘉的睡穴。唐嘉軟軟的倒下，而原本還在嬉戲的女孩們在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齊齊發出令人發指的尖叫，嚇的縮在包廂一角瑟瑟發抖。
“閉嘴！”
冷氣襲過，所有女孩立刻噤聲。好在這夜場本就嘈雜，這短暫的尖叫也不算太引人注目。
打橫抱起唐嘉，喝醉之後哪怕睡著了唐嘉也不算老實，在衛莊懷裏左蹭蹭右蹭蹭，最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了下來。此時唐嘉雙手環著衛莊的脖子，頭靠在衛莊的肩上，臉頰埋在衛莊的頸窩中，溫熱的呼吸擦著皮膚溜過，偶爾唐嘉還像小貓一樣蹭兩下，肌膚與肌膚摩挲，帶起一種微癢的燥熱。
相當親昵的姿勢，而且……感覺上也相當契合。衛莊心情好了不少。
沒有理會那些呆愣著的少女們，衛莊抱著唐嘉離開包廂。
“哎呦，衛先生，您這是……”
剛離開包廂，老鴇就迎了上來，看著衛莊的目光有些疑惑。
“結賬。”
衛莊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從進門到現在，還沒見唐嘉從口袋裏往外掏錢過。
“這個倒是不必，唐先生來這裏從來都不需要結賬，隻是……按照慣例，唐先生今晚應該是住在這裏的……衛先生可是對咱這裏不滿意嗎？”
衛莊輕飄飄的瞥了眼老鴇。
“今晚他不會住在這裏。”
住在這裏幹嘛？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吃了？衛莊很淡定的忽略了其實從一開始唐嘉的鹹豬手就沒少蹭豆腐。
一直到衛莊快要走出大門，老鴇才從那個眼神中恢複過來。
“衛先生——”老鴇追出去，但是隻到大門口就停了下來，“鎮子上現在還沒打烊的客棧，隻剩下鎮東的柳林居了！”
衛莊走的很快，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到。老鴇搖搖頭，再恢複她一臉的諂笑，接著招呼客人去了。
衛莊出了花街，照著老鴇的指示朝著鎮東走去。這個時間除了花街還熱鬧，其他地方都是靜悄悄的，一路上連個燈火都沒有。好在今晚天氣不錯，月明星稀，以衛莊的目力還是可以輕易看清道路的。
直到快走到頭的時候，衛莊才看到老鴇口中的“柳林居”。此時柳林居也半掩著門，隻是裏麵透出的昏黃的燈光讓人看出它依然在營業。
不過畢竟也是深夜了，柳林居裏並沒有其他客人，隻有一個掌櫃坐在大廳中的椅子上打盹。
“掌櫃，住店！”
衛莊聲音並不大，不過在這種寂靜的時候，還是把掌櫃的驚醒了。掌櫃開始還有點迷迷糊糊，但是很快就清醒過來，連聲招呼著。
“兩間客房。”
“呃，實在是抱歉，我們小店隻剩下最後一間客房了，您看……”
衛莊略微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定下來那個房間。這個時候恐怕也隻有柳林居還沒有打烊，所以衛莊也別無選擇。
“好嘞，先生請隨我來。”
客棧環境還是不錯的，至少非常幹淨。隻是最後留下來的房間並不是最好的房間，所以並不是很大，而床榻——似乎有那麽點小了，一個人睡倒是剛好合適，可是兩個人的話，怕是要緊緊擠在一起才行。
掌櫃也看出這樣的尷尬，但是這裏也隻剩下這麽唯一的房間了。
“實在對不住，先生，要不……要不我給您多抱一床被子？”
這是說要他們其中一人打地鋪麽？
“不必了。”
打發走掌櫃的，衛莊把唐嘉擱在床榻上，看著唐嘉很自然的擺了個“大”字，把原本就不大的床榻整個占滿。
“還真不客氣。”
麻利的剝掉沾著酒氣的衣服，隻留下還算幹淨的白色裏衣。領口半敞開著，露出精致的鎖骨。羊脂般細嫩的肌膚在昏黃的油燈下泛著淡淡的黃暈。
衛莊手指落在鎖骨處，溫熱的觸感從指間傳到心底。衛莊最終還是收回手，放棄了連裏衣一並褪去的想法。
戰國時期南風盛行，對於這方麵並不多忌諱，甚至還有專門的伶人館。而更加奢靡的貴族們，沒少養著幾個精致的孌童，有時候還會公開的互相攀比。
衛莊生於韓國名門，雖然算得上潔身自好，但是他對男人並不反感。尤其是年輕人正是血氣旺盛的時候，加上衛莊今晚也喝了不少酒——雖然沒有醉，但是對於身體的控製卻下降了不少——一不小心擦槍走火，那就相當麻煩了。
如果躺在這裏毫不反抗的任調|戲的人是任何其他人，衛莊都不會有這樣的顧慮——大不了當酒後亂【吡——】也就是了。可惜這個人偏偏是他名義上的師哥，而且還是最得鬼穀子寵愛的弟子，這就有些不好辦了。
