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曆史]輪回 76曆史的軌跡
鬼穀子和魔音見過兩次,第一次當然是那次談妥了合作的時候,而第二次,是在後來私下裏的會麵。那個時候,魔音沒有易容,鬼穀子也沒有易容。雖然多有猜測,但是真的看到魔音哪張和唐嘉一模一樣的臉的時候,還是給鬼穀子帶來了一定的衝擊。
當然,魔音額頭上的那個線形紅色傷疤,也一樣印象深刻。
在那次會麵中,鬼穀子和魔音敲定了合作的具體細節,一個由魔音付出報酬,並幾乎對魔音毫無用處的合作。
分開之時,鬼穀子依然問出了那個被他問過好幾遍的問題,而答案也一如既往的三個字:不能說。
鬼穀子曾經仔細的回憶過與魔音的對話,在假設魔音的話大部分為實話的時候,所有的“不能說”,都是關於魔音的來曆的——尤其是與唐嘉的關係。這中間有什麽貓膩鬼穀子猜不到,或者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因為太過於玄幻所以不在考慮範圍內。
但是有些想法既然已經種下,就難以拔除了。
唐嘉身受重傷,這一點並不是鬼穀的失誤。當得到唐嘉逃走的路線正好能與衛莊的路線交叉,以及魔音也正好朝著這個方向逃路的時候,鬼穀老爺子就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幻音身受重傷被衛莊救了這件事,並不是偶然。
“您也真舍得。”
那一身傷可是一點都不做假的,有幾處也確實是致命的。不過既然已經得到了及時的包紮,至少不會失血過多。
“嘉兒需要曆練。”
鬼穀子一臉高深莫測,同時對上魔音的死魚眼。為了給衛莊拖時間救治幻音,魔音也是大開了殺戒,現在身上滿是殺氣騰騰的血腥味。不過顯然魔音看著鬼穀子的眼神中並沒有殺意,不過那不加掩飾的指控卻讓鬼穀子老臉一紅。
“好吧,那確實不是主要的原因。”
撤下了高深莫測的麵具,鬼穀子表情相當無奈。眼前的魔音完全了解他的一舉一動,說謊還是實話,魔音一眼就能看穿。
“因為直覺告訴我,你的身份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既然你不能說,那麽就由我來查。”
鬼穀子盯著魔音,然而魔音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為了我的身份,就要犧牲自己的弟子嗎?”
“怎麽可能?就像你說的,我怎麽舍得?好歹是老夫一手養大的,就算是養個寵兒都有感情了,何況養兒子?”
這是鬼穀子第一次承認自己把唐嘉當兒子來養,魔音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一絲微微的動容。
“所以我親自過來了。如果我在,還能讓嘉兒出事,那麽我這個鬼穀先生就太沒用了。”
鬼穀子撚了撚胡子,剛剛魔音臉上的那絲動容並沒有被他錯過。
“嘉兒的傷小莊處理不了,但是老夫親自出馬的話,卻是能保證嘉兒小命的。隻是如果要真的完全恢複,怕是需要另一個人親自出手了。”
魔音知道鬼穀子說的是誰,鏡湖醫仙念端,一個醫術奇高的女人。當然,也是個怪女人,她的“三不救”也不知道檔走了多少人。
“不是聽說她有‘三不救’?”
“那又如何?我鬼穀先生的臉麵還是要給的。”
這倒是實話,要知道人情債是最難還,而讓鬼穀先生欠下一個人情,不僅對念端,對整個醫家,都有很大的好處。
“若是念端也救不了呢?”
“那麽羅網和醫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鬼穀子說的很淡,但是卻是赤|裸的威脅。鬼穀先生雖然任由天下發展,卻絕對不會少的了對天下的掌控。天下就如同棋盤,而鬼穀先生,便是一個下棋的人。他在和誰下棋沒有人知道,但是取舍,卻在一念之間。
“嘉兒必須要恢複過來,這一點毋庸置疑。”
魔音不吭聲,其實不需要念端出手,魔音也能救回唐嘉。不過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鬼穀子在查他,那麽魔音自然不希望鬼穀子知道自己還懂醫術的事情。鬼穀子何等聰明的人,若是給他太多線索,怕是他魔音的身份,總也會被查出來的。可這種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說起來,你什麽時候解開對嘉兒的束縛?”