衛莊銀色的眸子微微發亮，眼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然後飛快的隱去。飛快的掃了眼正在酣睡的唐嘉，衛莊最終得出結論：除了皮膚和身材還不錯，其他沒有任何地方符合衛莊的審美觀，換句話說，沒多大的吸引力。
替唐嘉拉好被子，衛莊吹了燈，自己盤腿坐在坐墊上，開始了為時一整晚的打坐——雖然未來衛莊每次想到今晚總會有那麽些遺憾……他為什麽會表現的這麽君子呢？
於是一夜無話。
唐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雖然醒了，但是腦袋依然昏沉，頭上青筋凸凸直條。不過對於宿醉的後遺症唐嘉已經習慣了。按了按太陽穴讓腦子稍微清醒一點，發現這裏並不是戲珠閣那個屬於他的房間，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床頭放著嶄新的衣服——從裏到外都有——原來衣服裏的那些瓶瓶罐罐就放在旁邊的矮桌上。自己穿著原來的白色裏衣，隻是原來的外衣已經不知所蹤。
沒去管床頭的衣物，唐嘉先熟練的從各種瓶瓶罐罐中找到醒酒藥，服下一顆之後就地打坐，直到感覺舒服了才隨意的用房間裏備著的水擦了擦臉，換上新衣服。
推開房門，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衛莊在樓下用餐。
“怎麽也不叫醒我？”
唐嘉做到衛莊對麵，一點也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夾菜。
“我看小師哥睡意正濃，怎好意思打擾？”
衛莊不鹹不淡的刺了句，換來唐嘉一個無所謂的聳肩。
“男人嘛，偶爾尋歡作樂很正常的，隻要不過度就好。”
衛莊的表情相當的不以為然。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最好不要沉迷於這些俗事。”
“此話怎講？”
衛莊不由得起了一點興致，尤其是對唐嘉接下來要說的話。
“對於武者來說，情關是最難過的一關。自古以來，有多少英雄在感情麵前栽倒？所以才說，作為一名劍客，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因為一旦一個劍客有了感情，那麽他的劍就會有猶豫，甚至會有揮不下去的那一天。”
唐嘉搖頭晃腦說的頭頭是道，一邊說一邊不忘給自己碗裏夾菜。
“那依小師哥之見，如何才能過‘情關’呢？”
“沒有感情，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情關’，這便是‘無情道’。劍本無情，殺氣和殺意都是人帶給劍的。真正的劍，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為了印證劍道，附帶殺人。然而偏偏劍還是雙刃，這意味著劍既能傷人，也能傷己。放不下，傷的便是劍客自己。”
其實唐嘉隻是臨時想到古龍巨巨筆下的西門吹雪了，一代劍神啊，近乎外掛的存在！不過好像他最後還是結婚了貌似還有個兒子？好吧時間太長了有些記不清楚了。
不過有些話唐嘉卻並沒有說，不如說“不破不立”。不入情關，如何能夠出情關？所謂克製感情，其實不過是在逃避罷了。
唐嘉開始低頭扒飯，有些話，不是他該說的，或者說，不是該由他的嘴中說出來。畢竟有些東西，聽別人說和自己悟出來，差別是很大的。
“小師哥倒是看的透徹。”
“不，隻是理論還行。樂器是感情的寄托，最美妙的音樂甚至能讓鐵樹開花。但是如果不能先感動自己，如何去感動其他？劍為凶器，主殺戮，感情反倒是一種障礙了。”
“因為樂道而通劍道，小師哥你也算是另辟蹊徑了。或者我也該向小師哥學習樂理？”
衛莊此時並不是開玩笑，不過也正是如此，唐嘉腦門上才會落下一滴巨汗。他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歪理都是來自前世的小說，根本就沒什麽是真的從樂理中悟出來的——而且就樂理來說，他的大師級別水平還是靠著繞梁的自帶被動技能才提升的。
“你想學的話，最好還是去老頭的書房，先把最基本的弄明白再說。”
反正能不能悟出東西來與他無關。
買東西倒是沒花去多少時間，唐嘉在出來之前已經將該買的東西列出了單子，兩人分頭去買倒也省時間。
再次碰麵，衛莊自然的接過唐嘉手中本就不算太多的調料，兩人默默無言的離開鎮子。
“那個戲珠閣，是小師兄名下的產業嗎？”
隻是走路自然有些沉悶，衛莊先開口打破了從吃完飯之後就莫名其妙存在著的微妙尷尬。