“該知道的時候,他自然就會知道。”
解開記憶的封印是需要契機的,這一點鬼穀子多少也知道些,所以便不再多問。隻是鬼穀子很疑惑,為什麽魔音會這麽肯定這個契機一定就會出現?
當然這種問題鬼穀子是不會問的,反正魔音絕對不會回答。本來疑問就夠多了,鬼穀子可不想再聽見一個“不能說”。
一片草葉夾帶著凶殘的內力襲來,魔音偏頭躲開,卻依然被削掉了鬢角的一縷發絲。
“他發現你了。”
鬼穀子表示他很幸災樂禍。
“出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麽也就沒有了躲藏的必要。魔音瞥了眼鬼穀子,大大方方的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羅網?”
雖然是疑問,然而衛莊根本不需要魔音回答,他已經知道答案。
“現在的我並非羅網中人,衛先生。我並無惡意,我來這裏,隻是為了帶走幻音。”
其實當然不是,這不過是魔音被發現時臨時想出來的理由而已。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衛莊還是皺了眉。因為發現聲音的相似了嗎?當初魔音以唐音的身份見衛莊的時候並沒有蒙臉,因著相貌的不同很容易讓人忽略聲音。但是現在是蒙著臉,那麽聲音的相似度就越發明顯了。
“這裏沒有什麽幻音,你也不可能從這裏帶走任何人。”
衛莊不可能看著唐嘉第二次從自己麵前被人帶走,無論是因為自己的尊嚴,還是內心深處對唐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強求。隻是,如果幻音醒了,麻煩衛先生告訴幻音,魔音曾經來過。”
“我說過,這裏沒有什麽幻音。”
魔音並不與衛莊爭辯幻音或者唐嘉的問題,隻是淡淡的點點頭。他殺了一批羅網的人,想必很快下一批也會來。不過這就不是魔音要管的了,有鬼穀子和衛莊在,幻音絕對不會有問題。
“沒有關係,他總會知道的。羅網的追殺很快就會到,衛先生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魔音微微頷首,然後瞬間消失。若非衛莊眼力不錯,差點就看不到魔音的身形。
魔音的輕功相當好,不,應該說,衛莊到此為止,還沒有見過比魔音身法更好的人。如果他和魔音對戰,雖然衛莊不覺得自己會輸,但是卻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穩贏魔音。而如果魔音想要去哪裏,恐怕不布下天羅地網,是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的。
不過這樣的人倒是讓衛莊想起了那個隻見過寥寥數麵,就帶著白鳳消失了的唐音。唐音的輕功也很好,就是不知道和眼前的魔音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在溪邊站了一會,確定魔音不可能再回來,衛莊才抱起唐嘉運起輕功朝著最近的城鎮跑去。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鬼穀老爺子趁著魔音和衛莊扯皮的時候就已經去了那個城鎮,並且扮成了須發皆白,很有些仙風道骨模樣的老醫師。
指點了衛莊去找鏡湖醫仙,鬼穀子摸著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並沒有去找鏡湖醫仙,而是選擇了不動聲色的跟在衛莊身後。
鬼穀先生的人情,哪是那麽容易得了的?除非唐嘉已經被衛莊帶到鏡湖醫莊,否則鬼穀子根本不打算出麵。
網已經撒下,不知道魚兒會不會上鉤。
魔音知道自己能救幻音,雖然過程會有些麻煩。但是他並不想找那位鏡湖醫仙,說實話,他可不放心把唐嘉的身體交給某個不認識的人隨意擺弄。
好吧,其實最主要的,是魔音並不相信那位的醫術。如果真的如傳聞中那麽高超便罷,如果沒有,那不就耽誤幻音的治療了嗎?幻音死了當然沒什麽,但是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衛莊停下馬車,因為馬車的正前方,正站著一個人。有那麽一瞬間,衛莊幾乎以為是唐嘉就站在自己麵前。然而終歸不是,唐嘉此人能懶散頹廢就絕不勤快,怎麽會如魔音這般,平靜而毫無疲懶之態?
“魔音,你這次來,是要做什麽?”
衛莊剛剛和蒼狼王戰鬥過,這時候內力體力都不在最佳狀態,如果魔音發難,對衛莊來說也是個相當大的麻煩。
“鏡湖醫莊,沒必要去了。”
魔音抬頭,眼眸在夜色中散發這點點星光。
“衛先生你應該知道她的‘三不救’,而她也從未破例過。”
“抬進醫莊者不救,需出山者不救,姓端木的不救。”
衛莊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他自然是知道這三不救的。然而哪怕知道這一點,衛莊也想要去試試。何況,那位老人也說了,醫仙的弟子,醫術也並不差。
“何必自欺欺人呢?念端醫仙注定是不會救幻音了,而指望醫仙的弟子?醫仙的弟子端木蓉如今隻有十四歲,也許醫術還算不錯,但是你真的放心將幻音交給這麽一個小孩子來救治?”
“……”
衛莊無話可說,也無話想說。
“其實救治幻音並不難,隻要能夠讓幻音醒過來,那麽他也就脫離了危險。幻音好歹也算是有內力的人,隻要清醒過來,內傷他自己也可以慢慢調養好。內傷好了,外傷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你究竟想要說些什麽?”
“我隻是問你,你敢不敢賭?接著前行然後碰上注定的失敗,或者用一半的概率賭一賭,看我能否將幻音救回來。”
衛莊的懷疑魔音不是看不見,但是他並不在意這一點。
“施展鬼穀絕學,最重要的就是一個‘決’字,所謂決情定疑。作為鬼穀的弟子,你應該追求的是必須的勝利,而不是注定的失敗。”
“閣下對於鬼穀派可真是熟悉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衛莊看向魔音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很多事,現在的衛先生還不能知道。”
看出衛莊的猶豫,魔音微微斂下眼眸。什麽時候開始,衛莊,也開始變得猶豫不決了?是因為唐嘉?即使明知道答案,魔音心中還是有些苦澀。
“那麽,就讓我看看你的醫術吧,希望你的醫術像你說的那樣名副其實。”
衛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而魔音也知道衛莊的心思。
“如果他死了,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取你的性命給他陪葬!”
魔音登車的動作頓了頓,半垂著頭,口中溢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你根本就不知道幻音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如果他死了,那麽我,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沒錯,沒有幻音,或者說沒有唐嘉,那麽魔音,也將不複存在。所以唐嘉必定要走上既定的道路,哪怕……這條路,並不好走。
“他不是幻音,隻是唐嘉。”
不理會衛莊審視的目光,魔音進了馬車。
“不管是幻音,還是唐嘉,對於我來說都一樣。”
幻音身上的傷口很多,雖然已經包紮過,但是顯然這樣的包紮並不能很好的幫助傷口愈合。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最好的方式並不是包紮,而是縫合。
縫合傷口的線自然不能是普通的線,魔音用的是自製的羊腸線。這種線很難製成,或者說在沒有機器的情況下很難製成,魔音現在手裏的也並不多,估計給幻音用了,就不剩多少了。
其實用絲綢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用絲綢的話必然還是要拆線的,而用羊腸線則不需要拆線這一步。雖然說魔音完全可以不在幻音身上浪費這麽多精力,但是……能給幻音好一點的東西,魔音也不會吝嗇。
忙活一個晚上,除了縫合了傷口,還用“清心”穩定了幻音的精神狀態,要不了多久,幻音就會清醒過來。隻要調理得當,恢複起來也不是很難。
“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醒過來。我這裏有個方子,你到下一個城鎮後照著方子抓藥,內服外敷方子上都有寫。傷口雖重,但是隻要人醒過來,也就算好了一大半。你那三年之期已近,現在調轉車頭回鬼穀,路上的時間足夠幻音養好傷了。”