“當然，不然的話，平時的花銷從哪裏來？鬼穀的生意並不少，不過在這個鎮子裏的隻有戲珠閣而已。不過，恐怕老頭不會輕易把鬼穀的生意告訴給我們，至少在他承認我們的資格之前不會說。”
“也包括了你？”
“自然，我知道這家店，也隻是因為我經常出來采購，需要這家店幫忙打點。”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唐嘉可以嫖【吡——】不給錢，而且每次出來都會留宿在戲珠閣的原因。
“聶師哥知道這件事嗎？”
“他如果沒有在第一次就嚇跑，自然也可以猜出來。”
可見小聶的臉皮還有待錘煉。
“那麽這樣告訴我，也沒有關係？”
“我可沒有告訴你，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過在老頭那邊可不要多說，他要是知道我帶你和小聶到那種地方的話，我少不得得脫層皮。”
沒錯，重點是帶著師弟們去逛【吡——】，上梁不正下梁歪……鬼穀子並不在乎這一個兩個產業，怕隻怕唐嘉把倆根正苗紅的弟子也給帶歪了。
雖然唐嘉一向以為其實衛莊也正不到哪去。不過確實不可否認，比起衛莊這樣的“偽正”，蓋聶才是真的是根正苗紅，正到唐嘉也不舍得真的將那孩子帶歪。
相處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惜好感度的增長並不太理想。蓋聶的好感度停留在80%有一段時間了，而衛莊也才勉強在及格線上。不過唐嘉也不著急，不管是衛莊還是蓋聶，雖然性格不同，但是想讓他們真正去毫無保留的信任某一個人，絕對是一件大工程。
不過這次打開任務麵板，唐嘉差點蹦起來。這是什麽情況？衛莊的好感度居然下降了！雖然隻是下降了一個百分點，但是確確實實是下降了！
“小師哥？”
“不，沒什麽，一條蟲子剛剛爬過去了。”
衛莊抽了抽嘴角，決定不理會唐嘉發瘋。
【主神，這是怎麽回事？】
【這種事問我幹什麽？應該問你自己。我隻是給你數據而已。】
【……】
唐嘉將自己這兩天的所有行為反複懺悔了好幾遍，也沒發現自己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難道是……其實小莊和小聶一樣，都是害羞了？隻不過小聶直接表現出來了，而小莊則是悶騷了？
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如何才能補救！雖然這忽然降下來的一點不符合邏輯……
“小莊——”
“怎麽？”
別看衛莊提著東西，但是依然身輕如燕，身上連一滴汗都沒有。唐嘉就不一樣了，雖然沒特別狼狽，頭上也起了一層薄汗。
“半個月之後我要啟程去燕國，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我可沒功夫陪你去看美人。”
想起唐嘉那想要將雪女討來當老婆的豪言壯誌，衛莊原本已經調節好的心態又有了波動。
“美人本來就是給人欣賞的，小莊你總是這樣不近人情，說不定以後娶不到老婆哦！再說了，去看看也損失不到哪去，何況你現在的功力也不是單練劍就能提升的，多去曆練曆練對你也有好處。”
衛莊沒理唐嘉，不過心裏多少也有些意動。倒不是中意那個豔冠天下的美人舞姬，隻是比起在鬼穀修煉，和唐嘉一起收益會更大。至少唐嘉的琴音對於衛莊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提升途徑。
何況如果沒人看著，指不定他這個小師哥會夜夜春宵，這樣對身體可不好。
“小莊你真不去啊？對美女都不感興趣，莫非你其實喜歡男人？”
唐嘉這話純屬隨便一說，誰知道衛莊忽然轉過身來，一雙犀利的銀眸如同刀子一般釘在唐嘉身上。
唐嘉驚悚的往後飛速的退了三步。
“不，不會是給我說中了吧？”
“就算我喜歡男人，”衛莊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嘲諷，“像小師哥這樣身材幹癟長得不算俊秀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我也是看不上的。”
說完立刻轉身離開，腳步飛快，不像開始那樣遷就著唐嘉的速度，很快就把還在發愣的唐嘉甩開老遠。
“衛莊！！你這個混蛋——”
幾乎是快要看不到身後落下的那個人，才聽到那個人中氣十足的怒吼聲。
“你才毛都沒長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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